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很寬敞，他們找了一個空的辦公室，走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於靜靜總覺得夏仁在躲着她，每次她一往前走快點，對方也立刻加快速度，跟她拉開距離。
甚至不止是夏仁，他那個頂着一頭蓬鬆捲髮的女兒也是。
難道我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趁着別人不注意，於靜靜偷偷偏過頭嗅了嗅自己的肩膀。
沒什麼味道啊。
辦公室裡有幾張椅子，還有一個辦公桌，夏仁和趙天亮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只有於靜靜還站着。
“你也坐。”
趙天亮朝她示意一下，後者這才坐下。
夏仁默默嘆了口氣，雖然失去了有關於他的記憶，但是於靜靜的性格並沒有改變，她在陌生人面前還是有些拘謹。
該死的答願鏡。
心裡暗罵一聲，夏仁順手將莉莉抱在懷裡，揉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問道：“我記得你在進病房之前說過什麼睡眠呼吸症，剛纔又說了譫妄和恐懼症，這些都是怎麼回事？”
“啊？”
於靜靜坐在椅子上，雙手下意識地絞在一起，顯得有些無措：“這個……這個要解釋起來。”
夏仁好歹和她也是青梅竹馬，望着她的樣子，就能聯想到一些猜測，問道：“你莫非，不懂？”
於靜靜視線望着自己的腳尖，輕輕點了點頭，小聲說：“我都講過了，我學的是法醫，你們非要讓我跟過來給你們解釋臨牀醫學方面的知識……”
她語氣有點委屈。
夏仁有些尷尬：“那誰比較懂一點？”
於靜靜說道：“我媽，也就是院長，她是專門研究睡眠相關的。”
“這個就算了。”
夏仁連連搖頭：“我跟你媽不對付，還是你來吧。”
他倆基本每次見面都鬧的很不愉快，夏仁是一點也不想和對方接觸。
於靜靜深呼吸，神情露出幾分不悅，說道：“我來解釋也可以，不過，咱們要挪個地方。”
夏仁心想挪個地方而已，也不麻煩，就同意：“可以。”
趙天亮自然沒什麼意見，他把希望都放在了夏仁身上。
然後他們屁股還沒坐熱，就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於靜靜領着幾人走出住院樓，來到醫院的門診大樓，進入了一樓一個比較偏僻的房間。
這本來也是一件辦公室，不過現在卻改造成了書房的樣子，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醫學類的書籍，新的舊的都有，一些書中間還夾着便條，應該是記錄了某些關鍵的知識。
房間中央是一個書桌，桌上散落着幾本翻開的書籍，顯得有些凌亂。
於靜靜走到書架旁，蹲下來，抽出兩本書，一本是內科學，一本是精神病學。
夏仁細心地發現，這兩本書竟然全都是醫學本科教材。
他頓時明白了，這間書房是於母特地爲於靜靜的準備的，看來是真的想要她繼承家業。
“先給你講講中樞型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吧。”
於靜靜翻開內科學，在上面找到相應的目錄，照本宣科地讀道：“全稱爲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是多種原因導致睡眠狀態下反覆出現低通氣和呼吸中斷，引起間歇性低氧血癥伴高碳酸血癥以及睡眠結構紊亂，進兒使機體發生一系列病理生理改變的臨牀綜合徵。”
“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又分爲中樞型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和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
夏仁聽得一陣頭大，打斷說道：“我想知道的是趙柔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症狀，不是聽你在這裡念課本。”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那你去找我媽去啊。”
於靜靜低聲咕噥幾句，不滿說道：“我都說幾遍了，我原來的專業是法醫，不是搞臨牀醫學的，你們非要我來講，講了又不樂意聽。”
於靜靜的性格本來就比較執拗，見她開始發脾氣，夏仁習慣性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你繼續講吧，我這次肯定老老實實聽，再也不插嘴了。”
這話多少有些親暱，一般只有關係特別好的人才能說來的。
夏仁說完之後就感覺到糟糕，果然，他看到趙天亮和於靜靜都望着自己。
尤其是於靜靜，見夏仁目光望過來，下意識地趕緊躲閃開。
趙天亮在他倆身上來回看，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地點點頭。
於靜靜撩了撩劉海，掩飾住剛纔突如其來的心跳加速，目光重新聚焦到書本上，繼續讀道：“我們高度懷疑趙柔所患的，就是中樞型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這種類型在呼吸暫停患者之中所佔比重一般爲百分之十左右，原發性更加少見，繼發性的常見病因包括各種中樞神經系統疾病、腦外傷，充血性心裡衰竭、麻醉和藥物中毒等。其主要症狀變現有：呼吸暫停、憋醒、多動不安、睡眠行爲異常等。嚴重時，可能會出現肢體舞動甚至因窒息而掙扎，驚恐，囈語，幻聽等症狀。”
夏仁在一旁認真聽着，不時點點頭，聽於靜靜這麼說，中樞型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的症狀，倒是和趙柔的表現相似。
“因爲考慮到趙柔之前就患有間質性脊索瘤，而且採用的是何種治療方法也不清楚，所以一部分人懷疑是上次治療時損傷到了趙柔的神經，導致了現在這種嚴重的後遺症。”
於靜靜說道這，看了一眼夏仁，因爲上次治療就是夏仁一手操辦的，誰也沒有在現場。
察覺到於靜靜意有所指，夏仁低頭看了一眼莉莉，因爲上次取出腫瘤的步驟主要就是莉莉一手操辦的，他只是用無根之水在旁邊輔助了一下。
莉莉仰着頭，無辜的大眼睛望着夏仁，表示自己完全是按照你給的指示做的，不能怨我呀。
問題又回到了夏仁身上，他想了想，人體確實是一件很精妙的東西，自己和莉莉都不是專業的醫生，就算仰仗着無根之水的強大恢復力，也很難確保那次手術是完全成功的。
夏仁目前也只能這麼想，不然沒辦法解釋在沒有污染源的情況下，趙柔會出現這種複雜的症狀。
所以，原來是我搞出來的麻煩？
夏仁有點心虛，不過又總覺得哪裡不對。
“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