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長城之上
谷地的收復，還是比克雷預計的要順利一些。
或者說，這幫已經被打怕了的谷地貴族，腦子更加清醒，也更識時務一點。
除了符石城的羅伊斯家族，還在強撐着之外，剩下的所有貴族，都已經表示，擁護新王的統治。
他們都已經在來孿河城的路上了。
帶着他們的軍隊一起。
這是克雷特別要求的。
畢竟，谷地還保有着一些不那麼得心應手的軍事力量，總不是那麼令人放心的事情。
還不如把他們調出來，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這樣一來，軍隊在手，就算是有些陰謀潛滋暗長，整個谷地的基本盤還在，就亂不起來。
不過，克雷沒有等他們。
他將丹妮莉絲留在了孿河城，應對這些前來投誠的貴族。
而他自己，已經提前啓程，騎着蓋列索斯飛往臨冬城。
布蘭·史塔克的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
別人不知道，克雷可是很清楚。
那個稚嫩的外表下，填充着一個蒼老而狡詐的靈魂。
能把祂急成這個樣子，事情肯定是非常難辦了。
而且，最新的消息，蓋伯特·葛洛佛伯爵的大軍戰敗，退守恐怖堡。
這令克雷對敵人的戰鬥力又提升了幾個評價等級。
能在野戰中，擊敗五千北境軍隊的。
如果數量不佔優勢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不靠突襲，幾乎很難有軍隊做到。
自己這一趟去，一定要先了解清楚情況，再做打算。
巨龍從孿河城起飛，一路北上。
越往北，溫度下降得就越快。
這樣的溫度，農業生產是絕對不要想了。
糧食問題，同樣也需要自己仔細考量計較一番了。
過了頸澤，克雷再沒感受到令人不適的舊神魔力。
他的身體可以轉化這種魔力，但有一個上限。
一個人能和一杯水，兩杯水，這沒問題。
但你讓他喝下去一缸的話，那基本離水中毒就不遠了。
用了大半天的時間，蓋列索斯就將克雷送到了臨冬城的上空。
一落地，克雷就感覺到，這座城市，現在瀰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緊張氛圍。
顯然，絕對不是現在表面上的這般平靜。
換上了侍衛們給他們的國王，準備好的高大戰馬，克雷縱馬進入了這座古老的城堡。
進入史塔克家族的內堡之後，在校場上，有很多人在等待着克雷的到來。
因爲這是克雷·曼德勒，作爲國王，駕臨臨冬城的第一次。
所以，該有的禮儀是必須的。
否則，很容易令一些人多想。
克雷看到了很多熟人。
居中，面無表情的布蘭·史塔克，臉色複雜無比的凱特琳·徒利，一臉懵懵懂懂，努力裝出淑女儀態的珊莎·史塔克。
還有一些他曾經在臨冬城見過的人。
可以說，這裡就是整個臨冬城的核心了。
騎馬來到他們的面前，克雷的靴子剛一落地。
布蘭·史塔克，領着一大堆臨冬城的人，就朝克雷單膝下跪。
“陛下。”
他們做出了問候。
一如兩三年前，勞勃·拜拉席恩訪問臨冬城的樣子。
“起來吧，布蘭·史塔克。”
克雷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些場面上的東西，必要，但耗費時間。
沒辦法，只有忍受。
他知道三眼烏鴉肯定有話跟自己說。
但那些話，除了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聽到。
布蘭·史塔克站起來，對着克雷再次行禮，並且說道：
“陛下，臨冬城是您的。”
凱特琳·徒利聽到這句話，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因爲她的丈夫，奈德·史塔克，同樣對勞勃·拜拉席恩說過這一句。
不過很可惜，兩個人現在都早已變成了骸骨。
曾經和睦的雄鹿王朝和冰原狼封臣，現在早就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點點頭，克雷直接就從人羣中走了過去。
他很熟悉這座城堡，自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引導。
凱特琳·徒利本來想跟着進去，但想了想，還是止住了腳步。
