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總局長平靜但沒有反駁的面容，何奧知道自己大概率猜對了。
他看着老人，緩聲問道，“那些古老家族的會是什麼態度。”
“原則上，他們會保持中立。”老人看着何奧，平靜的答道。
原則上保持中立，那就是有不講原則的可能。
看來艾恩斯的局勢，比何奧之前預料到，還要危險複雜許多。
何奧也大概有些理解，爲什麼總局長會這麼輕易的答應了他見面的要求，給出治療物品了。
“聯邦調查局沒有掌握暗蜥移動的蹤跡嗎？”何奧看向老人，緩聲問道。
依照這位總局長的行事風格，在暗蜥出場之後，就應該察覺到暗蜥的危險，理論上來說，不應該讓暗蜥這麼輕易的抵達艾恩斯的。
“在德諾市到艾恩斯的沿途，都有聯邦調查局的調查人員，他們都沒有傳回來有關暗蜥的線索。”老人輕嘆一聲。
何奧聽出了這句話話外的意思。
總局長的確派人去嘗試攔截或者影響暗蜥了。
但是‘暗蜥’根本沒走正常預計抵達艾恩斯的路線。
對方針對老局長的佈置，做了‘應對’。
不過，想讓暗蜥‘繞路’走到艾恩斯，可比依靠山脈驅趕它要難的多。
“有辦法把暗蜥驅趕走嗎？”何奧進一步問道。
“有，”老人看着何奧，緩聲道，“不過要明天下午才能生效。”
看來老局長做好了暗蜥出現在艾恩斯外的預計，只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抵達。
對方對暗蜥的操控能力，以及暗蜥本身的速度，都已經超出了老局長和聯邦調查局的預估。
對方一直藏在暗中，所有的安排，都是針對聯邦調查局做了佈置的。
甚至聯邦調查局內部，恐怕也有不少信息的泄露。
“那個克沃特集團不是有能驅趕暗蜥的超聲波麼？”一旁的維金娜低聲道，“我們現在能不能要求他們直接把聲波文件傳送過來？用克沃特集團的東西把暗蜥趕走？”
“不太可能，”何奧微微搖頭，“他們不會承認自己有這東西的，即便我們有確鑿的證據。”
維金娜微微張嘴，她想說什麼，但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麼辦法。
如果克沃特集團不願意拿出來，即便是聯邦調查局出動也沒辦法，他們會一邊申述，一邊賣慘，做各種軟抵抗。
她是看見過這種事情的，這種軟抵抗一拖就是幾個月都很正常，但他們等不了幾個月了。
“克沃特集團用來驅趕暗蜥的超聲波，聯邦調查局研究的怎麼樣了？”何奧把視線看向一旁的老人。
“已經破解了大半，”老人看着何奧，他似乎猜到了何奧的大概想法，緩聲道，“但效果大概率遠不如克沃特集團的版本。”
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維金娜，“而且想要僅僅依靠聲波將它驅趕走，恐怕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對方能控制暗蜥繞一條沒人預料到的路徑，證明其對暗蜥的掌控已經爐火純青，僅僅靠一些不成熟的聲波，就想對抗對方，把暗蜥趕走，成功的概率很低。
“不趕走暗蜥，讓他就地休息呢？”何奧看着老人，緩緩將克沃特集團‘催眠’暗蜥的方法轉述了一遍。
他緩聲道，“設置一個巨大的聲波陣，播放安眠的聲波，削弱暗蜥的戰意，延緩他攻城的時間，只要延緩到有其他天使返回，或者城內的準備做好就可以了。”
然後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個破損的芯片，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這是我在他們圈禁暗蜥的平臺找到的，疑似儲存超聲波數據的芯片，或許可以從這兩個芯片中，獲取一些數據，加速破解。”
“你覺得有可能成功嗎？”老人看向何奧。
很顯然，這個提議打動了他。
“現在暗蜥並沒有直接攻城，而是在城外五十公里停了下來，這證明背後驅使暗蜥的人，他給暗蜥的壓力，不足以驅使暗蜥對抗自己的恐懼本能，”何奧緩聲道，“這時候，他應該在嘗試強行驅使暗蜥攻城的方法。”
他看着老人，“如果我們能催眠暗蜥，甚至只是短暫的壓制住暗蜥，或許就可以在暗蜥周圍佈置陷阱，抓到幕後的驅使者。”
