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明朗了起來,黎明的微光帶着一縷涼意姍姍而來,剛剛燃燒得旺盛的火堆卻被某人一掌熄滅了,烤得正香的魚也在司空大人那充滿了痛心的眼神中朝火堆裡飛了去。
帝北尊微冷着臉,合上手中的卷軸,看着司空大人,“這麼說,他西風烈如今是沒死,而且還被你救活了?”
司空大人微微縮着身子,斜着眼看着他,那陰沉的俊臉看得一陣心驚肉跳的——
“怎麼了?這麼生氣的樣子?人是被我救活的,這個協議也是我跟他簽下的,但是我可都是爲了我們美好的將來着想的,陛下!本官實在不想打仗了!”
“司空堇,你是蠢貨嗎?這西風烈很危險,放回去就等於放回歸山,不用我提醒你,你也應該能明白!而且他當初在風雨亭還差點要了你的腦袋!”
帝北尊凜冽的聲音傳來。
司空大人下意識的一顫,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其實你自己心裡明白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什麼!要是你是我,你又會怎麼做?當初他西風烈要是存心殺死我,就不會給我贈藥,對這一點,我個人還是比較欣賞他的。我相信他會遵守協議中的規定,大遼內部的問題我們自己處理恐怕也很頭疼,這樣做,直接將西風烈變相的當成你的助手,這有什麼不好?而且有他在,憑他的手段,平定那些貴族的暴動,也不是什麼難事,這些事情,讓他們自己操心去就好了,我們不需要費心思。這可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你就那麼能篤定他真的能爲我們所用?”
帝北尊冷冷的問道。
司空堇點了點頭,目光清澈澄明,“別人或許我不敢保證,但是這西風烈我可以肯定!這傢伙崇尚英雄主義,這樣的人通常是最好糊弄最好哄的,陛下,你只要相信我,把他交給我,我一定能讓他乖乖的把大遼那邊管理好,讓你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往後只需要等着他們進貢給你彙報情況就可以了。”
司空堇說到這裡,便微微咧着嘴笑道,“陛下你這麼英俊神武,到時候他們要是不聽話,我們也休息夠了,實在不行完全可以從江西要塞附近調集大軍揍他們!大不了到時候,本官做你的先鋒!”
“看得出,你對西風烈似乎挺特殊,他那點讓你看着欣賞了?”
冷豔的俊臉上微微染着一層淡淡的冰霜,帝北尊深幽詭譎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司空堇的臉。
那樣的眼神,讓司空大人頓時感覺身後微微沁出些許的冷汗來,又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乾笑了兩聲,“也不是說什麼特殊,就覺得這廝也是條硬朗的漢子,劍法使得不錯,爲人也算是光明磊落,比起某些工於心計的人可強多了,就個人來講,我還是蠻欣賞他的。當然了,這種可是很純粹的欣賞,要是拿他來跟你比,那就是沙粒跟珍珠的區別,陛下,你是我一生呵護永不落下的太陽,他們只是沙粒塵埃……”
“阿堇,你每次做虧心事的時候纔會跟朕說這些話,一樣的招式,你就不能換一個?”
帝北尊瞧着司空堇那般模樣,沒好氣的瞪着她,冷聲道。
看到他這模樣,司空大人便知道這傢伙算是服軟了一些,當下再接再厲,連忙迎了上去,雙手環住帝北尊的手臂,努力放柔了聲音,“怎麼會呢?我只是借這個時候說出我心中最想對你說的話,免得正常的時候跟你說,你又會說我不矜持,陛下,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英俊神武,最尊貴霸氣的男神,從我在洛陽城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已經情不自禁的爲你淪陷了,只是我當時沒有發現而已。”
司空大人無恥的說出這麼一些告白的話,把肉麻當有趣,只是不知道這貨會不會喜歡聽這些話——
聽說女人好像都喜歡聽這些話,而且是越肉麻越好,不知道這招對這廝會不會管用?
然而,司空大人這話剛剛落下,帝北尊那額頭上立刻浮起了兩道黑線,不冷不熱的掃了司空大人一眼,沒有說話。
司空大人將他手中的卷軸緩緩收起來,一邊盯着他看着,“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本官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跟男人表白,你爲什麼一點也不感動?以前可都是別人跟我表白的。”
“是麼?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對我如此情深意重,放走西風烈之後,還放走了一個拓拔鈺!”
