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章,甚入!)
如此突兀的聲音自然足以吸引全場的目光。當衆人認出說話之人的身份後,心中的驚訝已非先前閻青穆宣佈賽會獎勵時可比。
只因說話之人特殊的身份,和他那不啻於驚雷的話語。
大司空王萬樽,四大家族王家族長,奇元島上最具權勢的大人物之一。
“我沒聽錯吧?大司空方纔是說,邀請沙立,加入王家?”
“他的確是這麼說的,但就是這樣才令人匪夷所思。”
王萬樽此話出口,莫說是會場內的普通觀衆,就連首區的那些大人物都露出異樣的面色,顯然亦是未曾料到王萬樽會突然來這麼一出。
“大司空,你這是何意?邀請沙立擔當王家客卿,是不是有些兒戲了。”並非閻青穆獨有此問,衆人皆想知道,王萬樽此舉到底作何解釋。
雖說四大家族或許會邀請一些外姓之人加入族內擔任客卿,可這些人要麼修爲不凡實力卓然,要麼德高望重在某一領域擁有至高話語權。
可沙立呢?一名十五歲的少年,即便他天資非凡,又在本次賽會中一鳴驚人,一黑到底,但終究只是一名開元境的元者。
說白了,現在的沙立只是天生強壯點的雛鳥,連未來會不會忽然折翼都是兩說,究竟何德何能有被邀請加入四大家族的資格?
“兒戲?閻都統此話差矣。”王萬樽眼皮下垂,眼角餘光對閻青穆微微一瞥道:“王某雖不似大司徒那般謙謙君子,但作爲王家之主,豈會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妄齣戲言?”
“這個......”閻青穆因王萬樽突然出言,打亂其接下來原本要對沙立告知之事先是略有不滿。再聽他說要邀請沙立加入王家,心中已是認爲荒謬。加之他自己本就是一絲不苟的耿直之輩,纔對王萬樽由有此一問。
此時聽到王萬樽言語間輕微的不滿,這纔想起自己的確有些失言,隨即向王萬樽輕輕作揖道:“確是青穆失言,但不知大司空可是真的要讓沙立作爲客卿加入王家?”
“我何時曾說過邀請沙立擔當我王家客卿?”王萬樽睜開虎目掃向全場,再次說出了讓衆人更加意外的話:“我是想讓他成爲我王家之人。”
啥?不是擔當客卿,而是成爲王家之人,難不成你王萬樽還能認沙立當乾兒子不成。
不過說起來,王萬樽作爲王家族長,雖有數房妻妾,但並無兒子,唯一一個與正妻所生的兒子還幼年早夭。現膝下僅有一女,雖爲妾室所出,卻視作掌上明珠,受萬千寵愛。
若是沙立能成爲王萬樽的義子,而且是沒有親子情況下的義子,其日後之地位,用一飛沖天來形容也絲毫不爲過。
衆人聯想到此,皆向沙立投去豔羨甚至火熱的目光,即便這些還沒有得到王萬樽的親口肯定。
然而少數人卻不做此想,而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這其中就有凱風。
她或許在場人中是對這種可能最爲排斥那個。王萬樽的話剛一說完,她的心頭竟是莫名一緊,臉上浮起無人看懂的憂慮。
“王某年過半百,膝下無子,僅有一女,視若珍寶。小女正當二八之年,待字閨中。容貌嘛,可稱得上傾國傾城。”
剛開始聽到王萬樽的話,衆人並無他想。要收沙立做乾兒子,介紹一下自己的親女,實屬常情。可後邊這厚着臉皮誇讚自己女兒的長相這算怎麼回事?
雖然在座也有人曾親眼見過王家族長之女,的確風華絕代,倒也配得上傾國傾城之譽。可在如此盛會上,當着奇元島最具權勢的一干人物面前對沙立介紹自家千金,這是不是有些不符常理,難不成......