現在的布蘭·史塔克，已經變得陌生到，她快要不認識的程度。
有些事情，她已經說不上話了。
畢竟，現在的徒利家族，已經不能爲她提供什麼助力了。
他們，自己的弟弟，都是待宰的羔羊。
只不過，是要看克雷·曼德勒，還有丹妮莉絲這兩個人，下刀時候的心情了。
結束了冗長且無聊的宴會之後，克雷·曼德勒跟着布蘭·史塔克，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房間。
這裡是布蘭·史塔克自己的書房。
現在，這個房間，整個臨冬城，除了布蘭·史塔克之外，誰都不允許進去。
“砰”的一聲。
沉重的橡木門合上。
克雷找了把椅子，直接就坐了下來。
在現在已經是布林登·河文的這個傢伙面前，自己沒有必要擺出那副給外人看的，國王的架子。
“有酒嗎？”
克雷問道。
布林登·河文，沉默地坐到他的對面，盯着兩人中央，那熊熊燃燒的壁爐。
祂搖了搖頭：
“沒有，我不需要那種東西，那些味道……總是讓我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祂淡藍色的眼睛扭過來，看着克雷，低聲道：
“那不是一種舒服的感覺，事實上，我現在感覺非常不好。”
克雷無趣的擺擺手：
“聽着，你感覺怎麼樣我管不着，按照你和我的約定，打下南方，坐穩我的王座之前，我不想參與北方這些……舊神和寒神之間的博弈。”
“可伱現在已經卷進來了。”
三眼烏鴉平靜地說道。
手邊擱着的一本書，克雷直接抄起來就砸了過去。
布林登·河文，被克雷這突然襲擊砸了個正着。
這個時代的書，很多都上了鎖。
沒錯，就是那種極其抽象的大鐵鏈子。
知識是禁忌，只有貴族才能閱讀。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低低地叫了一聲。
布林登·河文懵逼地捂着腦袋，也不敢說什麼。
祂是真的不敢惹克雷·曼德勒。
這位爺在這個狹小的環境裡，弄死祂不要太輕鬆。
他掌握的任何一種攻擊魔法，噴到三眼烏鴉身上，立刻就是極重的傷勢。
“布林登·河文，我想，你應該是這個世界上，記憶力最強的人了對吧？”
克雷砸完三眼烏鴉之後，卻並沒有急於宣泄自己的憤怒。
不明白眼前異神代行者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布林登·河文還是呲着牙點了點頭：
“是，作爲最後的綠先知，我通曉這片土地上，過去發生的一切。”
克雷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
“那你自己呢？我指，你作爲布林登·河文，血鴉公爵的時候。” 三眼烏鴉還是不明白克雷想要說什麼。
但祂不打算跟着克雷的節奏走了，而是直接問道：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我想說你真的蠢得像頭豬。”
克雷冷笑着回答。
“……”
不等祂說什麼，克雷繼續道：
“這裡只有你和我，所以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先不問你，爲什麼寒神的僕從能從東海岸登陸，而你什麼都沒準備的問題。”
克雷手指噹噹地敲在桌子上。
“看看你怎麼指揮的？”
“能打的下來卡霍城，而且是全殲，一個活口都沒有力量，能小視嗎？”
“你呢？敵情不明，就派出蓋伯特·葛洛佛伯爵的全部力量，去尋求決戰？”
“簡直是蠢豬式的指揮！”
“還是說，你是故意送掉這五千人，然後吸引我回來，加入你的戰爭是嗎？”
克雷的語氣，起伏不大，但三眼烏鴉卻無言以對。
克雷站起來，洶涌的魔力匯聚在手掌。
他走到布林登·河文的耳背後，雙手壓在看起來稚嫩的肩膀上。
輕聲說道：
“你得給我個解釋，尊敬的公爵大人。”
“否則，你和我的合作，到此終止。”
“不用拿北境來要挾我，必要的時候，我連白港都可以放棄。”
“你……聽明白了嗎？”
……
“臨冬城方面怎麼說，沒有兵派過來嗎？”
拎着一根正在燃燒的火把，正在咚咚咚上樓梯的傑奧·莫爾蒙，問身後追過來，舉着一封信的瓊恩·雪諾。
暴雪堆積在他們兩個人的頭髮上，肩膀上。
讓他們看起來蒼老，瑟縮。
“沒有大人，臨冬城方面什麼都沒說……”
瓊恩·雪諾見總司令沒有扭頭接過信的意思，就知道這個老人，是要跟自己聊天來得知信的內容。
