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少年》
1
初見時睿誠就覺得那個名叫齊弘文的人, 爛好人到不可理解的地步。明明自己都未必能照顧的好,還要去收養別人家的孩子。
他媽媽把他推到這個比他大不了太多的人面前,對他說:”快叫哥哥, 以後你就要跟哥哥一起生活了。”
齊弘文用不合外表的愛憐的目光看着他, 而睿誠嘴巴緊抿, 一個字也不說。
他的媽媽就不停地催不停地推, 好像不叫這一聲”哥哥”天便會塌下來一般。
齊弘文反而護着睿誠說小孩子見到陌生人怕生是正常的, 然後睿誠就聽見了他媽媽的哭聲。
睿誠的媽媽一輩子要強,鮮少流露出軟弱,那天睿誠幾乎見到了她全部的淚水, 她哭得是那般聲嘶力竭。晚上媽媽到睿誠的房間裡把他緊緊抱入懷中,一遍遍地說是他們虧欠了齊弘文。
睿誠爸好酒嗜賭, 終在一天犯了事殺了人, 此後睿誠跟他媽媽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貼上”殺人犯親屬”的標籤, 班上的同學罵他”小殺人狂”。睿誠天生性格冷淡,無論別人怎麼挑釁他都能視若罔聞, 這反而更激起了其他少年的叛逆,排擠欺凌在他的記憶裡從未中斷過。
大約睿誠媽媽遭遇到的更過分些,所以她纔想了這麼一出,給睿誠找個新的監護人。
睿誠不怪他媽,卻奇怪那個人爲了什麼。
年紀輕輕, 事業有成, 爲何要接手一個燙手的山芋。
媽媽說那是齊弘文心地善良, 不忍看他們受苦, 想保護他。
睿誠想他逆來順受的好脾氣樣子怎麼能保護的了他, 但他到底什麼也沒說。
無論齊弘文是真好心還是假好意,都與他無關。
只一次, 睿誠見到了齊弘文發怒。
美術課睿誠總是被當做畫布的,所謂畫布就是任由同學在他的身上、臉上、衣服上塗抹顏料,畫烏龜和豬頭。有些顏料很難洗,睿誠就騙老師和媽媽說是他自己弄的,睿誠不知道他們信沒信,反正日子就是這樣一天天的過。
所以當睿誠色彩斑斕地走進門,看到齊弘文慌張風怒的神情只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
“我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睿誠攔住正要給老師打電話的齊弘文。
“習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重複睿誠的話提高了聲音,”你經常被他們這樣欺負?”
其實不是經常,是每天。
然而,睿誠只是說:”無所謂。”
齊弘文聞言攥住睿誠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你怎麼可以無所謂,你一點錯都沒有,他們不能這麼對你。”
睿誠被他箍得吃疼,敷衍地說知道了。
後來齊弘文親自去了睿誠的學校,睿誠不知道他和老師同學說了些什麼,因爲睿誠被他強行請假一天。總之,等睿誠回到學校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叫他”小殺人犯”了,同桌的女生甚至怯兮兮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
儘管睿誠認爲齊弘文這是多管閒事,但他幫了忙還是不能否認的,下課沒人搗亂清淨多了。
放學的時候睿誠猶豫了一下從路過的花壇摘了一朵開的紅豔豔的花,他曾經看到街邊的男人就是這麼討好人的。
回到家睿誠舉着花清清嗓子對齊弘文說:”做的不錯。”
“人小鬼大。”齊弘文揉揉他的頭,”謝謝你的花,不過下次不要亂摘別人的花。”
睿誠把花送到他手裡,轉身就走。
齊弘文在後面對睿誠喊:”下次要叫哥哥知道嗎。”聲音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睿誠腳步頓了頓……哥哥?不可能。
2
睿誠的媽媽媽開始漸漸淡出他的生命取而代之的是齊弘文的全面滲入。
