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立刻關閉電臺:“昱霖,最近敵人偵聽的力度加強了,自從淑嫺進了上海站,給我送來了不少情報,我這裡發報的密度增加了不少,所以,偵聽車經常在這附近轉悠。”
“老陳,我照相館裡還有一部備用電臺,要是這裡危險的話,去我那兒發報吧。”昱霖覺得老陳這裡危險係數在增大,便提議老陳啓用備用電臺。
老陳擡手看了看手錶,搖了搖頭:“這是個好辦法,但今天來不及了,時間緊迫,我還是在這兒快點發報,儘快跟蘇北方面取得聯繫,讓他們及時來接應你們。”
昱霖朝窗外望去,仔細觀察着偵聽車的動向。
“老陳,你讓虎仔跑一次,跟淑嫺說一下,我這兒準備得差不多了。讓她跟站裡請個假,然後想辦法把通行證搞到手。晚上八點到倉庫來。”
“好,我明白了。”
“老陳,偵聽車走了。”昱霖見偵聽車越開越遠了,便把百葉窗放下。
老陳重新打開電臺,然後向蘇北根據地發報:一批重要物資今晚將運往你處,請接應。
很快來了回電:好,泰州見。三短一長爲號。
“昱霖,蘇北方面回電了,他們會在泰州做好接應準備,以喇叭聲三短一長爲號。”
老陳把電報迴文遞給昱霖,昱霖掃了一下,便點燃火柴,把迴文燒了。
“好的,我這就去給汽車加滿油。”昱霖按了按密室的開關按鈕。
“昱霖啊,小心啊。”老陳囑咐了一句。
昱霖笑了笑:“老陳,放心吧。”
在偵聽車上,軍統電訊處的人截獲了老陳發出的這則電報,並且破譯了出來。把這個情報報告給了電訊處處長姜則通。姜則通立刻把這一情況彙報給了俞佩良。
“站長,這是剛剛在霞飛路周圍截獲的共黨的電報,說是今天晚上有一批重要物資要運走。”姜則通把電文交給俞佩良。
“哦?有重要物資?消息可靠嗎?”俞佩良望了望姜則通,拿起電文看了一下。
“應該沒問題,這幾個月,我們在霞飛路附近一直捕捉到可疑訊號,可惜時間太短,沒有重大發現,今天算是運氣好。”姜則通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能確定具體位置嗎?”俞佩良擡頭問姜則通。
“就在國泰大戲院附近。”姜則通很有把握地回答。
“縮小範圍,一定要找出這部電臺。”俞佩良用拳頭狠狠地敲了一下辦公桌。
“是。”
俞佩良把朱弘達叫來。
“弘達,剛截獲共黨的一份電報,說今晚有一批重要物資要運出去。我估計是運往蘇北。“俞佩良打開地圖,看了看線路,用手點了點泰州:”泰州是通往蘇北的必經之地,你去準備一下,在泰州設伏,攔下這批物資。”
“好,我現在就出發。”朱弘達得令之後,立刻前去召集人馬。
俞佩良又叫來譚敬廷。
“譚處長,你佈置下去,讓上海通往外省的各個哨卡密切注意經過關卡的車輛,仔細檢查特別通行證。”
“是。我這就去佈置。”譚敬廷向俞佩良行了個軍禮。
老陳把密寫好的情報交給虎仔:“虎仔,你到少奶奶那兒去一次,把這個情報交給她。千萬要小心。”
虎仔點了點頭:“明白。“
虎仔拎着食盒跑進好利來貿易商行。
“許小姐,這是你訂的午餐:薺菜肉絲炒年糕“
淑嫺會意地衝虎仔點了點頭,然後把一張紙幣交給他,虎仔把那張寫有情報的紙幣交給淑嫺:“許小姐,這是您的找頭。“
淑嫺來到廁所,用碘酒塗在那張紙幣上,上書:準備就緒,晚八點倉庫見,帶好通行證,請三天假。
淑嫺把那張紙幣撕碎,扔進馬桶裡,然後沖走。
淑嫺朝站長辦公室走去,正好看見站長的專職司機老楊把一張特別通行證交還給俞佩良:“站長,給,特別通行證。”
“好,就放這兒吧。”俞佩良從老楊手上把通行證拿過來,順手往中間的大抽屜裡一塞。
“報告。“淑嫺在門口喊報告。
“請進。“
“站長,我昨晚接到我杭州小阿姨的電話,說我外婆去世了,我想請三天假,去杭州奔喪。“淑嫺神色肅穆,情緒低落。
俞佩良見淑嫺一臉悲傷的神情,連忙安慰:“哦,老人家仙逝了,這是大事情,沒問題,我准假了,許小姐,你要節哀啊。“
“謝謝站長。“
淑嫺走出站長辦公室,思忖着如何才能得到那張特別通行證。她來到了對面的宿舍裡,換下軍服,換上那件墨綠色絲絨旗袍,然後對着鏡子化了化妝,口紅不慎滾落到了地面,淑嫺彎腰去撿,無意中發現了牀鋪下的那隻曾經用來煎中藥的煤油爐。
淑嫺眼前一亮,她走出房門,朝四周望了望,見走道上沒人,便轉身把煤油爐裡的煤油倒了出來,灑在地上,然後劃了根火柴扔了進去,瞬間,火苗直竄,把牀單,衣服,被褥等易燃物也點着了。淑嫺連忙轉身衝了出去。而這一切都被正要回宿舍的潘莉莉看見了。
“不好了,失火了,大家快來救火呀!“淑嫺大聲呼救。
因爲正值午休時間,所以,宿舍樓裡的人紛紛跑了出來,而對面貿易行的人見對面熊熊火光,也從樓裡衝了出來。
“怎麼回事?怎麼會着火的?“俞佩良也衝了出來,拉住一個軍統人員問道。
“不知道,站長。“
“快去滅火。打電話給消防局。“俞佩良連忙下令其餘的工作人員趕緊滅火。
“是。“
