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按亮客廳的燈，明亮的燈光瞬間代替了黑暗，他穿着拖鞋踱步到臥室門口，我握住門把轉動，推開門，房間裡面只留下牀頭上一盞昏黃的檯燈，藉着淡淡的燈光，他能依稀看到躺在牀上的葉闌馨，她蜷縮着，背對着他。
他走過去，彎腰坐了下來，葉闌馨能清晰的感覺到旁邊牀塌陷下來，冷然的閉上眼睛，只當自己已經睡着。
沒幾秒鐘，一邊的肩膀忽然一沉，是傅之陽的手搭了上來，葉闌馨雖然這會兒很反感傅之陽的觸碰，可自己明顯就是睡着了，要是這會兒動的話，豈不是穿幫了。
她只能暫時忍着，想想都覺得可笑，曾經如此懷念他的觸碰，他的懷抱，而現在，他卻討厭他的觸碰。
傅之陽並沒有因此快速察覺到葉闌馨的異常情緒，掀開被子和衣躺在牀上，摟着她的腰肢，粗糲的拇指隔着單薄的布料細細摩挲着她腰間，腰是葉闌馨敏感的部位，傅之陽只要輕輕一碰，她就會忍不住顫慄。
傅之陽清晰的感覺到了，抿脣一笑，“不是沒睡着嗎？爲什麼裝睡？”
被無情戳破謊言是如此尷尬的一件事情，不過已經都被戳破了，她也沒有什麼好裝的了，手無情的撥開腰上的大掌，語氣淡漠而平靜，“抱歉！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傅之陽微微蹙眉，身子緊緊貼在葉闌馨的後背，臉也移動到了她的耳邊，夾雜着男人清冽的氣息，“哪裡不舒服？”
葉闌馨反射性的瑟縮了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極其不自然的回道，“沒什麼，我想休息一下。”
傅之陽緩緩移開臉，雙手扳過葉闌馨的肩膀，葉闌馨掙扎，女人的力氣卻始終都不如男人。
傅之陽眸色幽黑的盯着她，眉梢眼角都是冷冽的氣息，“怎麼了？”
葉闌馨看到傅之陽的臉，腦子裡就是他今天堂而皇之的對自己撒謊，心裡就憋悶得慌索性別開臉，不去看他，“沒什麼，只是身體不舒服而已！”
傅之陽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她的眼睛告訴自己，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讓她如此情緒低落，面部表情如此僵硬。
“闌馨，我說過的吧，你在我面前就如同一張白紙。”
葉闌馨聽到這句話，立馬就能聯想到曾經的傅之陽，那個尊重她，愛她，憐惜她的男人，而現在的傅之陽，學會了欺騙，隱瞞，她已經不知道哪個纔是真實的他，不過也是，這個男人的心思她永遠都沒有猜透過。
“你如果真的把我看得這麼透徹，那你倒是看看我現在這張臉上到底想的什麼？”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喊出來的，語氣裡多少有生氣的成分存在，剛纔還蒼白的臉頰此時變得通紅，美眸裡閃着盈盈波光，看起來十分委屈。
傅之陽那雙深邃修長的眼睛裡居然還有笑意，摸着下頜做出思考的模樣，“我猜你應該是在想我下午去哪兒了吧？”
葉闌馨即將要掉出的眼淚的眼眸瞬間詫異的擡頭盯着傅之陽，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等葉闌馨問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被傅之陽套出話來了，一個勁兒的想着自己腦袋是不是太單純了，在傅之陽面前，她什麼小心思都無所遁形，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傅之陽伸手摟住葉闌馨，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生怕轉瞬即逝，五黑的眉眼，清朗的輪廓，襯衫領口因爲整天忙碌的微皺着，神態卻十分專注。
“因爲你所有的想法已經完全暴露在你的臉上了。”
葉闌馨頹然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聳肩，微微不悅的嘟着緋色的脣瓣，擡頭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精明的男人，“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實話了嗎？爲什麼你當時明明在陳家，卻還要刻意瞞着我，難道我們之間已經陌生到要相互隱瞞的地步了嗎？”
“那你爲什麼要瞞着我呢？陳水涵的事情是你授意你父親的吧？否則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傅之陽說到這裡，烏黑的眼睛裡攜滿清冽，鬆開了懷裡的葉闌馨。
葉闌馨眸光微顫，心下一沉，片刻後，她低垂着頭，“抱歉！這件事情我沒告訴你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儘管告訴了你又能怎麼樣呢？你當初沒有責怪陳水涵，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已經擺明了你的態度，我多說無益。”
剛開始，她確實是沒有對傅之陽如何處理陳水涵的事情多加干涉，可是時間長了，她終究還是對自己無法生育的事情有介懷，難以不把這慘痛的經歷歸咎於在陳水涵的身上。
她看到了傅之陽對陳水涵的縱容和寬容，他沒有深究她的責任，也沒有給自己一個交代，她不是傻子，有時候只需要一個態度，便能說明一切。
傅之陽臉色也如同霜雪般冰冷，“我也有我的苦衷，陳水涵父母早逝，你不能生育身邊尚且還有我，我不會怪你什麼，當初醫生告知你不能生育時，我一心想着以後要多多對你好，來消除你無法生育之苦，可是陳水涵呢？她的父母已經離開了人世，難道我要逼得她去坐牢，然後出來毀盡名聲，出來時成爲街上人人喊打的老鼠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可在葉闌馨聽來，這一切都是傅之陽的藉口，他不過就是想爲做錯事的陳水涵洗脫罪名，找藉口。
她的心忽然就鈍痛起來，推開面前的傅之陽，身心不穩的站在地板上，蒼白的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面，“傅之陽，你光想着陳水涵，那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怎麼能瞭解一個女人無法生育的痛苦，你又如何知曉我這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告訴你，我五年前就已失身，這麼多年，我是如何羞恥而悲憤的活着！你知道嗎？”
傅之陽心頭一震，那雙黑眸湛黑又充滿了驚痛。
“闌馨！”他嗓音黯啞的輕喚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觸碰到她，卻陡然間被葉闌馨躲開。
“傅之陽，你永遠都無法明白，永遠不能！”她的嗓音裡有濃重的淚意，五臟六腑之間，彷彿否涌起絲絲點點的鈍痛。
她往後踉蹌了一步，轉身拉開房門奔了出去，傅之陽筆挺的坐在牀上，身形無法動彈，不是不想去追，而是他追上去也不知道說什麼，難道他要跟葉闌馨說，其實五年前她所遭受的痛苦和屈辱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不！他做不到，他是那樣害怕失去她，失去有她的日子，失去她的笑臉！
葉闌馨哭着跑出了公寓，奮力跑在黑暗的街道旁，夜風吹過她的臉頰，彷彿也風乾了她眼角的淚水，可是淚水永遠都無法乾涸，剛吹走，又會落下來，永無止境。
直到她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停下腳步，彎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單薄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如此寂寥無助。
等她休息夠了，思緒也逐漸平復下來，儘管沒有了剛纔的憤怒，可心裡還是感受的到那清晰的疼痛，這麼多年來，她是如何的壓抑和自卑，每每想到蕭騰宇嫌棄的眼神，傅之陽對她無線的愛，只會讓她內心的愧疚越加的深厚。
有時候她會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在第二天卻從不向他提起，她覺得自己沒能把最寶貴的一次給傅之陽，已經是對他的不公平，而陳水涵把她害得無法生育，使得她有時候在傅之陽的面前更加痛苦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