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歲?趙玄胤，你喜歡這麼小的?你是不是覺得我老了?人老珠黃，美人遲暮……哈哈哈”林娢音突然放聲大笑，聲音中夾着些許蒼涼。
林娢音一直以爲他和自己志同道合，出身尊貴，背景雄厚，性格沉穩，對喜歡的人亦是張弛有度，收斂自如，鮮少外露心跡。
但女人嘛，第六感這個東西總是比男人要準確的。
“娢音，出來。”南歌嚴厲的聲音在岑樂瑾耳畔迴響。
好親暱的稱呼，她此刻也忘了他曾喚過自己一聲“瑾兒”。
按以前，林娢音聽見朔王這樣叫她，一定面若桃花地奔到他身邊，迫不及待想挽起他的胳膊——雖然每次都是會被甩開。
但是，今天在他的牀上，林娢音看見了所謂的“師兄的女人”。
“趙玄胤，你爲什麼要騙我!”
岑樂瑾鮮少能看見歇斯底里的漂亮女人，她是第一個。
掙扎着，在符半笙的助力下，岑樂瑾下榻而立。
“林姑娘誤會了，我們只是……”
岑樂瑾打算和她好好解釋幾句，可林娢音根本就不想聽。
“誤會?呵呵，我當面捉姦在牀，你們還不承認是麼？”
林娢音咄咄逼人的語氣，真讓岑樂瑾覺得莫名其妙。
“出來。”
門口男子那比一切仇恨的語言更加鋒利的仇恨的目光，好像要射進對方的五臟六腑。
欲繼續撒潑發嗲的林娢音，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直愣愣地站在岑樂瑾面前，嘴裡很想說道什麼不看言論，卻是沒敢吱聲。
“師兄，請她到偏殿。”
話音剛落，岑樂瑾看見外頭的人已經沒了影子，然後禇仲尼一路推搡着林娢音走了出去。
“你說，我是不是壞了他倆的好事兒?”岑樂瑾問起屋子裡的另一個人。
“小瑾——你覺得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南歌是因爲什麼對林娢音發火。
可她心中從來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那，我去解釋吧。”岑樂瑾可不想無緣無故背上什麼插足兩個人感情的罵名。
“解釋什麼，你不是——已經和他有夫妻之實了嗎?”符半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自家懵懵懂懂年幼無知的妹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夫妻……”岑樂瑾一頭霧水，忽而想起他曾問過自己是不是有肌膚之親，難道指的是這一層面的東西，趕忙稱辯，“只是親了一下，其他什麼都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
符半笙見到她着急辯解的模樣，放心了不少，還好妹妹沒被玷污身體，名節尚在，算是護住了岑府一門僅存的聲譽。
“那最好不過了。小瑾，你要不要，和我離開雲京?”來到朔王府大半日，符半笙也沒從南歌口中得到什麼承諾，索性等她醒來問問後續打算。
“離開?我又能去哪裡呢？”
今天她親眼看見了南歌的心上人林娢音，自覺身份懸殊，人家一個金尊玉體，怎可甘心委身朔王爲一側妃。
好聽的名字，綽約的身姿，囂張的神情，嫵媚的雙眸，岑樂瑾對她只有無限的羨慕。
“……隱居吧。”
過了半晌，符半笙纔想到唯一的去處。
以他現在的江湖追殺令，大概一離開朔王府大門，身後便是無處不在的兩大門派的高手。
“你被人追殺，我又命不久矣，何苦帶着我一個拖油瓶上路。”岑樂瑾考慮的沒錯，一個逃命的絕世高手，何須帶上個無關緊要的人。
“小瑾，我真的是你哥哥。我的父親岑北淵，爲了掩人耳目，纔將我送到鄉下姨奶奶家，冠以表舅的姓氏符。”符半笙沒忍住把一切都告訴了岑樂瑾。
他還以爲她不會相信，畢竟一點兒信物都沒有。
“原來，他說的哥哥，會是你。”岑樂瑾若有所思，也不知要不要感謝邱一色的不殺之恩和坦言之誠。
如此說來，肖堯師兄是和他們兩個人一起去的秋水莊。
“那，肖堯師兄人呢？”岑樂瑾可算是想起了老實本分的愚忠愚孝代表人物肖堯。
“……死了。”符半笙想了想沒有瞞她。
岑樂瑾的心隱隱作痛，邱一色究竟要殺多少人才肯收手。
從生母，到彩兒，再到肖堯。
都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呀。
他怎麼捨得，怎麼狠的下心動手。
岑樂瑾不禁懷疑，從前邱一色對她的寵溺是不是也都是別有用心，爲着只是拿她換取名利還是金錢呢。
符半笙以爲岑樂瑾疑慮他爲什麼一到秋水莊就被包圍，只好說道，不知爲何，越寒蟬死在綿山谷的消息次日便傳入本派。正巧我又同你一塊兒出現在汾水鎮，不免讓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那，他的屍體在哪裡?”
岑樂瑾關心的是肖堯師兄生死，根本沒聽得進去符半笙口乾舌燥的半個字。
“小瑾，你都不關心關心哥哥麼？”符半笙有點抱怨。
“你幹嘛和一個死人過不去嘛……”岑樂瑾撇撇嘴說道，人都死了，墳頭都冒煙了，符半笙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好吧好吧……他屍體，大概已經被野怪吃了吧。”符半笙記得他們分別前最後一眼，便是在荒涼偏僻的深林，兩派弟子高手雲集，目標統一都是符半笙的小命。
可肖堯，義無反顧幫他擋劍。
肖堯的遺言只有寥寥數語：照顧好她。
符半笙當然知道說的是岑樂瑾，他能理解肖堯的做法——既然沒辦法給她一個交代，那就只好犧牲小我讓符半笙去代替自己盡情分。
“小瑾，師徒之間總有一些算不清的帳，你就當他還了邱一色的恩情即可。至於死因和罪魁禍首，不要再浪費精力和時間了。”
符半笙勸她學會放下仇恨。
其實連他都不能忘卻的恨，有什麼資格叫岑樂瑾放下。
“哥哥，可他殺了我們的孃親。”
弒母之仇，不共戴天。
當下符半笙一人之力，完全不是邱一色對手。
想要徹底扳倒秋水莊和長天門，他們必須和朔王府合作。
“小瑾，接下來你要委屈一下。等報了仇，哥哥就帶你遠走高飛，找個世外桃源過上閒雲野鶴的悠然生活。”符半笙愛憐地看着她。
“好。”她不知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成功掀翻秋水莊，但符半笙的話，心中覺得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