“如果要安眠暗蜥，那就需要一個巨大音響組成的空間，音響我可以找到，”老人緩聲道，“但根據城防軍的反饋來看，他們靠近暗蜥的無人機基本上都被摧毀了，要在暗蜥身邊安裝音響或者佈置陷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讓城防軍出動，在暗蜥附近單獨佈置一個聲波陷阱，”何奧看着老人，“把暗蜥引過去，就像克沃特集團做的那樣。”
“怎麼引？”老人微微一頓。
“我去引，它見過我，我更容易拉起它的仇恨，”何奧知道對方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看着老人，繼續道，“但我需要一些額外的‘幫助’，以應對突發情況，我知道你肯定有類似的準備。”
老人微微一頓，他看着何奧，在短暫的停頓之後，輕輕點頭，“好。”
······
再次穿過酒吧大廳，推開那扇小門，維金娜和何奧站在屋檐下，看着街道上簌簌的雨滴。
老局長已經展開了安排，最多兩個小時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
聯邦調查局全力動起來的效率，何奧是知道的。
而何奧的傷勢也沒有好全，在那顆果實的作用下，他也差不多還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把傷勢全部恢復。
但他現在正在準備前往南門，他們的時間並不多，此刻已經凌晨了。
老局長爲他們安排了車輛，要等一會兒纔到。
而此刻，維金娜也終於有機會問出自己的疑惑了，“爲什麼暗蜥攻城，只需要拖住城防軍的天使就可以了？那個幕後者的計劃，這麼簡單的嗎？”
“現在艾恩斯的天使級勢力，有三方，一方是局長和城防軍那位天使，另一方就是躲在幕後的那位天使，”何奧看着她疑惑的目光，緩聲解釋道，“還有一方，就是那些古老家族，他們手中可能會有天使級的物品。”
“古老家族？茱莉婭家族那種？”維金娜微微瞪大眼睛，“他們也有天使級的物品？”
“一個家族能夠從大災變時代延續過來，這麼多年都沒有被吞併，”何奧笑道，“總得有一些‘底氣’。”
“那些古老家族可能會幫那個幕後人？”維金娜有些疑惑道。
“不一定，”何奧微微搖頭，進一步解釋道，“現在城裡的兩位明面上的天使，如果暗蜥拖住了城防軍的天使，那藏在暗中那位幕後天使一旦出手，總局長也會被拖住，”
他頓了一下，看着街道外處在朦朧雨中的城市，“那總局長，恐怕會失去對這座城市局勢的控制，某種被小心維持的‘平衡’也會被打破。”
“哦。”維金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她擡起頭來，看着何奧身上的傷勢，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低聲道，“你去引誘暗蜥進入陷阱，是不是太危險了？”
“別擔心，這又不是我第一次面對暗蜥，”何奧笑着搖搖頭，“現在這座城市，做這件事，最適合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他頓了頓，目光繼續遠眺而出，笑道，“而且，你覺得，總局長的東西，是那麼好拿的嗎？”
“我們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嗎？”維金娜眉頭緊皺，“艾恩斯這麼大，應該會有其他的方法？”
“你覺得，”何奧笑着看了一眼她，“爲什麼整個艾恩斯的天使，都這麼‘恰巧’的離開了艾恩斯？”
維金娜微微一頓，似乎還想說什麼。
而這個時候，何奧輕輕張口道，“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夜晚的微風吹起女子灰金色的發縷，她靜靜的注視着何奧染血的面容，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轉過視線，看着天空中漸漸變急的雨滴。
最終，她放棄了之前的話題，緩聲道，“那我們還有機會一起喝咖啡嗎？”
天空中的雨越來越大了。
何奧停頓了下，微笑道，“我們待會兒就可以去喝杯咖啡。”
維金娜微微一愣，然後笑着點頭，“好。”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兩人面前，緩緩開啓了車門。
······
穿着寬鬆長裙的女子緩緩收起茶几上的芯片，在她身後，濃密的雨水形成長長的雨柱，映照着黑暗中的燈光。
“他的變化多嗎？”
坐在一旁的老人緩聲問道。
