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蘇幕遮·碎凋花

六十 蘇幕遮;碎凋花

張君寶心想:“你‘勸服’了覺遠師父?你‘勸服’他幫你作惡?”心頭之火如同赤炎魔火,焚燒不休,但他爲了探聽這妖花來歷,只得苦苦忍耐,暫不動手。但若這妖花稍有異動,張君寶立時動手,斬妖除魔。

妖花以爲張君寶心地良善,與覺遠一般慈悲,生出指望,又哀哀說道:“英雄定然已知我那化身之子名字,他叫做莫憂,遍覽滄桑,此時已成了那位靖海王的義子。我派覺遠與靖海王說了願望,以長生爲餌,要他蒐羅凡人,尋找渡化爲化身之子的藥引,這藥引極爲罕見,須得用體質特異,又歷經大悲大喜的處子,方可煉成。靖海王毫不猶豫答應下來,莫憂亦答應出力協助...”

張君寶冷冷道:“嗯,莫憂願意幫忙麼?”

妖花嘆道:“這孩子千年來飽受磨難,多見醜惡,歷經波折,對世間、對凡人、乃至對天理人慾,都有極大憎惡。聽咱們要犧牲凡人,其實頗爲歡喜雀躍,唉,可惜他初時並不知道:世上無法並存兩位化身之子,若要渡化靖海王,他可非死不可了。我不忍讓他傷心,又怕他從中作梗,故而未告訴他。

如此過了幾年,不久之前,莫憂竟偶爾得知此事。他心裡憤恨,但卻隱忍不露,但身爲母親,我如何不知他的心思?我命靖海王派人監視於他,若他稍露反逆之舉,立時便會派覺遠將他制服。後來他去了趟中原,回來之後,我查探他心中秘密,知他意欲引元朝皇帝兵馬遠征,於是逼靖海王對他下手。靖海王貪戀這孩子美色,雖派人將他制住,但不忍將他沉入海底。這一念之差,終於被你們救了出來。

也是老天保佑,仙福臨頭,這島上終於出現了一位又美麗,又純潔,歷經絕望,再重獲至喜的少女,手上珠子光如朝陽圓月,璀璨耀眼,正是千年難得的藥引。我此時已經將這少女軀殼抽空,又正在引靖海王收穫靈妙之體。莫憂命在頃刻,但也顧不得了。”

她說完此間情由,種種因果,乖乖住嘴,似在等候張君寶答話。

張君寶問道:“你殺我族類千萬,以常法俗律看來,罪大惡極。你既然找到蘇芝環爲藥引,達成心願。又爲何動手襲擊島上居民?以至於這島上生出無盡災禍,死傷難以計數,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妻喪夫、父喪子、活人十不存一,這等罪行。乃我親眼所見,你又作何辯解?”

妖花懊悔萬分,花蕾微微彎下,似在磕頭懺悔。說道:“萬年以來,這般儀式,我僅僅舉過三次。每一次吸收藥引,皆會神智迷糊,狂喜難抑,這時心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英雄、大俠,你大仁大義,明辨是非,又知這輕重之分,大道小善,怎無差別?蓋因這世間凡人無數,而似我這等花草之靈,萬古以來,再無其餘。你若殺了我,乃是天怒人怨之行,有違自然之法、天地之理。”

張君寶本打定主意,等她說完,必要殺她,但一時間想起飛蠅所說的話來,他當時說道:

“自古多有俠義客,一心爲善止邪魔,待得血染萬里雲,方知行善實爲惡。”

又聽了靈花所述情由,心頭紛爭不斷,委實難以定奪,他想:“善惡、善惡?殺人償命,以怨抱怨,便是善惡之分麼?我若殺了這母靈花,毀了這恆古奇物,身上罪孽深重,遠勝過那些暴君屠夫!”他修爲深厚,心中所學亦極爲廣博,早已不受凡間律法拘束,此刻隱隱以超脫凡俗,遠離塵世,不再以凡人自居。正是衆生平等,萬物不分。天地人三者一體,貪嗔癡何嘗有異?

靈花又道:“大俠若饒我性命,我今後轉世爲人,定然日行百善,慈悲爲懷,積累功德,償還我身上罪孽,就如同覺遠大師一般。”

張君寶一聽“覺遠”名字,身軀巨顫,剎那之間,以屈辱、悔恨、愧疚、痛苦爲柴薪,心頭怒火熊熊燃燒,沖天橫地,怎能滅卻?他想:“覺遠師父!你便是用這等花言巧語,矇騙了我那迂腐愚善的師父麼?”

他先前與覺遠相鬥之時,其實並非無法取勝,若他一上來使出天道陣法,以畢生功力出掌,覺遠護體真氣有若無物,只要三、四掌,定能將覺遠打倒。正是他一念之仁,終至覺遠回神過來,使出天道劍芒,破了自己陣法,反而被覺遠擊敗。

而若他一上來便聽蒼鷹諫言,直闖龍潭虎穴,行刺靖海王本尊,只要他纏住覺遠,蒼鷹、莫憂、歸燕然三人定能殺了靖海王。縱使諸事不順,未能得手,這島上亂作一團,蘇芝環驚懼之餘,絕不會由悲轉喜,體內生出藥引之物。

