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半笙沒有理會柳青青的撒嬌，卻是回過頭看了岑樂瑾。
她醒了。
她醒了又怎樣……符半笙很是惱恨因爲自己的不成器居然害了妹妹的大半條性命。
本已穩住毒發的九蓮妖，因爲陌上花開毒又激起了第二輪的發作。
“公子，你可知若是不從我，不出一柱香，你們連這層樓都下不去。”柳青青瞧符半笙的目光所及之處，是牀上的小丫頭。
女子天生的嫉妒心隱隱作祟。
她對符半笙，一見傾心，這個比南歌要好看百倍的少年只需一個眼神，一個脣齒，就足以讓她赴湯蹈火。
“禇大哥呢？”岑樂瑾不知二人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只不過看柳青青的表情，大概是符半笙沒有接受吧。
“去引開追兵了。”符半笙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腦袋，滿溢溫柔地輕聲說道。
除了和南歌有過近距離接觸，符半笙算是第二個。
岑樂瑾感到奇怪：爲什麼她不緊張，沒有面紅耳赤，明明是他更好看呀。
“是……江湖上的?”她小聲問道。
“不是，”符半笙經過幾個時辰的修整，氣息已經均勻了不少。
“那是……”岑樂瑾還想到了一個人，礙於有外人在場，不好直接點名道姓。
符半笙看穿她的心思，只好坦誠：是齊國公府。
“你是得罪了多少人……”岑樂瑾倒是還沒有往自個兒身上攬罪責，她哪裡想得到會是齊楓因爲酒肆一事記恨到現在。
“這話——該我問你吧?”符半笙以爲她只和朔王府不清不楚，可在她昏迷之際，卻聽到芍藥居亂做一團的喧鬧，才知曉岑樂瑾纔是他們的目標。
她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不住地撫胸換氣，整個身形顯得越加的單薄，像是那被抽空軀體的弓形的龍蝦。
在一段必然的沉默後，她緩緩地擡起胳膊，又增了三瓣紅色的蓮花。
“小瑾，九蓮妖……”符半笙以爲僅會加一瓣 如此一算，她還剩下不到一年半的時間。
“沒事，將死之人罷了。”看到符半笙如今生龍活虎的模樣，她心中豁然了。
“將死之人?”柳青青聽到年紀輕輕的丫頭說氣話來倒是十分老成，不由得湊近細看。
胳膊上妖冶如血的蓮花，映入眼簾。
“小丫頭，你纔多大，就惹了這麼多人。”柳青青笑眯眯地看着她，彷彿知道幕後黑手就是朔王趙玄胤。
“我沒有。”岑樂瑾連連搖頭否認。
她捫心自問，可不都是別人先來招惹的嗎。
她剛踏入江湖，依次認識了：朔王南歌、齊四少齊楓、秋水莊嚴凜、長天門越寒蟬和符半笙等人。
“可是，他怎麼會對你感興趣?”柳青青細細打量，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吸引她的地方，驀然想到，朔王的品味莫非真的如常人所述般怪異。
竟是偏愛幼童?
其實這丫頭肯定有十三四歲了，和他年紀差了快十歲，居然一點也不介意。
想當年，任憑柳青青怎麼賣弄風姿，朔王連個餘光都不曾掃過。
“其實，九蓮妖並非不可解。只要……”
柳青青剛要說只要身患另一奇毒者和九蓮妖相互靈脩七七四十九日，即可控制好毒性。
但符半笙接下來的話，生生掐斷了她的呼之即出。
“姑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現在天色已晚，我們兄妹二人不好在此留宿，告辭。”
“慢着——公子以爲，出了我的門，你們還能去哪裡?”
柳青青一個纖薄身影站在門口堵住了他。
“朔王府。”
柳青青一愣，他都給這女子下這般狠手，居然還要自投羅網送死?
“我不去，死也不去。”岑樂瑾好不容易清淨了好幾天，現在要她回去不是天方夜譚麼。
“你不會死的。”符半笙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輕輕一點穴，小丫頭便一頭倒在他的懷裡了。
“你們和他什麼關係?”
本來柳青青得知朔王妃也來了芍藥居就一臉怒氣，想不到難得對另一位翩翩公子符半笙鍾情，被當場拒絕不說，他還帶着個女孩去朔王府。
柳青青的心裡五味雜陳，怎麼她喜歡或是欣賞的男人要麼沒心沒肺，要麼心有所屬。
生於青樓，她又能如何呢？
難不成，學人家杜十娘投江自盡。
這，柳青青可做不到。
“你想什麼關係，就什麼關係。”符半笙壞壞地說道，一早就聽聞關於雲京第一名妓柳青青鍾情於朔王南歌許多年，而罔顧齊楓的狂熱追求。
不僅招致芍藥居生意常年不如翡翠塢，連爭魁首這樣的一等一熱鬧的藝事也是齊府賞臉纔在這裡舉辦的。
只可惜今晚，由於老鴇的突然暴斃，魁首一事不得不被迫取消，暫時擱置。
“公子要走也可以，留下姓名，也好讓小女子我好去找你。朔王府，我可是熟的很。”
這女人比符半笙想象得要識大體，難怪外傳朔王和她糾纏不清，是難能的紅顏知己。
符半笙某一片刻在想，若你不是個青樓女子，或者連我也會另眼相看吧。
他心中其實很介意女子的出身。
只是對岑樂瑾——身上流淌着相同血脈的她，除了坦然接受，還能怎樣呢？
我的妹妹，我來寵。
別的女子，我不看。
柳青青就這麼站在門口足足半個時辰，符半笙仍舊沒有想告知姓名的想法。
要是讓長天門和秋水莊的殺手找來這裡，一個手無寸鐵的美人大抵會被百般折磨。
“越寒蟬。”符半笙告訴她已故師兄的名諱。
“一個死人，公子也想拿他來誆我?”
柳青青低眉一笑，似乎對江湖的各種事情都瞭如指掌。
“你——還知道些什麼。”那日她的探子傳信說越寒蟬自去追殺某個姑娘家就再也沒了蹤跡，料想是沒有落得個好下場曝屍荒野。
而今看他的反應，柳青青更加確信越寒蟬已死的消息。
“若——是我沒有猜錯，你該不會就是南派和北宗追殺的那位玉面郎君，喚作——符半笙?”
她聽聞過長天門有位行末弟子，同越寒蟬關係匪淺，更是頗得常幾道讚譽，膚若凝脂的少年郎。
沒想到——會讓她柳青青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