王萬樽沒有理會首區其餘人等投來的怪異目光,繼續自顧自道:“至於修元一途,在奇元島年輕一輩衆,天資與修爲皆不弱於人。”
其實這倒是王萬樽自謙了,誰人不知王家族長千金天賦之佳,修爲之強,於年輕一輩中,比之兩大天驕已是不遑多讓。
“小女自小頑劣,以致一直未能配得佳偶,這令家嚴很是記掛。”
說什麼自小頑劣,難覓良配,自是套話。誰人不知王家族長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頗具大家閨秀之典範。且不說島內其他名門大族,光是四大家族的上門求親之人都足以將王家門檻前的石板路踩得光滑可鑑。
可偏偏沒有一人能得王家垂青,有人甚至連門檻都進不去。
王萬樽隔着半個會場,直視沙立雙目,目光已是緩和不少,面帶微笑道:“沙立,王某有意將小女許配於你,你可願意?”
一言激起千層浪,猜測竟成了真,這下整個會場徹底炸開了鍋。衆人交頭接耳,驚歎聲、議論聲、質疑聲夾雜着嫉妒、豔羨等情緒此起彼伏。
“大哥,大司空大人他,他是要把無瑕姐姐許配給沙大哥嗎?”王無心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兄長,眸子中還掛上了一抹輕微的失落。
對於她而言,原本沙立的存在更像一個可以依賴和仰慕的大英雄。可偏偏這種高大的形象卻在性情羞澀的她情竇初開之時被深深刻在心魂中,以至於一絲依戀的情愫暗中滋生而不自知。
此刻聽到自己的大英雄在談婚論嫁,這絲情愫卻是忽然在清晰了起來。又得知被許配給沙立之人竟是自己尊敬和信賴之人時,震驚之餘,於她立場本應是感到歡欣,可此刻失落竟是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
“這......”王無海撓了撓頭,想緩和一下思緒。畢竟王萬樽的話同樣震驚了他,也擊潰了他原先存着的一絲念想,“大司空大人的確是這麼說的。”
羅索與閻濟薈等人自是意外居多,陟岵則將目光聚在凱風身上。
“凱風,這......”他看到凱風的神色,將到嘴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凱風的確是一臉憂色,可並非陟岵所思所想的那般,他所擔憂的是沙立,是他該如何拒絕王萬樽拋出的華麗麗的紅線。
畢竟對方可是奇元島身份地位最爲尊崇的大人物之一。
“王兄此舉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首區終於有人出聲,卻是大司徒羅思宇,“沙立此子的確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終有化龍之時。”
“只是......”
“哦?只是什麼?我最不喜你們這些學究這一點,說句話總藏頭露尾的,哼!”王萬樽回頭瞥了羅思宇一眼,似是毫不客氣地道。
羅思宇並未在意,繼續道:“你對沙立家世、出身、人品等方面貌似並不瞭解,就這樣將令千金許配於他,當真僅僅是看重其過人的修元天賦?”
“你怎麼知王某對他一無所知?”王萬樽臉上掛上了一抹輕笑,帶着莫名的自信。
這下,連其餘家族的人都來了興趣,各自凝神細聽。
“王某擇婿,首重人品。沙立人品究竟如何,通過這幾日比賽,我自能看出一二。而且,我不相信你這老學究竟看不出來。”
“再說家世出身什麼的,你當真認爲王某會在意這些?”
羅思宇與王萬樽自小熟識,深知其離經叛道,行事常常不拘一格。再言之,以王家在奇元島之地位,沙立如何出身卻又有何干系?
“沙立,回答我,你待如何?”王萬樽在話音中附着元氣,壓下全場的鬨鬧。看向沙立的虎目中,目光竟是犀利了不少。
全場注目之下,沙立沒有立時回答,而是沉默了數息。衆人皆以爲,他是在平復自己這宛若衝上雲霄的激動情緒,以防過於失態。畢竟,這是他絕對不會,也不能拒絕的好事。
只見沙立雙手合攏,向王萬樽所在方位稍稍作揖,迎着其目光,不卑不亢地道:
“大司空垂愛,晚輩實感惶恐。然晚輩年方十五,一心修元,只盼能早登元者極境,暫無娶親打算。”
沙立說完此話,現場衆人的臉上竟是精彩了起來。
“他在說什麼?他是激動得語無倫次了吧?”
