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堂來客

我是魚骨,我試圖遺忘過去。

我殘破不堪,但好歹我還活着。

我揹着破槍,槍裡只有幾發子彈。

我穿着不透氣的大衣,只爲防止蟲子的叮咬。

我一步步仔細地前進,卻不敢太緩慢。若我走得太急,我會忽略危險,若我走得太慢,危險會找上我。

我不是學者,但我聽人說,一百多年前發生了一場浩劫,於是世界成了如今的模樣,像我這樣的人類險些滅絕,環境變得極其惡劣,而那些惡魔則充斥於每個角落。

奧奇德告訴我,這是悲傷的紀元。悲傷的紀元,漫長的難以忍受,可人的性命卻很短暫。悲傷的紀元,缺少許多東西,唯獨不缺險惡。

我走過殘破的城市,看着繁茂的植物,攀爬在各個地方,牆變成灰色,骯髒不堪,車被蔓藤與荊棘纏繞,成了垃圾與廢物。植物無止境地從土壤中鑽出,壓垮牆壁與地板,拽落屋頂與橋樑,奪回它們曾失去的每一寸領土,就像是受盡了壓迫的奴隸,享受勝利的狂歡,而這狂歡永無止境。

在這裡,我沒見到人,就如我這一年來走過的大多數地區一樣。若有人能在這裡存活,我最好還是避開他們。於是,我在小巷子與牆壁拐角處躲藏,槍與眼宛如一體,避免視角的盲區。當移動時,我很迅速,腳步輕盈,像是地下的那些老鼠。

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有一些人,其中有兩人站着,拿着圓筒獵槍,他們應該是這一帶的強盜。另兩個人則是俘虜,他們跪在地上,大聲說着些求饒的話,我聽不清,可多半是。他們擋住了我前進的路,而我疲累得很,不想再繞開了。

強盜的槍響起,俘虜側身倒下,我甚至沒看清這兩個死人長什麼樣,是男是女。

我以爲他們解決俘虜之後就該走了,然而這強盜們另有打算,他們或許認爲自己勞心勞力地槍殺了人,就可以在這兒偷懶一會兒。因爲這地方在高樓之下,相對陰涼一些。

我決定掃清障礙。

我擅長潛行,行走之際幾乎無聲,行動猶如鬼魅,而他們只有兩人,先幹掉一個,再幹掉另一個,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們甚至不會察覺自己的死亡。

他們已是兩具屍體,此事已成註定。

我就是這麼了得的刺客。

我靠近第一個強盜,他正面對牆角放水,他的雙眼會緊緊盯着地面,絕不會回頭。

然而他卻回過頭來,我們互相瞪視了一秒鐘,我扔出匕首,他破碎地喉嚨裡沙啞地咳咳了幾聲,丟了命。

怎樣的白癡會在小解時東張西望?他是不是有多動症?他不怕弄溼自己的鞋嗎?

第二個強盜蹲在地上大號,似乎進展不暢。這一次不會有差錯,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亂動的。

不知此人吃了什麼東西,我來到近處,那氣味兒簡直像是化學武器,令人無法呼吸。我認爲可以放過他,以免殺他時髒了我的刀。

這時,我看清他們處決的俘虜是一個孕婦,另一個俘虜似乎是她尚未長大的兒子。他們的眼睛如同死魚,似望着我,又似乎看着幽冥。

我屏住氣息,仍阻不住那味道,好在這活兒很快就完了。

.......

