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
一沿海-城市。
下了飛機的董學斌就做上了一輛長途車，車子往沿海港口駛去。
路上，董學斌在上午離家後第一次打開了手機，滴滴滴，滴滴滴，不少短消息就擠了進來，號碼都是自己家裡人的，有瞿芸萱的，有謝慧蘭的，還有欒曉萍的，都在問董學斌在什麼地方，而且讓他馬上回家。董學斌一一看過後卻什麼回覆也沒有，他說過，如果找不到女兒，自己這輩子也沒臉回去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瞿芊安安全全地帶回來，即便賠上他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接着，董學斌開始一個個地打電話了。
“喂，老錢啊，我跟C市呢，你在這邊港口有沒有認識的人？沒有啊？沒事沒事，那算了。”
“喂，穆老闆，你跟港口有認識的船長嗎？噢，那沒事了，隨便一問。”
“周哥，C市港口這邊你熟嗎？我想搭個船，你看有沒有路子？噢，沒關係，那我再問問別人。”
“喂，劉主任，我小董……”
七八個電話打出去了，卻什麼收穫也沒有。
不過一個董學斌當初在延臺縣公安局任職時的下屬倒是告訴董學斌，讓他去問問惠田鄉派出所所長劉大海，說老劉好像有親戚在那邊。劉大海董學斌是再熟悉不過了，董學斌救過他，倆人也是過命的關係了，於是馬上就打給了他，將自己這邊要用船出海的情況大概跟他說了一下。
劉大海一聽，道：“你要去哪兒？”
“去F洲的船就行，貨船也無所謂。”
“沒有手續文件，你去了也……”
“我就是想坐船散散心，玩一玩，不上陸地。”
“這樣啊，行，既然您董主任開口了，我也不能不幫，多餘的事兒我也不問了，我確實有個親戚是一個貨船的船長，但是他不跑F洲那趟線兒，我先幫你問問吧，讓他幫你找一找人。”
“好，那就多謝了。”
“不用謝，你等我消息。”
多個人多條路，董學斌仇人不少，但跟汾州市這麼多年下來，董學斌朋友也很多，終於讓他聯繫到路子了。
二十幾分鍾後，長途車到了港口附近，停了下來。
董學斌大步走向港口，只不過入眼就是一些安檢和保衛人員，對入港人員覈查的十分嚴密，董學斌看到，所有進港人員都是要出入通行證的，其他外人根本進不去，一個想進去拍照的也被擋在了外面。不過這顯然難不倒董學斌，他左右看看沒人注意自己，便找了個隱蔽身形的地方默唸一聲STOP。
時間靜止了！
董學斌大搖大擺地踱步進了港口！
一聲STOP解除，時間再一次恢復了！
與此同時，董學斌的手機鈴鈴響了——是劉大海打來的。
“董主任，我聯繫好了，給你一個位置，你去那裡找一個叫牛大釗的人就行了，他是跑F洲線兒的貨船船長，正好要起航了，跟我那個親戚關係很鐵，都沒什麼問題，不過他說你得先通過港口安檢，不然他也幫不上忙。”
“我已經在港口裡了。”
劉大海一愣，心想也是，如果小董主任連個港口都進不去，那也就不叫小董主任了，這種事對他來說肯定小菜一碟。
其實董學斌完全可以用STOP潛進一艘船裡，偷偷出海，不過後來他想了想還是否決了，一來董學斌不知道那艘船會去F洲什麼時候起航，二是董學斌身上的剩餘時間不多了，幾分鐘而已，他必須節省一點兒用，最後一點，董學斌即便偷上貨船後也免不了被人發現，他不想扯皮。
按照劉大海給他的位置，董學斌找到了三區，遠處是一片汪洋，灰濛濛的，天空和大海都不是很乾淨的樣子。岸邊停靠着一艘噸位不大的貨船，上面有船員正在忙忙碌碌地搬着東西，看樣子馬上要出發了。
董學斌關掉手機走上去，擡頭望望船上的人。
“你是？”船上，一個留着鬍子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低頭看看他。
董學斌道：“您就是牛船長吧？我小董。”
牛大釗瞅瞅他，“老劉介紹的那個？”他說的老劉，八成是劉大海那個親戚，“你怎麼進港口的？”
“……走進來的。”
牛大釗樂了，“行，先上來吧！”
董學斌上了船，旁邊很多船員都斜眼看着他這個不速之客。
牛大釗也不說話，帶着董學斌進了船艙，推門走進一間艙室裡，“小董，聽說你是想出海見見世面？散散心？”
“是的。”董學斌答道。
牛大釗連連搖頭，“要我說，你最好還是回去吧。”
董學斌看着他道：“爲什麼？”