“那是因爲我覺得放走他們,或許比殺掉他們好一點。”
“你心裡惦記着他們吧?大軍剛入城你連皇宮都沒去,就直接去了他拓拔鈺的太子府,是你放走他的,還真當朕什麼都不知道?”
帝北尊冷豔的臉上忽然浮起些許的怒意,“他們的皇朝被朕滅掉,而他們本身就是天聖,大遼的皇子,你這麼做極有可能會留下後患,這樣的賭博朕可沒心思去搏,倒不如一刀結束了他們省得夜長夢多。”
“那只是你自己的觀點而已,陛下,你手上的血腥味太重,如今七分天下已定,你需要面臨的問題馬上就是治理天下,你總不能看那個不順眼就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司空堇也有些氣急了。
“那是另一回事,現在朕跟你說的是拓拔鈺跟西風烈!他們不殺,難道還等到他們以後聯手過來對付我們嗎?還是在你心裡,他們就是那麼重要了?竟然能讓你不惜瞞着朕將他們放虎歸山!”
“你……我……我懶得跟你說!”
司空堇一陣氣不過,有些惱火的起身,氣呼呼的朝自己的馬走了去。
“你要去哪裡?”
帝北尊這才壓制心底即將要宣泄而出的火氣,跟了上去。
“本官懶得跟你說,簡直不可理喻!哼!”
司空大人惱火的上了馬,只聽到一陣清冷的馬蹄聲響起,清晨的靜謐便被劃破了,不等帝北尊追上來,司空大人便已經策馬往前疾馳而去。
……
往前行路的過程中,司空大人一直沒有跟帝北尊說話。
這個男人脾氣實在是太差了,動不動就是發脾氣小傲嬌,她覺得不能就這麼慣着,她司空堇怎麼說也得震震妻綱,省得往後還得受他欺壓,說什麼就是什麼。
倒是帝北尊,見司空大人一路上對他都是冷漠如冰霜,一點也不像之前一樣親近他,這心裡有些不好受起來。
行路大半天,他一直都是看着司空大人策馬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面,他一跟上去的時候,司空大人就加快了速度,就是不要跟他並肩而騎……
剛剛開始,年輕尊貴的陛下還能忍,知道這女人在使小性子,所以倒也不說什麼,默默的跟在後面,緩緩跟上去,然而司空大人一看到他跟上來就立馬打馬往前衝,一連幾次下來,帝北尊終於按捺不住的沉下了臉——
“阿堇!”
司空大人應都不應他,只是默默的加快了速度。
“司空堇!你給朕停下!”
司空堇暗自翻了一個白眼,沒有搭理他,而是低下身子,跟身下的踏風道,“踏風,快點!”
踏風又加快了速度,這下子,可把身後的帝北尊惹得直接炸了毛了,臉色一沉,當下就騰身躍起,閃電般的掠過長空,前方的司空堇只覺得一陣涼風從身後襲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某人那身軀已經自上而下撲了過來,瞬間將她攬在懷中,淺淡的溫度立刻從身後透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然而一雙素手卻被他扣得死緊,十指相扣,捏得她都微微感到指間傳來一陣疼意。
“放開我!”
司空大人蹙了蹙眉,掙扎了一下。
“你瞞着朕將他們放走了,你到還覺得挺有理了?朕說你什麼了嗎?”
帝北尊有些氣悶的說道。
“我本來就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充其量也就是英雄相見,惺惺相惜罷了,你犯得着生的什麼氣?”
“朕就是見不得你對那兩個廢物牽腸掛肚,朕怎麼就沒見過你對朕這麼熱心?尤其是拓拔鈺,從頭到腳就寫着懦弱兩個字,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他連作戰的勇氣都沒有,你還這麼顧及他!你還興致沖沖的敢去赴他的約,就不擔心他要是將你拿下,完全可以要你來脅迫朕。”
“你怎麼知道我赴了他的約?”
“朕聞得出來,那天的酒是上好的女兒紅,而他拓拔鈺素來中意梨花釀。”
帝北尊冷着臉應道。
“但是事實證明,他拓拔鈺後面也沒有動了挾持我的念頭!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那麼多人死,能和平解決最好不過。”
聽到這話,帝北尊纔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如果是事關你,朕沒有辦法不多想,如果他們敢對你動什麼念頭,朕一定殺了他們!你是我的!”
拓拔鈺對司空堇的那些心思,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早就看那拓拔鈺不順眼,本來也是懷疑那天是司空堇放走了拓拔鈺,如今司空告訴他西風烈的事情,帝北尊便直接可以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