我繼續我的旅途,在轉動目光的時候,我在草叢的間隙見到了兩個人影,一大一小,於是我伏低了身體。那兩個人影飛快地跑,可又努力地壓低聲音。那是一個年長的男人,拉着一個年幼的女孩兒。他們腰間各自有武器。

他們跑遠後,新的人影隨之靠近,也是霸佔這兒的強盜。一身行頭就像之前的強盜一樣,甚至和我之前遇到的強盜全都類似。不知怎地,即使他們所在的位置相差上百公里遠,對服飾的選擇卻出奇一致。皮衣、皮褲、肩盔、摩托頭盔,大鐵鏈子,拿着華而不實的大口徑獵槍,一邊跑,一邊叫,一邊威脅,像是嫌獵物跑得不夠快似的。

我並非不道德的人,但那個老人與孩子,他們並非手無寸鐵,我認爲這是相對公平的決鬥,自然淘汰的法則。除了在心裡譴責惡黨,我也不能替他們多做什麼。

畢竟這一次敵人太多,而我有未竟的夢想。

....

我認爲那些摩天樓仍如山般巍峨。

那些曾經的人,他們建造高樓,高樓擋住陽光,遮擋矮小的樓,將矮樓籠罩在龐大的影子裡,整天不見天日。

他們不停地造,不停阻擋陽光,不停地投下陰影,他們造出了駭人的巨塔,他們造出了鋼筋水泥的腫瘤,造出那些新興的、奇異的、驚人的、褻瀆的、不自然的畸形建築,連在一起,形成宏偉得匪夷所思的天際線。

高樓像獨立的王國,高樓的塔尖像殘忍的劍,像瀆神的宣言,像膨脹的野心,像貪婪的慾望,刺破了雲層,直指蒼穹。

是這些摩天樓釀成了災難,它們...觸怒了某些超凡的意志,一定是這樣。

然而我聽說摩天樓裡仍住着人,數百人,數千人,近萬人,那兒的人不缺燈光,不缺食物,不缺水,不缺溫暖,不缺房間,不缺玩樂。每個人都活得像故事書裡的國王。那兒的人過得是悲傷紀元開始之前的生活,天堂般的生活。摩天樓很安全,那些惡魔遠離摩天樓,遑論進入其中吞吃殺戮?不,惡魔屬於地獄,摩天樓則是天堂。

我一定要找到摩天樓,若進入摩天樓,我就安全了,我就遠離了地獄,我就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我聽奧奇德說,摩天樓是允許人進去的,只要你知道進去的方法,只要你對摩天樓裡的國王們有用。

我會有用的,如果他們認爲我沒用,我會殺死有用的人,我總會比死人有用,不是嗎?

死亡並不可怕,能夠死亡是一種福氣。

.....

有一座廢棄的大樓,我認爲裡頭沒人,至少不是強盜老巢。大樓停着許多報廢的車輛,也被花草攻陷了,環境不錯,我決定在這兒過夜。

我聽說有的人在外睡覺,被野獸咬破了喉嚨,我還聽說有的人在外睡覺,被強盜割破了氣管。我不能死,我要活着進入摩天樓,我從口袋摸出一小瓶硬化藥水,塗抹在我的喉嚨處。我戴着軍用安全帽與護目鏡,穿着厚大衣,包裹得很嚴實,咽喉是我唯一的弱點。

我睡到一半,一隻手掩住了我的嘴,另有一柄匕首伸了過來,在我脖子上一劃。那人以爲殺死了我,將我朝前一推,我撲通倒下。

那是個女人,戴着頭盔,穿着皮甲,看不清容貌,她以爲我是強盜。

藥水救了我的命,藥水讓我在短時間內皮膚堅硬,她認爲喉嚨柔軟,而且下手很熟練,自詡萬無一失,所以沒用多大力氣,她甚至沒留意到自己的刀上沒有染血。

我想裝死過關,她走了五米遠,低頭看自己的刀,我意識到她意識到了,我快跑向她,拔出我的短刀,她回身一腳踢中了我,我朝後摔了兩米,她已轉過身,面對着我,目光驚訝。

我們都不出聲,因此儘管她穿着很可疑,我斷定她不是強盜的人,相反,我們都避免被強盜聽見。

她轉動匕首,擺開架勢,驀然疾衝向我。她匕首很快,是個經常殺人的,我朝車後一轉,她那一捅沒找到我。她一跳就躍過了車頂,我不料她力氣如此之大,動作如此敏捷,她如雜耍般轉了個圈,匕首扎向我腦門。

