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歸惱怒,利益歸利益,一個‘精’明的人可是報復,手段也極其毒辣,但他永遠會權衡利弊,絕不會破壞平衡的底線,蔡行就是底線,一旦越過底線,將會遭到整個蔡家反擊。-..-
不過,他和樑師成的‘交’換籌碼,很明顯他比較吃虧,爲蘇軾正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還需要謹慎再三才行
。
念頭閃過,他有了主意,淡淡地道:“大官,我想不出明年,一定會有出人意料的結果。”
“不出明年?”樑師成沒想到那麼快,心裡一陣驚喜。
“嗯,應該是。”看着對方真誠的臉,王秀感覺樑師成應該是蘇軾的過子。不過,明年說法是他的算計,宣和七年末啊!
不謀一事者、不足以謀一方,不謀一時者、不足以謀萬世,反之亦然。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沒有一層不變的道理,理隨意動、意隨心生,這纔是心學‘精’髓所在,王秀逐漸進入佳境,他自己的心理做了調整。
就在第二天承‘蒙’召見,他用詩文給趙佶一輪子轟炸,讓趙佶又一次驚歎他的才華,連樑師成也禁不住動容。
當然,宮廷的貴‘婦’們,幾乎要瘋狂起來,那一首首悽美婉轉的小詞,讓她們的心都醉了。
“卿家恢復詩詞大家風範,卻讓人咂舌,恐怕東京的士林,又要掀起王詞熱‘潮’了。”趙佶一臉的驚喜,他是帝王不假,但更是文人大家,對王秀的文采由衷地讚賞。
樑師成也在一旁當了幫閒,笑眯眯地道:“直閣詩詞也可以編輯成冊,日後也好流傳後世。”
王秀謙虛地道:“大官過講,在下這點微末才能,哪敢獻醜,倒是官家的詩詞字畫,才能流芳百世。”
“卿家也過講了,呵呵。”趙佶興奮地長鬚直抖,文人好面子,尤其能得到其他文人的承認,本質上說他是文人,還是真有學問的文人。
“官家謙虛,官家才學冠絕世間,也只有前代司馬相如、嵇康、李太白和本朝秦、柳、蘇幾位文豪才堪比肩。”王秀不失時機恭維,先把套子下去。
“他們都是絕代的文人,朕豈敢稱冠絕世間,連本朝幾位爺也不在朕之下.”趙佶笑着,臉‘色’漸漸緩了下來。
樑師成心中咯噔一下,木納着臉站在一旁,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卻盤算着王秀怎樣說,要是能打動趙佶他就幫襯,不能打動的話,那王秀就自求多福了。
“卿家很崇敬蘇、黃等人?”趙佶淡淡地道。
“當然,東坡居士集文學大成,雖比官家稍輸風采,但絕對是本朝數一數二的文人。”
樑師成嚥了口唾液,一副老神常在的模樣,彷彿我不認識王秀,卻偷眼看趙佶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王秀似乎沒看到趙佶臉‘色’,仍然侃侃而談道:“當年蔡太師倡議禁蘇、黃諸公文字,臣以爲不妥。”
樑師成差點沒有被雷死,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絕沒想到一直‘精’明狠辣的王秀,竟然如此幼稚不堪,他瞬間做出決斷,打死也不開口了,任由王秀胡鬧就是
。
不過,他還是‘挺’後悔的,後悔找王秀謀劃,這廝是殺伐果斷的主?簡直是個莽夫,搞不好會把他牽連進去。
趙佶很不悅地道:“此事是定論,卿家不要再提了。”
按說,趙佶沒有呵斥王秀,只是提醒不要再說了,體現出對他對王秀的恩寵,換成聰明人定然閉口不言,王秀似乎沒有意識到這點,仍然道:“官家,臣知道是定論,蔡學士編撰西清詩話,無視官家威儀,這是大不敬的罪責,理應受到嚴懲,而且一干從犯也必須受懲罰。”
趙佶臉‘色’才緩和下來,慢慢地點頭,樑師成卻一頭黑線。
“但是,不能以政論徹底抹殺一個人,東坡居士是反對新法不假,但他也對保守者嗤之以鼻,尤其對章相公多次規勸。官家,東坡居士何罪,竟然遭文字禁錮,臣實在難以理解。”王秀說的大義凜然,毫無懼‘色’。
趙佶驚訝地望着王秀,半響沒有說話。
樑師成吸了口涼氣,忐忑不安地等待結論,到了這個時候,就是再傻也明白過來,王秀哪裡是孟‘浪’,是破釜沉舟啊!