早上送睿誠上學晚上接睿誠回家,睡前檢查睿誠的作業,週末帶睿誠去踢球……睿誠感覺的到他在盡一個家長的責任,想要參與他今後每一個成長的瞬間。
可是齊弘文忘了他根本不需要對他負責。
家庭調查表上睿誠在父親的職業那一欄上寫了”殺人犯”,老師收到表格當天就打電話到家裡,齊弘文聽了臉色極其難看地直接請假帶睿誠回家。
“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又是那種帶着憐憫的目光。
睿誠不喜歡他這麼看他。
齊弘文嘆了口氣:”你可以填我的職業。”
“你又不是我父親。”睿誠說。
“可我現在是你的家人啊。”
他把睿誠的字抹去,重新寫上醫生二字。
“你這樣是沒用的,”睿誠提醒他。
“知道了,知道了,不撈你操心”齊弘文把睿誠塞進懷裡狠狠地揉了揉。
睿誠的臉被他捏圓搓扁,含糊不清地說:”你不裝好人了。”
“是是是,我其實是個大壞蛋。”
齊弘文不知爲何又高興了起來,揉得更加起勁了。
他總是這樣,從來不會真的生氣也不會真的記恨什麼人,世界在他眼中彷彿永遠是美好的。
齊弘文變得越來越不客氣,每次與睿誠意見不合就使勁揉他,睿誠抗議他暴力□□他就徹底抱着睿誠不撒手了,還說他可愛。
爲了防止以後再被多管閒事的老師找家長,睿誠開始閉口不談親身父親的事情,等進入中學已經沒有人再叫睿誠”殺人犯的兒子”,睿誠似乎可以開始新的人生。
然而睿誠自己知道,他永遠也沒辦法融入這個世界。睿誠所做的,不過是假裝成無數普通人中的一員。
不在乎就不會痛,這個道理他從五歲起就學會了。
所以齊弘文告訴睿誠他媽媽病了的時候他一點也不吃驚。
“你媽媽是良性的,暫時要住院多休息幾天,等……”齊弘文結結巴巴地跟睿誠解釋。
睿誠打斷他,”不用騙我,她是不是快死了。”
齊弘文定定地看着睿誠,過了好半晌才輕輕地說:”是啊,以後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嗯。”睿誠把頭埋到他的肩上。
窄窄的肩膀,卻是無比的溫暖。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頻繁的”出差”,日漸消瘦的身體,迫不及待地找新的監護人……這一切預示着什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哭了?”感受到耳邊的溼意,睿誠問他。
齊弘文輕輕地抱住他的頭,什麼也沒說。
眼淚不停地落下,是齊弘文幫他把所有的淚水都流光了。
以後就剩他們兩個人了。
3
睿誠的媽媽是在一個炎熱的午後送葬的。
齊弘文爲睿誠戴上黑紗然後驅車載他前往殯儀館,由於外婆早已不認這個女兒,睿誠媽媽的屍體沒有辦法葬到老家後山的墓地裡,齊弘文去找他們商量結果吃了個閉門羹也是可以料想到的。
睿誠一直覺得齊弘文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睿誠告訴他骨灰隨便放哪都行,不要緊的,人都死了。
齊弘文搖頭笑笑,不置可否。
睿誠戴孝期間,所有人都過來安慰他,同學甚至不敢當着他的面大聲說話,好像他們一直是睿誠最親密的夥伴,爲他的憂愁而憂愁。
媽媽的葬禮上也有不少陌生人前來哀悼,可睿誠從他們的眼裡看不到絲毫感情,齊弘文大約也不喜歡這種惺惺作態,行程一縮再縮,等睿誠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上了送葬的車子,再過幾十分鐘他的媽媽就會被送進火爐裡化爲一捧灰。
那天實在是太熱了,地面騰騰地冒着熱氣,道路都被薰得扭曲起來,黑色的車隊在睿誠眼裡變成了一座座移動的棺材,睿誠昏昏沉沉地想着那裡面關着誰而他又會在哪一天躺進去,於是時間就過的更快了,幾乎是下一個瞬間睿誠便錯過了見他媽媽的最後一面。
齊弘文從後面抱住睿誠,溫暖的手掌矇住他的眼睛。
“你可以哭的,別人看不見。”