“不多，”女子微微搖頭，她輕輕擡起手，將垂下的酒紅色發縷撩到肩頭，“很多小習慣都沒有改變，思考的時候還是喜歡按眉心，一樣的喜歡冒險佈置陷阱。”
她將手中的芯片放進特製的海綿緩衝盒裡，“如果真要說的話，他看上去比以前有魅力一點了，失去一切的人，總會發生一些本質的變化。”
她合上小盒的蓋子，轉頭看向老人，“你覺得他的計劃真的能成功嗎？”
“有一定概率，”老人微微搖頭，“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冒險去嘗試一下。”
“暗蜥怎麼能把你佈置的幾條線都繞過去的？”女子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局裡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他擡起頭，眺望不遠處的一座高聳的大廈。
“我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女子輕聲嘆道，“防禦的人，總是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她收起手中的小盒，看向一旁的老人，“那我把這東西送到摩肯大樓去？”
“去吧。”老人微微點頭。
他轉過目光，看着女巫模樣的女子緩緩走入了一旁的小門，又眺望了一眼不遠處佇立着輝煌高樓上，那倒懸的羣星大海徽記。
——近兩個小時後——
南門
緊閉的宏偉大門之前。
“帕修先生，”年輕的士兵看了一眼身前穿着夾克衫，手拿着咖啡的冷冽身影，緩緩說道，“您跟我來。”
說着，他打開了一邊的小門，帶着何奧進入了小門，沿着細長的走廊緩緩向前。
而這個時候，他擡起手，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了何奧，“按照您提供的信息，在聯邦調查局的協助下，我們已經佈置好了整個的音響系統。”
何奧接過平板電腦，電腦裡是幾個碩大的，圍成圓形的巨型音響，一臺臺龍騎兵戰機和工程機甲，正在往這些音響裡上面塗抹某種綠色的塗料。
“時間原因，我們沒辦法把這些音響做出完整的僞裝，只能做一些簡單的‘擬態’塗料，讓它儘量融入周圍的環境中。”士兵緩聲解釋道。
“這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何奧微微點頭。
“您有任何新的要求都可以提，”年輕士兵很顯然不太適應這個誇獎，緩聲道。
“現在暗蜥還在原位嗎？”何奧一邊翻動着手中的平板電腦，一邊緩聲問道。
“還在的，”士兵緩緩點頭，“具體定位我們也存在了這臺電腦上了，定位是和高牆上的雷達系統相連的，哪怕在荒野上，只要您不離開城市太遠，也會實時更新位置。”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了走廊，抵達了一個寬廣的廣場前。
一臺漆黑的小型戰鬥機此刻正停放在這廣場上。
它佇立在那裡，宛如黑夜中展翅的雄鷹。
“按照您的要求，我們爲您準備了一臺鷹隼戰鬥機，它是目前聯邦最先進的高機動戰鬥機，您只需要設置位置，它就會自動帶您抵達目的地，”
士兵擡起手，提起了旁邊的一個紅灰色裝飾的金屬手提箱遞給何奧，“這是諾蘭卡集團生產‘該隱型’外骨骼機甲，這一臺是我們專門增強了機動性和浮空性能的定製款，它的操作非常的簡單，”
他指了指手提箱把手上的按鈕，“您只需要按下這個按鈕，機甲就會自動展開，操作也非常方便，機甲的輔助人工智能會根據您的動作完成操作，在必要時刻，它會爲您提供一定的浮空性和空中機動性。”
說到這，他笑了笑，“您可以信任這臺機甲，諾蘭卡集團的產品都非常的好用。”
“好的，謝謝。”何奧接過了機甲。
“不用謝，”年輕士兵快速說道，“您等一下，我去給您拿戰機的鑰匙卡。”
說完，他轉身走向一側。
而這個時候，何奧手環震動了一下，一通電話接入了進來，維金娜興奮的聲音響在何奧耳畔，
“摩肯大樓···就是聯邦調查局總部，已經復原了你帶回來的芯片裡的部分數據，並依靠這個數據，突破了催眠超聲波的關鍵點，復原了克沃特集團的超聲波，現在正在將數據傳輸給城防軍。”
聽到維金娜激動的聲音，何奧擡起頭，看向前方的戰機，和戰機前面緩緩開啓的大門。
他擡起手，將手上的咖啡喝完，微笑道，“好，我這邊也準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