王秀似乎在自言自語,道:“官家,人說東坡居士任翰林學士時,所作的制詞有譏謗先朝皇帝語,臣認爲東坡居士無罪,但官家金口‘玉’言無過,一切都是黨爭遺禍。”
“蘇子瞻泛愛天下士,眼中無人不是好人,對誰都以誠心相待,可以說上可陪昊天上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
趙佶沉默不語,目光十分怪異。
樑師成卻目光閃爍,似乎看到其中的機會,不放過罪人,維護天子尊嚴,不否定任何人,給人一線生機。
“官家,先臣何罪?”他跪伏在地,滿臉地委屈。
“好了,二位卿家,今**我君臣‘吟’詩作對,不要太沉悶了。”趙佶莞爾一笑,把話題轉到了一邊。
王秀鬆了口氣,該做的他已經做了,看來趙佶並沒有怪責他,甚至有些贊同他的觀點。很可惜,天子無戲言,尤其是事關西清詩話人員處置,已經到了關鍵口,趙佶也不能停下來,這無異於打臉行爲,蘇軾的平反在這一朝不太可能了。
但是,他已經完成對樑師成的承諾,至少讓樑師成看到希望,看到他真正地出力,下面就是對蔡行的打壓了,相信看到希望的樑師成,會用心去做辦成他的心願。
有時候,給人一個希望,比完成他的願望更加有趣,完成代表着定論,希望代表更加美好。
王秀的重新復出,讓宮中妃嬪爲之驚喜,紛紛傳閱彈唱,視之爲珍寶。他不算是違背諾言,因爲薊北大部被朝廷收復,燕山府路也設立了,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就是有人腹誹他媚主而已,說是宮中的御用翰林待詔。
就在第五天,張啓元臉‘色’很不好看,連趙桓也有點不好意思,朝廷對西清詩話案處分下來了,蔡絛被罷免官職判成流放,幸虧蔡京再次舍了老臉,求趙佶赦免蔡絛,這才把兒子保下來,罷龍圖閣直學士,‘侍’讀學士,改爲提舉明道宮
。更悲催的是,在蔡攸的鼓動下,連賜進士出身也沒有保住,大宋文官最重出身,沒有了進士出身資歷,你還‘混’個屁啊!
當年,趙佶身爲天子想提拔高俅,也無法讓高俅進入文官序列,王黼和李邦彥等,連連越級提拔,就算有非議也沒有攻擊,因爲人家有進士出身,面對整個文官階層,有時候天子也不能任‘性’,蔡絛沒有被流放卻徹底失去仕途前程。
韓梠是倒了大黴,沒有任何意外地被罷官流放黃州,韓家上下那個愁雲密佈啊!
“孤對不住卿家,沒有保下‘侍’郎。”趙桓長長一嘆,回想那天覲見趙佶,卻被王秀在一旁作梗。
想想,當時趙佶一度猶豫,王秀卻決然道:“公然違背陛下聖意,主犯處於重則,從犯更應該重處。”
“主犯或許還是出於敬佩蘇、黃諸公,從犯純粹是僥倖虛名,其心比主犯還要可惡萬倍。主犯若判流放三千里,從犯當斬決。”
“主犯或許真有心意,但從犯心思不知。”
趙恆氣的心中發悶,差一點暈了過去,更可惡地是趙佶竟然頗爲贊同,讓他忍不住有打王秀的衝動,一口氣硬生生忍下去,忍得真是極爲辛苦。
現在想起當時情景,目光還冒着恨恨地厲‘色’。
張啓元見趙桓壓不住火氣,臉‘色’更加蒼白,不由地心下暗喜。雖說韓梠沒有逃過流放命運,但能勾起太子對王秀的忌恨,對他絕對利大於弊。韓家很重要不假,但失去韓梠並不足以撼動根深蒂固的韓家,他仍舊能得到韓家的支持,儘管韓梠一系低‘迷’,其他韓氏支系支持力度小了很多,但他並不十分介意。
如今,太子越加看重他,只要搭上太子這條龍舟,不要說韓家各支系會依靠他,就是他在一些政治集團中,也會有相當大的施展空間,他最看重的還是王秀引發趙桓不滿。
王秀給他的壓力,更甚於幾年前,他還不在意王秀的殺伐軍功,但王秀重新迴歸朝廷,所表現出的雄厚內涵,讓他要徹底的失態。更可怕的是,太子妃似乎對王秀友善,趙桓在太子妃的引導下,對王秀的態度大爲改變,連他也不太好影響,人家太子妃又生了皇孫和帝姬,他能有什麼辦法。
今天,王秀送給他一個天大的機會,雖然短期內不可能見效,甚至他直接吃了虧,但那又能怎樣?君子不爭一事長短。王秀爲了一個區區‘女’子,想要扳倒蔡行不惜得罪蔡攸,又因爲維持對從犯的處罰開罪太子,不值得,真的太不值得了,王秀的做法簡直是兒戲,非智者所爲。
“殿下,王秀不過是持寵邀功,圖虛名而已。臣原來看他‘精’明無比,今日再看並非他不明智,而是坦途天子恩寵,不惜拿臣僚開刀,這種人是沒有大作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