牛大釗嘆氣道：“小夥子，出海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看你的樣子，肯定是沒有相關手續文件吧？你要是上船出海了，這已經叫做非法偷渡了，等到了F洲你沒有手續也下不了船。”
“我不下船，肯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麻煩我倒不怕，以前老家有人想出海玩玩，我也帶出去過，只要出港和靠岸的時候在船艙裡待着不出來，基本都沒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相信你也聽過F洲海域海盜橫行吧？我們是艘小貨船，僱不起軍隊的護衛艦，否則這一趟下來連成本都撈不回來，就白跑了，沒有護衛艦，我們在那邊海域隨時都可能遭到海盜的攻擊，雖然機率不是很大，但這個危險你想過沒有？”
“沒關係。”
“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麻煩你了牛船長。”
牛大釗看他一眼，微微點頭，“那好，我也不多說了，你考慮清楚了就行，別到時候出了事怪我沒提醒你。”
海盜？
董學斌就是衝着這幫王八蛋去的！
董學斌表示一切風險他自己承擔。
牛大釗嗯了一聲，“到F洲還要幾天時間，這些天你就住這裡吧。”
這個艙室是一個簡易的單間兒，有牀，有桌子，雖然無法跟其他船的環境條件相比，但對於一艘小貨船來說，這已經是不錯的待遇了。之所以給董學斌安排在這兒，牛大釗一是給他老朋友面子，老劉極力推薦來的人，他也不好給安排的太差，第二點，就是牛大釗看董學斌小胳膊小腿兒的，實在有點弱不禁風，如果給董學斌弄到船員室去和幾個人擠在一個房間，牛大釗怕董學斌受不了。
“謝謝。”董學斌道謝。
牛大釗搖搖手，轉身出去忙他自己的了。
董學斌此刻是黑戶的身份，也不好出去走動，就往牀上一躺，冷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頭頂，腦子裡全是自己女兒的可愛身影。
半個小時後。
外面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動靜，緊隨其後，船身微微一晃，出航了。
董學斌等了一會兒，心情煩躁地走出了艙內，一股冰冷的海風頓時迎面撲來，像針一樣紮在皮膚上，四周一片汪洋，遠處的陸地若隱若現，甲板上到處是船員水手忙碌的身影，有搬東西的，有收繩子的，還有聊天的，牛大釗不知是去了船長室還是哪裡，甲板上沒看到他。
“唉，但願這次出航順利吧。”
“我家婆娘臨走時給我求了平安符，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這幫海盜是越來越猖獗了，而且好像專門針對咱們共和國的船。”
“可不是嘛，去年被海盜劫走的老李，這次回來不就說了嗎？當時那片海域有好幾個國家的貨船，老李他們船不遠處就有一艘，結果呢？那幫海盜衝過來以後看都不看那艘船一眼，擦肩而過，直接繞遠找上咱們的船了，好像就是針對咱們來的一樣，對着咱們的人就開始開槍！”
“不會吧？爲什麼針對咱們？”
“是咱們共和國會給贖金，有些國家理都不理贖金這茬。”
“麻痹！這幫人還欺負咱們欺負上癮了？”
“是啊，昨天新聞不是說了嗎？又有一艘共和國貨船被劫了，還死了不少人，那幫海盜又跟咱們要贖金呢！”
“就不該給他們！”
“不給錢，人質怎麼辦？”
“早晚把這幫海盜全殺光了！”
“一艘護衛軍艦還弄不翻海盜一艘小艇？可那幫人記仇，殺他們一個兩個容易，但今後呢？再給他們碰上共和國的船，他們還不大開殺戒？就像咱們，沒有錢請護衛艦，那可怎麼辦？”
“難道他們現在沒開殺戒嗎？這次死了六個人吧？”
“唉，這幫海盜啊，確實該死！”
一提起海盜來，幾個船員都有些憤怒。
聽完，董學斌眼睛冷了冷，情況確實像大家說的那樣，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被海盜劫了船，一次又一次地妥協，因爲顧及影響和人質安全而給了海盜贖金，這就讓這幫海盜越來越肆無忌憚，人善被人欺，他們是看準了共和國不敢傷害他們，所以越發張狂，這纔有了海盜一看見共和國的船就根本不管其他國家的船隻了，一窩蜂地上來燒殺搶奪，貨搶了，人殺了，船扣了，最後還美滋滋地等着共和國把贖金送給他們？
這是何等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