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省城。
機場，下了飛機的董學斌大步走出大廳，在外面四顧找了找，卻並沒有看到來接他的車子。
看看錶，九點了。
董學斌也沒催，就在那兒等了等。
過了會兒，他纔想起把手機打開，結果剛一開機，電話就鈴鈴鈴地響了，是姚翠的號碼，也不知道是打了多少遍了。
“喂，董縣長！”姚翠聲音有點喘。
董學斌道：“怎麼了？氣喘吁吁的？”
姚翠道：“我沒事，您現在到機場了？”
董學斌嗯了一聲，“剛下飛機幾分鐘，你到哪兒了？”
姚翠道：“實在抱歉，我這邊剛和馬主任出來。”
董學斌皺皺眉，纔出來？湞水縣離省城的距離可不近，這個點兒出來的話，到了也得十點半往後了，再回去的話還不下午一點？
不過董學斌當然不會跟姚翠生氣，“怎麼了？”
姚翠便道：“我們剛纔緊趕慢趕跑了半天，纔剛和馬主任包了一輛出租車讓他拉我們過去的，縣裡沒車了。”
“縣委也沒了？”董學斌蹙眉道。
“他們不借。”姚翠的語氣明顯帶着一股火氣。
“怎麼回事兒？什麼叫不借？”董學斌道。
姚翠氣道：“他們也沒明說不借，您給我打電話我就去了縣委大院，路上也給縣委辦說了一聲。結果到了之後他們告訴我沒車了，可我從窗戶上分明看着有三輛掛着紅花紅氣球的車開出去，我跟他們說董縣長下飛機了，等着車接。縣委辦的人最後聯繫了上面，馬主任跟我一起去的，他聽見了一耳朵。電話好像是打給張副書記的，其他的就沒聽見了。最後縣委辦主任江海江主任過來了，還是告訴我們沒有車，說都去張副書記兒子的婚禮了，讓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最後沒轍了，我和馬主任又趕緊給下面局委辦打電話，結果公安局和另兩個部門也沒車了，都去張副書記兒子婚禮了。”姚翠的語氣明顯是在跟董學斌告狀的意思。
董學斌聽完，臉色沉了下來。
他之所以沒有讓馬彬去聯繫。主要也有馬彬面子不夠大的原因，所以才讓姚翠這個秘書去了，秘書是什麼概念？在公共場合秘書完全可以代表領導，她的話幾乎就是領導的話，等於是董學斌的意思了，這種情況下還連一輛車都借不來？縣委那邊還是一點兒面子也沒給？
董學斌表情能好纔怪！
姚翠剛纔可能是跑了半天，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聞言，董學斌道：“你先喘幾口氣。馬主任在你身邊吧？讓他接電話。”
“好。”姚翠聲音一低，“馬主任，董縣長找你。”
“噯。”馬彬立刻接起來，恭敬道：“董縣長，我老馬。”
董學斌的事兒馬彬不敢不上心。畢竟董學斌的工作分工其中一項就是縣政府辦，也就是馬彬的直接領導，所以當時董學斌電話裡縱然說他自己去聯繫車，馬彬卻也不敢怠慢，還是親自去了，後來見到縣委那邊不借車，他心裡也有點來氣，最後時間來不及了，包了輛出租車後他乾脆和姚翠一起來了。
“你們現在到哪兒了？”董學斌問。
“這邊出租車一般不往省城跑，太遠了，找了半天才包上車，現在連縣城還沒出呢，快了的話可能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董學斌點點頭，“這樣，你們不用來了。”
馬彬一愣，急忙道：“董縣長，今天真是……”
董學斌平靜道：“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你們過來也太晚了，還得麻煩你們跑一趟，沒這個必要，我自己做長途車回去就行了。”
“那怎麼行啊。”
“聽我的吧，你們先回去。”
“那……那好吧，對不起了董縣長。”
“沒關係，又不是你們的責任，馬主任，我剛上任的時候咱倆可能有一些誤會，改天一塊吃個飯吧。”
馬彬一聽就激動了，“好，好，看您時間。”
“嗯，今天辛苦你們了，跟小姚也說一聲。”
放下電話後，馬彬就知道自己這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總算把董縣長這一關給過去了，他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董學斌哪天翻舊賬，因爲他老同學姚翠的事情把自己給架空甚至調職——作爲主管領導，董學斌絕對有這個權利。所以董學斌這句話，也是給這件事劃上了一個句號，馬彬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
機場。
讓他們不要來後，董學斌就邁着腳步去了附近的一個長途車站，到湞水縣的車快開了，買票，董學斌很順地坐上了車。
有些擠，有些亂，但只能湊合了。
省城他不認識什麼人，只能做長途車。
有多久沒做過長途車了？董學斌自己都不記得了。
車上，前座的兩個男的好像喝了酒，唧唧喳喳地一路上都在吹牛逼着，弄的董學斌很煩。
越是煩，董學斌臉色就越陰暗。
縣裡沒車了？怎麼可能！你們有車去參加副書記張萬水兒子的婚禮，沒有車來接我？這不是開玩笑呢麼！一個婚禮有多少車？縣委的車，縣委部門的車，還有一些租來的車，隨便分出一輛來都沒有？？
這擺明了是不給我面子啊！
蒲安蒲書記的紀委條件也不富裕，這董學斌知道，他跟紀委也扯不到關係，所以肯定不會怪人家蒲書記。湞水縣是蒙書記的一言堂，張萬水作爲蒙書記的幹部，問都不用問，那些車絕對都去參加他兒子婚禮了，而連分個車來接董學斌都沒有，董學斌當然不相信這事兒張萬水不知道！
這些要是在京城是肯定不會發生的，因爲這麼做只會把董學斌得罪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但基層的工作方式比較直接，所以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就因爲上次常委會上我頂了你們，你們蒙系幹部就開始甩我臉色是吧？
張萬水？
蒙系幹部？
行啊！哥們兒記住了！
董學斌怒極反笑，你們丫以爲哥們兒沒車呢是不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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