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老頭子,怎麼好端端就打人?”
岑樂瑾白白捱了一耳光,還理直氣壯指責下手的人。
“你叫我——老頭子?”齊連滿臉震驚。
細數天朝,像這樣敢大聲叱問齊連的可謂是開天闢地第一女子。
“對!”
這裡頭,可不就他年紀看上去最大麼?花白的頭髮,蒼老的面容,深深的皺紋。
“閉嘴。”
齊楓當然曉得是岑樂瑾替他捱了第二記耳光,但口出狂言如鄉野村夫一樣,不得不先令她打住。
“喂,你這人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我好歹不能白白捱了這一耳光。”
“你可知,這老頭子是哪位?”
要不是岑樂瑾膽敢這般取綽號,給齊楓十萬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
“楓兒,你迷上了妖女,爲父不怪你。”
活見鬼,岑樂瑾哪裡想到老頭子是他的父親。
明明年紀比邱一色還要大,而且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怎麼會是父子關係了。
“爹,她不是妖女。”齊楓不打算直接讓岑樂瑾公開身份。
“來人,把妖女拉下去,杖責一百,再扔到迷霧林去。”
“慢着——”
南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循着力道,他此刻應當是站在齊國公府的正門口。
“你們怎麼沒和我說,朔王要來!”齊連小聲罵道,讓一個外人看見自己在訓斥愛子,真是助長他人威風,滅了自家氣焰。
“你騙人。”她認爲是齊楓通風報信的。
場內另一個不想看到南歌的便是岑樂瑾了。
“楓兒,你先帶妖女退到內殿去。沒我的吩咐,先不要出聲。”
“是。”
幾乎同一時刻,南歌踏入楓苑,齊楓帶着岑樂瑾匿在後殿靜觀其變。
出於全面考慮,齊楓仍是封了她全身穴道。
自然,是榮獲來自某女的怒視。
一個個的,都話不多說直接點穴,商量都沒有的。
岑樂瑾心中如何能不生氣。
只不過再惱怒也是徒勞,誰叫她除了會點三腳貓的功夫,解穴這方面是一竅不通呢。
“我爹和朔王,有許多矛盾。我們兩個小輩,不便插手。”
齊楓嘴上這樣說着,心裡可不這樣認爲。
她早晚會嫁到朔王府,所以,成爲敵對關係不過是時間問題。
“朔王殿下,別來無恙啊。”
看着齊連恭敬的嘴臉,南歌真覺得噁心。
“齊國公哪裡話,我一個不受待見的王爺,何德何能‘無恙’度日。”
南歌去了趟芍藥居,才從柳青青漏嘴時得知岑樂瑾被齊楓帶走了。
他馬不停蹄地趕赴齊國公府,至門口就聽到岑樂瑾的聲音,卻進來後卻連人影都沒見着。
“殿下言重了,不知所爲何事。”
齊連懶得和他寒暄下去,三言兩語直切正題。
“來看看——齊國公,的現狀。”
就在門口聽見的聲音,南歌認定齊連還不知道岑樂瑾就是未來的朔王妃。
那麼,就更沒有必要讓他知道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要是有這樣的好心,如霜也不會早逝了。”齊連暗暗諷刺南歌不懂規矩。
“這麼多年了,您還念着她,晚輩好生羨慕。”
南歌並未生氣,反是大大誇了一句他情深義重。
齊連愛慕長公主如霜這件事,早就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齊連的鼻孔撐得好大,鼻翼一張一翕,呼出來的氣,就像打氣筒放出來似的,呼呼有聲。
長公主……愛慕?
齊楓頭一次聽說父親的風流韻事。
而且這暗戀對象不是別人,居然是逝去多年的如霜長公主,是養大朔王的那位皇室公主。
他不禁爲生母感到難過。
怪不得在父親面前,母親都是很小心翼翼的樣子,有時候兩個人看上去根本不是夫妻的樣子,則更像是老爺和丫鬟。
岑樂瑾看見他眼中的淡淡憂傷,好像懂了什麼。
是呀,自己老爹喜歡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孃親,擱誰聽見都會傷心的。
岑樂瑾,此時尚未知悉如霜長公主和南歌的關係。
很多很多陳年舊事,邱一色半個字也沒提起過。
岑樂瑾唯一知道的榮王一案,還是在沈清荷的妝奩裡頭翻出的一紙黃皮血書。
“是麼?那您當日一席紅衣入她的靈堂祭拜,可曾留過半分顏面給我?”
多年前的怨恨,南歌本該趁此機會痛責一頓,他還是及時收住了。
他今天來拜訪,主要是探探口風。
既然齊連什麼人都沒提到,南歌只能借對如霜的感情讓對方不攻自破。
再完美的計劃,也會有破綻。
再無可挑的謊言,也會有漏洞。
只要一激動,說不準就自曝了。
“如此記仇麼?她可不是。”
“我——又不是她親生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南歌的陷阱越挖越深,眼看着齊連就要掉下去了,齊鬆剛剛好現身打斷了。
“你知道嗎?”齊楓想到問身邊的人。
岑樂瑾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兩眼呆滯,懶得搭理。
她心想,你封我穴道,不能動又不能說,還管我要答案?
齊楓挑了挑眉,過了半個時辰纔想到她不能說話。
只見少年嘴角憋笑,努力鎮定,屏住呼吸繼續細聽前頭的劍拔弩張。
“鬆兒,爲父累了,你去和朔王敘敘舊吧,老熟人了都。”齊連不屑地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留步。”南歌哪裡會放走鮮少會客的齊連。
“殿下,是否還需坐下來開懷暢飲一番?”
齊鬆別的事兒不行,攔人是一等一。
齊連每次要打發誰的時候,必定是將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交給他去辦才最放心。
“鬆少爺還在爲林娢音的事情生氣?”南歌口氣明顯生硬了很多。
“我哪裡敢。”齊鬆的確是感怒而不敢言,有火只能往牆壁上發泄。
又是林娢音,她光是聽見這個名字就不爽。
齊楓眼角掃過悶悶不樂的小丫頭,心裡居然有爽翻天的快感。
哈哈,天道有輪迴。
齊楓故意衝她擺了個嘴臉。
我忍,我忍得住。
岑樂瑾在心中悄悄記下齊楓對她的嘲笑。
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們十倍奉還。
岑樂瑾手腳麻木地站在內殿,從頭到尾聽完了關於林娢音的對話,諸多不惑更是慢慢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