睿誠很奇怪齊弘文爲什麼老要他哭,他不會哭泣,哭泣沒能幫他逃過爸爸的毆打,同學的惡作劇,鄰居的嘲笑……今天也不可能幫助到他。
睿誠拉下齊弘文的手,然後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掌中。他想或許應該對齊弘文好一點。
睿誠自認早熟,然而討好人這事上還是個雛兒,無從下手。
他問少數幾個相處不錯的朋友怎麼討喜歡的人歡心,他們聽了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奇地盯着他看,激動地拍打他的肩膀說你終於開竅了,自發組了個幫助小組給睿誠出謀劃策比自個的事還要上心。
其實他們的主意都糟到不行,但是當時大家都覺得點子絕妙極了,睿誠也稀里胡塗地按着他們說的去做。
第一天,他們去圖書館找了幾本愛情小說又借了兩本中世紀情詩來研究,奈何前者太膩歪後者太高深,最後索性甩開了書,你一言我一語的自己編,睿誠再把那彙集衆多字跡的紙抄一遍,便成了他人生的第一封情書。 www● тt kдn● C〇
晚上睿誠略顯扭捏地把情書遞給齊弘文,齊弘文愣了一下打開信封,隨即就笑了起來。
“寫的不錯,就是錯字病句有點多。”他拿出一支鉛筆,”這麼送人可不行,我給你改改你再寫一封。”
睿誠看着紙上越來越多的圈和叉,臉頰發紅,感到從未有過的窘迫。
齊弘文改完方纔想起來問睿誠是寫給誰的,這時候睿誠又忽然不想告訴他了。
“害羞了?”齊弘文把紙摺好塞回信封裡,”好,我不問了。這是你的小秘密。”
“這是……你的……”
“什麼?”
睿誠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寫給你的。”
“這樣啊,我會保管好的。”
齊弘文顯然沒把睿誠的話當真,睿誠有些氣惱,胸中升起一股拗氣。
第二天,睿誠提前兩個小時起牀,上親自準備早餐。
齊弘文醒後,看着餐桌上的雞蛋餅和麪點若有所思,睿誠以爲他終於明白了,誰知第三天睿誠幫他洗衣服的時候被攔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
齊弘文盯着睿誠的眼睛,柔和地說。
“你放心我永遠不會拋下你的,你不用這樣表現自己。”
他的話把睿誠那一丁點欣喜全部澆滅了,睿誠重新板起臉,變回了悶葫蘆。
齊弘文竟然還樂呵呵地捏着睿誠的鼻子說:”就要叛逆點,調皮點纔好,你多惹點事我才高興了,別整天跟個小老頭一樣。”
睿誠拽下他的手往,也不知誰纔是在裝成熟。
不過既然是齊弘文的希望,睿誠平時多裝裝傻搗搗蛋也沒什麼。
齊弘文的心太善太軟,如果註定要被壞人欺負,不如讓他來做這個壞人。
然後,他再用一生的時間去保護這個好人。
《敵臺主播》
鬱樂身爲一個遊手好閒的富二代,每天最大的娛樂除了看娛樂圈八卦就是看主播們打遊戲,久而久之,他熟悉每一個英雄的技能,每一張地圖的形勢,每一種骯髒的套路。簡單來說,鬱樂跟王語嫣似的腦子裡有各家武林秘籍,就是自己不會打。
他菜得摳腳,奈何指揮水平牛逼,帶領隊友4V5,竟然也常常能贏。
贏着贏着段位高了,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偶爾能碰到職業玩家了。
終於有一天鬱樂發現,他好像跟常看的那個技術主播在一個區。
就這樣,嘴強王者終於遇到了沉默的實戰派……
喜歡安靜單排的網絡主播辛志第一次匹配到話嘮鬱樂是拒絕的。
痛苦萬分地贏了一盤,火速匹配,結果第二盤又遇到了鬱樂,他是絕望的。
第三次遇到鬱樂,聽他說“哎呀,好巧!”辛志已經重回寧靜,榮辱不驚。
第四次,鬱樂忍不住說出真相。“其實我是看着你的直播排的,跟你同步排隊。”
辛志恍然大悟:“原來你想抱我大腿。”
鬱樂說:“不是,我比你還高一級呢!”
辛志瞥了眼刷了滿屏的彈幕:“你想泡我?”
鬱樂:“哪能啊?我就是想上鏡。電腦那頭的觀衆你們好,我……”
——辛志退出了團隊語音——
於此同時,彈幕再一次刷屏了。
主播給迷弟一個機會吧,哈哈哈!
