天雲山, 飛來峰頂。
隨着崖巔瀑布跌落萬丈之下的澎湃,更有渺渺琴音傳來,琴絃緩緩流動着, 細微卻極盡悠揚。
便是有那流玉琴音的引路, 青琅軒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蘇雲軒的蹤跡。
她一身天青長衫, 足尖輕點, 飄然落在彈琴者的身後。
一片青翠的嫩葉隨她的動作落入塵埃, 一道掌聲響起,她嫣然笑語,媚而不俗, “別來無恙啊蘇公子。”
蘇雲軒屈膝坐在一塊殘石上,手執琴絃停了下來。
山崖谷底還升騰着縹緲的煙氣, 萬丈深淵下煙霧繚繞不絕, 深得望不見底。而他所立之地, 離那萬丈深淵只有一尺距離。
崖底冷冽的風吹的他一襲素衣翩翩風舞。
他轉身,頷首以笑, 溫潤如初,“我們又見面了。”
青琅軒定定看向他,“我說過後會有期,有緣再見嘛。”
“不過我今天來卻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她笑的眸中透出一抹狡黠的光。
“哦,可否說來聽聽?”蘇雲軒輕輕撥動了一下琴絃。
青琅軒開門見山, “聽說你的琴音可以殺人於無形, 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呢。”
蘇雲軒搖頭一笑, “只不過是江湖傳說罷了。”
說罷, 他便又重新彈起了那張流玉古琴來。
琴聲高渺, 如過四季,春夏秋冬各有不同。
可青琅軒聽的並不是琴音, 而是他彈琴時的專注忘我像極了一個人。
一個曾經她有多愛便有多恨的人。
隨着他不斷轉換手法的彈琴動作,青琅軒走到了他的側面,靜靜坐下,就那樣安靜的看着他。
漸漸的,那個藏在她心中已死之人的輪廓又重新浮現在她的眼前。
愈發的清晰,便讓她的視線又愈發的模糊。
一瞬間,蘇雲軒的琴音讓她放下了所有戒備。
青琅軒緩緩開口,“你知道我是要來殺你的嗎?”
蘇雲軒不說話,他只低頭專注彈他的琴,好似一點都不受外界的影響。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趁其不備,殺人於無形。
可他並不想對眼前的女子下手。所以他所彈之琴,不過是能勾起人之往事的曲子罷了,並不是那首殺曲《殘絕》。
青琅軒也不管蘇雲軒是否聽到了她在說話,她依然自說自話,她的眉眼之上染上了許久未曾真心笑過的笑顏。
“可我今天又不想殺你了。”她忽然之間又改變了主意。
因爲,隨着琴聲漸入式微,她緩緩道來:“你彈琴時的樣子像極了我曾經的一位故人。”
一陣風吹來,半空中飄着些許落葉,而琴聲便戛然而止。
蘇雲軒聞言擡頭,“姑娘爲何總是在意過往?”
青琅軒答道:“因爲你的琴聲所致。”末了,她又笑了笑,“你不也是,如果不是沉浸在過往,又如何彈得出能夠勾起人回憶的曲調。”
“不過隨手一彈罷了。”
青琅軒似乎不想與他爭辯,她起身又拂袖遠去,留給蘇雲軒一道捉摸不透的背影。
他以爲她又會成爲這無盡琴聲中的一名過客罷了。沒想到事後,那女子經常往他的神闕山莊跑,纏着他讓她彈琴給她聽。
他以爲她喜歡聽他的琴音,也懂他的琴音所表達的內心所想,殊不知青琅軒只是因爲他所彈琴時的樣子像極了她曾經所愛的一個人罷了。
他們因琴結緣,青琅軒便也是利用了這一點慢慢的獲取了蘇雲軒的信任,進而將神闕山莊納入青琅軒可支配的一件殺人辦事的機構。
青琅軒在漸漸壯大,江湖上逐漸有了百里云溪醉夢林中青琅軒的一襲之地。
而想要與哥舒家族相匹敵還遠遠不夠。
不過當幫小七完成雪域獨立一事後,青琅軒內接到的一封刺殺密令又讓她改變了計劃。
或許,這樣可以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