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暖心不停奔跑,跑了一圈又一圈,視線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身體搖搖晃晃,耳旁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跳如雷,都快抽過去了。
這時候恨不得突然天降大雨,藉着雨勢暈過去。
可惜,天氣很晴朗,也乾燥,熱得她快冒煙。
可是,一看到不遠處監督她的伍震國,鬱暖心咬緊牙關,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絕不能讓他看輕。如果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住,她確實不配和伍蓮在一起。
七圈……
八圈……
九圈……
十圈……
停下腳步的那一刻,鬱暖心累得跪趴在伍震國面前,喉嚨冒煙,幾乎要口吐白沫,全身都在抽搐。
見她喘着粗氣想說些什麼,伍震國以爲她要向自己求饒,或者說後悔了,卻只聽見鬱暖心斷斷續續的聲音。
“麻煩您……請人……送小天到學校……我不想……他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她心裡首先想到的是孩子。
伍震國有一絲動容,但不過只維持了短短一秒鐘,心又變得無比堅硬,也許這只是她打動他的手段,他絕不能上當。
但他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冷‘哼’了聲,還是答應了。
“去吃早飯吧!”
鬱暖心近乎以爬的方式跟上去,到了食堂,面對一碗清淡的小米粥,胃裡直泛酸,遲遲沒動筷子。
“怎麼?跟着伍蓮吃慣了山珍海味,這些清粥小食難以下嚥?”
“不是,我只是有點想……”話還沒說完,胸膛裡涌上一股酸澀,忙捂住嘴衝到洗手間,彎腰狂吐,好像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
伍震國無奈地搖頭。現在的孩子,真是在蜜罐裡泡大的,半點苦都吃不了,身子骨也弱成這樣!要換在他們那個年代,養都養不活。
一通狂吐後,鬱暖心總算舒服一點了,勉強吃了些東西,跟着伍震國回房,給他念《孫子兵法》。聽上去很輕鬆,但在不能喝水、不能停頓的情況下念整整兩個小時,也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
好不容易等到他發話,說不用唸了。口乾舌燥的她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伍震國又有新提議,讓她陪打乒乓球。
這項運動,鬱暖心只玩過兩三次,略懂皮毛。但對方是八十六歲的老人,還是不免擔心太激烈,他身體吃不消。
結果輕視軍人的後果是自己遭殃,伍震國一個勁往她身上發球,也不知是打球,還是打她,動作又快又狠,左一球又一球,到處都被他打腫了,青一塊紫一塊。
等伍震國宣佈今天的折磨結束,明天繼續時,鬱暖心已經遍體鱗傷。身上的傷能藏在衣服裡倒還好,手指上的腫塊卻怎麼也掩蓋不了。
實在沒辦法,只能打電話讓林沫照顧鬱天昊幾天。並再三強調,這是她作爲朋友的私人請求,絕不能向伍蓮透露半點。林沫保證了,方纔安心。
剛掛電話,伍蓮又來電。“剛纔跟誰打電話呢?這麼久?”
她知道他擔心是南宮堯,介意又不好意思明說,道:“公司同事,有一些決策諮詢我。”
“哦……挺有大律師派頭啊!”
“還行吧。”她一笑,全身都疼,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疼疼疼!
“本來親自過來接你的,公司臨時出了點事,看來沒12點是回不去了。”
“怎麼了?嚴重嗎?”
“還行,有我在,當然沒問題!”
“那就好!”
“你接小天了嗎?”
她只得撒謊,“正在去的路上。”
“爺爺今天都怎麼考驗你了?”
“沒什麼,就讓我陪他練太極吃早餐,念《孫子兵法》。”
“就這樣?”他不太相信,“我爺爺當年當軍官時可是出了名的嚴格,魔鬼教官,會對你這麼仁慈?”
“那是軍隊,更何況,他現在年紀大了,可能只是孤單,需要人陪又不好意思說吧。”
她故意這麼說,伍蓮纔算半信了。“不管怎麼樣,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電話就先打到這吧!小天馬上出來了。”她掛了電話,重重舒了口氣。說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隱藏情緒尤其困難。
伍震國站在窗口,望着鬱暖心在暮色中邊打電話,邊拖着傷痛的身子往前挪,冷哼。連療養院門口都沒走出,就迫不及待跟伍蓮抱怨訴苦了?剛纔在他面前,怎麼就一聲不吭?
他差點相信,她至少是個堅強的女人。
原來不過是背地裡耍花招。
看來今天他對她太客氣了,他還該再狠一些!
……
鬱暖心走出療養院,左右顧盼,不知該去哪。在臺灣,她根本沒有親人。萬般無奈下,只能給南宮堯去電話。
他意外又驚喜,“你找我?”
聽聲音,好像還不確定是不是打錯了,至於這般受寵若驚嗎?
但想來也是,這是她回臺灣後第一次給他電話。之前就連他主動找她,也大多是掛斷。她低低“嗯”了聲,半天才支支吾吾說出一句。“能幫我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