鬱樂並沒有被辛志高冷打敗,反而越挫越勇,徹底成了一張狗皮膏藥,天天出現在辛志的直播裡,強力霸佔VIP聊天位,利用隊伍頻道跟直播間的彈幕聊天。
甚至有段時間他有事沒上游戲,觀衆們反而覺得少了些什麼。
辛志決定和他談談,再拒絕了十八次後,通過了話嘮的好友申請。
辛志:你好。
鬱樂:哦
辛志:……
鬱樂:你聽我說,我不是對你愛答不理,我是控制不住雙手了。(已發送)手一抖就會先發送。
辛志:……你對着我的頭像做了什麼?
鬱樂:你誤會了,我沒有做(已發送)奇怪的事( ⊙o ⊙)
辛志:我想我沒誤會。
鬱樂:我是還沒來得及(已發送)加表情OvO
辛志:夠了,我不想聽細節。
鬱樂:我的表情(已發送)Σ( °△°|||)︴
辛志:我不想看。
辛志:……你可以傳照片。
辛志:咳咳。別誤會,我不是對你現在的表情感興趣。
辛志:人呢?
鬱樂對着電腦猛捶,破筆記本,怎麼聊天的時候那麼靈敏,手一滑就發送了,打遊戲時卡成狗。
辛志忍無可忍,好,你要出名,我幫你。
他開始手把手的教鬱樂操作,用極大的耐心將鬱樂一路從嘴強王者帶成了實力王者。
不再菜的摳腳的鬱樂終於滿足了紅的願望自己成了主播。
他們直播時間相近,依舊一天不遇到個十回也有八回。
兩人不停地套路與反套路,奇怪的是,成了主播之後,鬱樂幾乎把把單排都和辛志是敵對勢力,一個上分一個就要下分。
這場鬱樂被抓了三次,終於受不了地摔鼠標,怒問直播間的小夥伴他是不是偷看我直播了!
小夥伴們立刻雙開跑到辛志那裡刷彈幕,話嘮主播問你是不是偷看他。
辛志輕笑,他看了我這麼多把還有臉污衊我。
小夥伴回到房間:報告組織,敵方賊喊捉賊。
鬱樂更不高興了,在房間裡從辛志的英雄皮膚醜審美差數落到他沒團隊精神愛裝逼。
兩個人也不打遊戲了,就靠彈幕交流,滿屏的“辛志說xxx”“鬱樂說OOO”。
新入坑的觀衆經常會以爲自己進錯了房間。
主播贏了,彈幕是辛志發來賀電,幸好沒遇到他。
主播輸了,彈幕也是辛志發來賀電,謝謝給他送分。
別的直播間都不允許刷其他主播,就他們兩個,提對方的名字比自己還多。
新人問:辛志是誰?
整齊的彈幕告訴他:未來的姘頭唄。
鬱樂:呸!你們再胡說我關直播間啦!
這個時候敵臺主播發來賀電:恭喜你有一羣明事理的觀衆。
後來辛志也不打遊戲了,索性隱居幕後當房管。
網絡直播間便流傳了這麼一則傳說。
有一個主播他聲正顏好,技術精湛,但是他的彈幕既沒有“666”也沒有“老公我要給你生猴子”,只有“哈哈哈”“不要誤傷,我們是友軍”以及“主播求房管的聯繫方式”。
這個主播他聲正,愛唱歌,唱歌還跑調,跑調還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贏了唱,輸了唱,高興唱,生氣也唱。
他一開口,彈幕就會清一色的“救命!”“前方高能,非戰鬥人員撤離!”“耳朵要聾了!”“快下耳機,快下耳機。”
這個時候,房管會特別高冷地打出一行字:求我,我就去掐他麥。
然後房間裡齊刷刷的禮物,都是送給房管的。
這個主播,他顏好,表情多,表情多還做鬼臉。
他一看鏡頭,彈幕就是一水的心疼“別糟蹋你的臉了。”“答應我,吃藥好嗎?”“帥哥多神經,這世界不能好了。”
這個時候,房管會高冷地打出一行字:求我,我就發他的表情包。
後面的事,你們都懂了。
這個主播技術精湛,無數電競迷等着看他打排位秀操作,他卻頻頻遲到,任性的不行。
久等的粉絲們問主播怎麼又不在?
這個時候,房管會高冷地打出一行字:別摧,他在牀上養臀。
之後姍姍來遲的主播,偶有失誤,大家也都很理解。
畢竟是趴在牀上打的嘛。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