“這種好事也不答應,難不成他以爲自己得了個賽會第一,連大司空千金都可以看不上了?”
“或者,他根本對女子沒興趣,哈哈......”
衆人的視線移向王萬樽,或許都在等待他受到冒犯之後露出的虎威。
然而王萬樽出乎意料的並未動怒,而是哈哈一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果然有志氣。”言語間竟真的是極爲讚賞,連看向沙立的目光也不覺地柔和了幾分。
“你應當知道,我王家在奇元島乃首富之族,支撐你修元的各類資源應有盡有。成了我的女婿,只會助你更快達成夙願,而不會造成絲毫阻滯。”
“你今年一十有五,的確不及嫁娶之齡。然而我也未說過,讓你立馬成親。你只需承下此婚約即可,待得你年滿十六,再行完婚不遲。”
“身爲男兒,終該是要成婚的嘛。你不在意,可讓你父母如何自處?”
王萬樽一番話下來,竟是將沙立的婉拒理由完美駁回。
衆人皆想,沙立不可能再有理由拒絕,否則那就真的不知好歹,更是觸怒王萬樽了。
誰知,沙立竟是再次讓他們意外。
“大司空有所不知,晚輩無法答應這門婚事,最重要的正是因爲父母雙親之故。”
這下,王萬樽是真的有一絲不快了。但想想或許這只是少年的一時臉嫩,又看他一副的確事出有因的模樣,還是壓下了情緒,先聽聽沙立的說辭。
“哦?這又是爲何?”
“聖賢有云:‘不告而娶,爲無後也。’終身大事,未稟告父母而擅自做主,沒有盡到人子之責,實爲不孝。”
沙立自甦醒後熟讀經史子集,對這個世界的聖賢之說自是瞭然於胸,簡直到了信手拈來之地。
王萬樽眼角餘光瞥了羅思宇一眼,似乎在說:“真有你個老學究的風範!”
而羅思宇沒有理會王萬樽,他看着沙立,撫着長鬚,目露讚賞。
“這個好辦,此間事了,將令尊令堂接到府中。我親自稟告一番即可,想來二老必不會拒絕。”
無怪王萬樽這麼自信,畢竟這對於奇元島上任何家庭而言都是不可能拒絕的天降之喜。
沙立靜默不語,面露難色,數息之後方纔回話,語氣有些沉重:“大司空有所不知,晚輩本非奇元島上人,乃意外落難至此。至於父母是誰,身在何處,晚輩......”
沙立沒有接着說下去,衆人也盡皆沉默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聽沙立說出自己的來歷,可竟是有些莫名的淒涼。從沙立方纔的語氣上看,其情緒並不似作僞。
這一點,凱風是感同身受的。
“竟是如此嗎......”王萬樽也是有些意外,目光移向閻青穆。察覺到後者神情不變,便知沙立所言並不爲虛。
“男兒立身處世,以孝爲重。沙立如此年輕便能恪守孝道,實屬難能。王家主千金婚配之事,容日後再議不遲。”
灰衣老者吳鶴先是深深看了場中的沙立一眼,隨即對王萬樽緩緩言道。
王萬樽本還欲說些什麼,可聽到吳鶴如此言語,只能作罷。
“沙立,你因父母之故無法應大司空之邀。那老夫欲收你做關門弟子,你可應否?”
吳鶴的話讓剛剛因爲王家議婚之事導致的一波三折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會場再次沸騰起來,但這還不是**,因爲閻紫霄接下來的話就像一顆重磅**般徹底引爆了全場。
“哦?還真巧了,閻某也正有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