我想:“她這麼做是沒用的,我有安全帽。”

她的匕首忽然玩了個把戲,輕輕轉動,割裂了安全帽的綁帶,她再一踢,帽子骨碌碌地滾出老遠。她動作如行雲流水,一個前衝,匕首再度命中我咽喉,這一次她用上了力氣。

她在我喉嚨上留下傷疤,但不深,她不可思議地盯着我看,我一拳打中了她的鼻子,她一個趔趄,終於拔出了槍,與此同時,我也拿槍對準了她。

我低聲喊:“我不是強盜,我只是在這兒過夜。”

她想了想,把槍塞回了口袋,但她一下子從我眼前消失,當我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奪走了我的步槍。我以爲她還要殺我,她只是把槍往地上一扔,說:“別指着我,會沒命的。”

我忙不迭撿起槍,恐懼感攫住了我的心,我感到“魚”要追來了,於是我跪地祈禱,強迫自己冷靜,大約過了幾秒鐘,我意識到已經沒事。

她說:“你打扮得像個強盜模樣,品味真是爛到家了。”

我說:“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或許錯不在強盜,錯在這個時代,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潮流,自己的審美,在悲傷的紀元,潮流就是皮褲皮甲肩盔頭盔。

她又問:“你的皮膚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有些變異了。”這是謊話,那是藥水的作用。我聽說有的人用了我的藥後,喉嚨上生出囊腫,然後死了。

因爲這藥水是我調配的,所以那人的朋友怪罪到我頭上,但我卻絕不肯背這個鍋。

這是我專用的靈藥。

她說:“拉米亞,黑棺的遊騎兵。”

我說:“魚骨,無水村的拾荒者。黑棺是哪兒?”

她說:“是一座摩天樓,很多人住的地方,你多半沒聽說過。”

我說:“怎會沒聽說過?”我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傳說是真的,眼前的女人是從天堂而來!世界因這獨立的天堂而毀滅,而這獨立的天堂又是世界最後的方舟。

她反問:“你爲什麼叫魚骨?”

我說:“因爲魚刺太難聽了。”

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說:“我什麼名兒都聽過,你這個也不算離譜。”

我說:“朋友,你雖然想暗殺我,但我不怪你。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我聽說過一句話,那話很有道理:“不想互相殺害,就可以成爲朋友。”她是我通往天堂的鑰匙,一句朋友並不過分。

她抿緊了嘴脣,雙眼透過護目鏡打量我。我很着急,我說:“我是長途跋涉來的,我鞋子上的泥土就是證明,我的行囊也是飽經風霜的,任何有經驗的行家都能看得出我沒做過壞事!”

呃....至少近期沒有。

她說:“你看見過一老一小兩人從這兒路過嗎?”

我覺得自己否極泰來了,說:“你說巧不巧,我早上還見到。”

她表情變了,變得比我更急切,她說:“他們在哪兒?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搖擺雙手,否認此罪,說:“正如我所言,我不是壞人。我只是與他們擦肩而過,我看見有強盜在追他們。”

拉米亞喊道:“什麼?什麼?你阻止了嗎?”

我說:“當時沒有,現在還來得及。你或許不瞭解我,我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她說:“在哪兒!你帶我去!快些!”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我說:“有個條件。”讓金子般的心滾吧,我只要我的夢想。

她冷冷說道:“我則有個提議,你若不帶路,我就殺了你。”

我說:“不,不必,先不要說的那麼絕,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帶你找到那兩人,你帶我進入黑棺。不管是做遊騎兵,還是撿垃圾,我都成,我都願意。”

拉米亞很果斷地說:“那兩人必須活着,如果死了,別說進入摩天樓,我會送你上天堂。”

她這話說得好,上天堂與摩天樓本質上是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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