淑嫺趁亂,跑進貿易行的二樓,溜進俞佩良的站長室,拉了拉中間的那隻大抽屜,抽屜沒鎖,淑嫺從抽屜裡取出那張特別通行證,放進手袋裡,然後悄悄地溜出貿易行。
火滅了,有好幾間宿舍被燒燬了,警察勘察現場,發現起火原因是因爲煤油爐倒翻,遇到明火,起火燃燒而致。
“這是誰的煤油爐?“俞佩良雙手叉腰,厲聲質問。
潘莉莉怯生生地站了出來:“這煤油爐是淑嫺姐的,是我不小心踢翻的,可能是碰到火星了,所以就燒起來了。“
潘莉莉雖然不知道淑嫺爲什麼要縱火,但她一直把淑嫺當作軍統上海站裡最值得依賴的人,也是最投契的大姐,她知道,如果沒人承認的話,那麼起火地點就是自己的宿舍裡,俞佩良一定會懷疑到淑嫺姐和自己身上,不如自己主動承認是粗心所致,那麼既可以保全淑嫺姐,也能讓自己的罪責最小化。所以,她挺身而出,主動承擔這個過失。
“你,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站長,我建議,以縱火罪起訴潘莉莉。“曹秀英見是自己的手下闖的禍,怕站長追究,連忙來個大義滅親。
“我看還是先關她幾天禁閉吧,讓她反省反省吧。“俞佩良瞪了一眼潘莉莉。
淑嫺先回了一次家,給喻兒餵飽了奶,然後又擠了一奶瓶的母乳,交給胖嬸。
“胖嬸,今晚我不回來了,這奶留給喻兒當晚餐吧。要是不夠的話,家裡還有一罐奶粉,讓喻兒墊墊飢吧。“
胖嬸接過奶瓶:“好的,我知道了,少奶奶。“
“胖嬸,你別老叫我少奶奶了,你現在是我的嬸母,是我的長輩,叫我淑嫺纔對。“
“我老是記不住。“胖嬸笑了笑:“不過,喻兒好像不愛喝奶粉,上次餵給她吃,她全給吐了。”
“這丫頭,還真是挑食,那我儘量早點回來吧。”
淑嫺走到小牀邊,看見喻兒正咿咿呀呀地望着自己,像是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便又憐愛地把女兒抱了起來,唱着搖籃曲,哄女兒睡覺。沒過多久,喻兒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入睡了。淑嫺把喻兒放回小牀,親了女兒一口,便出門了。
晚上八點不到,淑嫺準時出現在了亨利路48號倉庫前,昱霖和阿成已經在那兒等着了,昱霖見淑嫺到了,連忙把軍車開了過來。
昱霖和阿成進入倉庫裡,準備把那些木箱往車上搬,忽然,一道手電照在他們身上。
“啥人?把東西放下來,再勿放下來,我就吹哨了。“黑暗中一個人影對昱霖和阿成叫喊道。
昱霖和阿成一驚,連忙把手上的箱子放下。
那人拿着電棍走近兩人,昱霖想要制服那人,但怕把這裡的文物碰壞了,所以不敢貿然出手。
淑嫺在外面望風,聽到裡面的聲響,悄悄地走到裡面去。那人聽見後面有聲響,連忙回頭,把手電照在淑嫺的臉上。淑嫺連忙用手擋住手電射來的刺眼的光。
“儂是歐陽太太,是伐?“那人叫了一聲。
淑嫺吃了一驚,趕緊望了望面前的人,此人頭髮亂蓬蓬的,左右兩邊臉頰上各有兩道交叉的刀疤,顯得特別刺眼。
“儂認得我?儂是……“淑嫺覺得眼前的人有點臉熟。
“我是樑毅文呀,儂不記得我啦,當初是儂救了我,我纔沒被何三這隻惡狼丟到黃浦江裡去。“
“原來是儂呀,樑少。儂哪能在此地啦?“淑嫺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當時自己救下的樑少。
“自從我面孔被破相之後,就不敢出門,屋裡廂坐吃山空,只好出來謀份差事,就來當倉庫保管員,混口飯吃吃。這隻倉庫當初就是七十六號留下來呃。歐陽太太,那今朝來是……“
“樑少,阿拉要把格些箱子運走。“淑嫺實話實說。
“那要把格些箱子運走?運到啥地方去?“樑少警覺地問道。
“樑少,箱子裡面都是文物,這些文物都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精髓,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是要留給子孫後代的,不能讓這些東西成爲某些官員中飽私囊的私人物品。所以,我們想運到蘇北根據地去。“昱霖跑過來跟樑少解釋。
“我聽懂了。好額呀,我來幫那一道裝車。“
樑毅文雖然不明白這些文物的藝術和學術價值,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淑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好人,好人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好事情,所以他便自告奮勇幫昱霖他們裝車。
樑毅文把大門打開,跟昱霖,阿成一起把這些文物裝上軍車……
而此時,阿龍正好從亨利路經過,忽然他發現了這輛曾經在垃圾場上見過的牌號爲4657的軍用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