猶豫?爲何猶豫?以我的功力,爲何不能隨心所欲?既然我不受善惡約束,又管它罪孽是大是小?這靈花蠱惑人心,操控事態,正是罪無可恕!我殺了她,在俗世之中,便是大仁大勇,英雄豪傑。我不殺她,凡人看來,便是婦人之仁,愚不可及。

莫要猶豫,隨心所欲,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我已斬斷枷鎖,脫去桎梏,天地合一,不必束手束腳。

轉眼之間,張君寶心意已決,站起身來,說道:“我要殺你,若你真能轉生,還望你來世不要爲惡。”

母靈花厲聲尖叫,恐懼驚怖,她壽命萬年,從未想過到死,靖海王供奉的那些食糧,於她而言,不過是可口點心,並非攸關存亡。而她雖然服下了那位灰炎郎中的藥物,據說可轉世爲人,但心頭卻毫無把握,此刻正猶豫不決,舉棋不定時,聽張君寶起意誅殺,如何能不害怕?她深知張君寶的能耐,自己萬萬殺不了他,如今之計,唯有龜縮堅守,拖延時辰,以期覺遠脫困趕來。

她張開片片花瓣。彎曲起來,擋在面前,如同一塊大盾牌一般,她身上花瓣與那些藤條截然不同,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即便這整座洞穴塌方,萬噸巨石砸下,她也不過稍稍受傷,並無大礙。如此守護,當真堅若磐石,固若金湯,她心頭一寬,自知再無危險。

張君寶哈哈大笑,聲音淡泊,卻暗含殺意,他說道:“我一來到你面前,便將八卦陣法布在你體內。你守得再嚴實,又有何用?在這洞穴之中,我掌力無處不在,可入金石。可進水火!”說着手掌推出,威力無儔,徑直深入母靈花軀體之中,母靈花只覺遍體劇痛。花瓣巨震之下,紛紛凋零,她慘叫起來。心知自己必死,哭泣連連,扭動藤條,但卻漫無目的,只是垂死掙扎。

過了片刻,那母靈花四分五裂,通體變得烏黑如碳,妖魔之軀,就此湮滅。

張君寶笑了幾聲,說道:“你羨慕爲人快活,卻不知世間苦楚,既然你如此執着,我便送你一程,這就投胎轉世去吧!”一拂袖袍,隨風而上,就此揚長而去。

他除了這巨惡妖邪,心頭暢快,輕鬆愉悅,也不心急,騰風悠悠慢行,飛出深洞暗壑,回到地面之上,深深吸了口氣,但覺空氣沁心,暗含花香,當真銷魂宜神,精神一振,又想:“那位前輩高人雖然厲害,但與覺遠師父相鬥,勝負難分,我既然已手刃大敵,左右無事,爲何不前去助他?”

若在平時,以張君寶的身份傲氣,無論遇上什麼對手,都必將單打獨鬥,孤身應對,但此刻島上危機未解除,不可怠慢,他心意已定,又折轉方向,朝那宮殿處跑去。

來到鎮上,只覺周遭寂靜無聲,並無活人氣息,他心頭奇怪,凝神聆聽,卻又聽見子靈花蠕蟲扭動般的聲響。

他有些慌張,循聲找去,在路旁找到一人,那人渾身開裂,靈花藤條從那人身軀中涌出,正在微微盤遊,似在嬉鬧。

張君寶大怒,正想下手將這惡花斬草除根,但轉念一想,心頭困惑起來,屏住呼吸,走過這屍首身邊。繞過房屋、走到鎮中,只見鎮上躺滿了人,每個人身上皆長滿靈花,密密麻麻,沙沙作響,瞧來噁心可怖,扭曲畸形。

張君寶不禁顫聲道:“這....這是爲何?我明明已經殺了那妖花,爲何她還能作惡?”

他站立不住,找一處坐下,漸漸歸聚心念,心中緩緩冒出一個想法,那想法越來越清晰,如同一張猙獰惡毒的鬼臉,令張君寶愈發恐懼。

剎那間,他明白過來——這島上居民,人人喝過那靈仙酒,那靈仙酒中蘊含花粉劇毒,平時按捺,並不發作,但此刻母靈花一死,這些花粉不再受管束,在死志催促之下,一齊爆發了出來。數月前那午縛釋在江龍幫衆人體內下毒,死後毒性發作,殺了衆人,也是這個道理。那母靈花想必不知此事,否則以此要挾,張君寶未必敢動手殺她。

這島上剩餘活人,竟因張君寶一念之差,一時之快,全數被花粉寄生,成了生不如死的寄生宿主。

是張君寶親手害了它們,他那兩位義弟,不也喝過靈仙酒麼?莫非他們此刻,也成了這副悽慘模樣?

他喃喃說道:“我做了些什麼?我又犯了大錯?這一次可不是間接爲害,乃是我親手鑄成一切。”

張君寶呆坐不動,彷彿癡了一般,過了許久,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用力之大,將自己打得鮮血淋漓。他不覺疼痛,又是數掌拍出,當場便想結果自己性命。但他驀然硬生生收住手掌,想起飛蠅所說的話來:

“此乃契機,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將超越善惡凡俗,入那山海之門。”

超越善惡,超越善惡,山海之門?世上真有這山海之門麼?

張君寶不再自殘,起身遙望遠方,只見一道炫目白光從那宮殿中飛出。

那是一隻白鶴。

那絕非凡間之物。

張君寶擦去嘴角鮮血,凝目片刻,邁步前行,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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