以前經常是這樣，瓊恩·雪諾已經習慣了。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
對絕境長城下的黑城堡而言。
漆黑的強，白色的雪，冷得要命的天氣，還有夜空中幾團明亮的火焰。
單調，肅殺，卻也凌厲。
“看起來，你的弟弟不像你父親那樣支持我們。”
傑奧·莫爾蒙說了一句。
他們要登上去長城頂端的升降梯。
拉赫洛的使者，還有克雷·曼德勒，都在過去的日子裡，不斷提醒他們，長城之外的危險，確實是客觀存在的。
所以，守夜人軍團，一直堅持着白天和黑夜，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在冰牆的最高處，觀察一下塞外的情況，哪怕到目前爲止，一無所獲。
但沒有結果，就是好事。
現在的黑城堡，拋去絕對的後勤人員之外，所有人都被要求進行訓練。
哪怕是來自塞外的寒風，讓他們的四肢到處都是凍瘡。
這是他們必須要做的事。
聽到總司令的話，瓊恩·雪諾頓時語塞。
他很清楚地知道，總司令這就是在抱怨，自己的弟弟不如自己的父親。
雖然事實上就是如此。
布蘭·史塔克，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英主”的樣子。
甚至，在有了克雷·曼德勒，這個從北境走出去的國王之後，現在的史塔克家族，已經處於半架空狀態。
他們是北境共主，只不過，沒什麼權力而已。
“布蘭……布蘭他……”
瓊恩·雪諾想解釋，但傑奧·莫爾蒙打斷了他。
“不用向我說這些，我是個總司令，瓊恩，我們是守夜人。”
“我們爲這片土地，爲這堵牆負責，其他的，不需要去考慮太多。”
“臨冬城不給我們援助，我們確實會很困難，這我知道。”
“但凜冬的寒風，能把我們的老二凍掉，也不能阻止我們揮劍的手。”
莫爾蒙總司令回頭看了一眼落後自己幾步，低着頭一言不發的瓊恩·雪諾。
心裡嘆了口氣。
守夜人軍團現在的虛弱，已經是歷史上最極端的時候了。
臨冬城要在不支持他們，長城，可確實要危險了。
“說吧，你弟弟在心裡寫了什麼？”
傑奧·莫爾蒙換了個話題。
“大人……布蘭他，要求我們，保護長城附近的心樹，並且，關鍵時候，可以允許我們撤退到臨冬城……這是他和克雷·曼德勒一起署名的。”
“唔，所以這是一封國王的信？”
傑奧·莫爾蒙和瓊恩·雪諾都進入了升降梯。
莫爾蒙總司令拿着手裡的火把，敲了敲，示意底下的士兵，可以送他們上去了。
把燃燒的火把插在一旁的架子上，傑奧·莫爾蒙這才接過了瓊恩·雪諾手裡的信，接着火光看了起來。
由於渡鴉的體型有限，攜帶的信，內容也不會太多。
因此，莫爾蒙總司令很快就看完了信。
“你怎麼看，瓊恩？”
“我是說，他們的“命令”。”
實在是因爲，守城不縮在高牆內，守一棵心樹是個什麼道理？
就他所知，史塔克兄弟，確實是舊神的虔誠信徒，但虔誠不等於狂熱。
爲了信仰而不要現實，這講不通的。
“大人……我不知道，我同樣也不理解。”
瓊恩·雪諾苦惱地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克雷和自己的弟弟，共同簽署的命令，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惜，他已經是一個守夜人了，成爲了王國的堅盾。
所以，不可能再去臨冬城，當面問克雷和布蘭了。
“我得去信再問問清楚，你知道的，我也是個老戰士了。”
傑奧·莫爾蒙笑了笑。
高大的城牆爲他們擋住了狂風。
否則，在這裡張開嘴大笑，必然會因爲冷風的刺激，而不停地咳嗽。
“在這之前，先不做調整，我不可能把我手下的小夥子們，都放在外面挨凍。”
“是的，大人。”
瓊恩·雪諾答應了一聲。
這是軍令，來自總司令的命令，他必須遵守。
總司令告訴他，就是需要他來給其他人來傳達。
這也是他這個侍從的職責。
升降機將他們緩緩送到了長城頂端。
他們上去了。
以前，曼斯·雷德的十萬大軍擺在長城之外的時候，每一個夜晚，長城外都是一片光亮。
雖然危險，但從心裡而言，瓊恩·雪諾還是很懷念那個景象的。
畢竟，野人，畢竟也是人。
然而，現在的塞外夜晚，黑黢黢，靜悄悄，什麼都沒有。
似乎如此。
但瓊恩·雪諾知道，塞外的危險，遠遠沒有到來。
畢竟，夢是不會騙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