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森豁然醒悟。
沒錯啊!
這事哪裡這麼簡單?
對方可是地區檢察官,是他的直屬上級。
想要調查他,光程序上的壓力就是尼克跟凱瑟琳沒有辦法調節的。
葛瑞森立刻道:“我們馬上回去!”
布朗和莎拉只有點頭的份。
兩人目瞪口呆。
方嘉庭拿起電話:“保羅,吉爾伯特他們馬上要回去,你給他們三人訂好機票。”
掛斷電話,方嘉庭很是嚴肅的對三人說道:
“我來說說做出這些特寫的依據。”
三人連忙傾聽。
方嘉庭伸出手指頭:
“生日在鷹醬雖然不至於是絕對的隱私,一般的人卻也拿不到。”
“兩個案件的受害者,他們的生日和家庭住址居然被兇手得知。”
“此人必然能夠得到衆多人名,生日和地址。”
“這樣他才能夠從容的選擇出他的目標。”
“注意:鷹醬的人口流動性很強。”
“今天在東部,沒準明天就在西部。”
“然而這案的兇手卻是能夠輕易的就在現住址殺掉了受害人。”
“這說明,他掌握了實時的地址。”
“那麼……在哪個地方的人會把生日和地址同時遞交出去呢?”
“我想了一下,大概率是法院!”
“或者說是與法院有關聯的行業。”
葛瑞森等人都點頭贊同。
方嘉庭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頭:
“你們辦案的時候,兇手的反應,其實已經告訴你們一些事情。”
“然而,你們並沒有注意。”
布朗不解:
“我們都是經驗豐富的現場調查員。”
“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疏漏?”
方嘉庭搖搖手指:
“不!”
“在老家有一個說法叫做‘燈下黑’,蠟燭照亮四周,然而蠟燭下面,卻是比周圍的亮度都低。”
葛瑞森若有所思。
方嘉庭指着米蘭德的頭像:“你們鎖定了米蘭德,不管他是不是出於自毀的心理特意暴露的。”
“你們鎖定了他,但是當你們抓捕的時候,”
“他恰好不見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當你們回到警隊的時候,還從監控裡面看到了米蘭德的挑釁。”
“你們當時什麼感受?”
布朗不假思索道:“這是這個傢伙的嘲諷和挑釁!”
方嘉庭反問道:“還有呢?”
布朗咬牙:“我們感到羞辱與憤怒!”
當警察的被賊嘲諷了,還被挑釁了,自然是不甘心的,羞辱與憤怒少不了的。
方嘉庭嘆氣:“我問的不是個人情緒,你們是現場調查員,”
“難道就沒有從中發現問題麼?”
方嘉庭看着三人,
“爲什麼米蘭德知道你們的所有行蹤?”
“甚至精確到幾分幾秒!”
“他雖然具有自毀的傾向,可並不是沒有理智的人!”
“也就是說……”
“米蘭德怎麼就敢大搖大擺的到警隊的監控下露面呢?”
“他不怕被你們認出來麼?”
“還是說……”
“他知道,認識他的人都不在。”
“他可以隨便的行動,警員頂多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轟隆!
葛瑞森三人的臉色狂變。
對呀!
如此明顯的問題,
他們當時爲什麼就沒有想到?
抓捕米蘭德,知道的人本來就有限,事先完全不可能走漏。
莎拉艱難道:“米蘭德在警隊有人。”
方嘉庭點點頭: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肯定是知道這一行動的某些環節上出了問題。”
布朗黑着臉道:
“審批!”
警隊抓人必須有入屋搜查令和逮捕證。
想要行動的時候就得申請。
要麼是檢察官,要麼是法官。
這,就是方嘉庭判斷兇手一定在與法院相關工作的支持證據之一。
方嘉庭又道:
“這案子還有有趣的一點……”
“剛纔凱瑟打電話過來的時候,”
“她沒有說那兩個死者與保羅·米蘭德之間有什麼關聯吧?”
葛瑞森茫然道:“沒有!”
方嘉庭笑了:“也就是說,米蘭德殺人不是爲了復仇!”
“他是單純的爲了給自己的父親翻案!”
“殺死無辜的人,引起葛瑞森你對這個案件的重視,寄希望你給米蘭德翻案。”
“能夠看的出很多的問題。”
“比如……”
“兇手相當相信你的能力,他甚至對你格外的信任。”
“如果不是你身邊親近的人,瞭解你的人,這是斷然不會做出這種判斷的。”
“另外一點……”
“也是這個案子不同於其他連環殺人案的一點……”
“兇手相信法律的正義!”
葛瑞森三人都呆住了!
方嘉庭嘴角上翹,
“是不是很矛盾?”
“一個罔顧人命的殺人犯,竟然相信法律的正義?”
“可事實就是如此。”
“米蘭德是一個具有強烈自毀傾向的人,他痛恨現在的自己,”
“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親——這點好理解。”
“他覺得對不住自己的母親——這點,或許等到你們抓到他的時候,才能知道。”
“一般而講,這種帶有復仇興致的連環殺手,”
“他們的目標將會是仇人,非必要的情況下不傷害外人——他們覺得自己在執行正義。”
“此案完全不同,他爲的是翻案!”
“他相信法律。”
方嘉庭玩味道,“在他年幼的時候,法官拒絕了他的證詞,像這種人,會極度不相信法律的公正。”
“可米蘭德完全不一樣。”
“爲什麼呢?”
“因爲他就是在法院相關工作的。”
“他真的相信法律的正義性。”
“也正是因爲相信法律,米蘭德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葛瑞森三人微微一愣。
方嘉庭笑道:
“很矛盾麼?”
“他相信法律,卻知道通過正常的程序,想要給他父親翻案是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只能另闢蹊徑。”
“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引起你們的注意!”
“我提醒你們一點,米蘭德這個人具有高度的自毀傾向!”
“也就是說,米蘭德知道自己的行爲是犯法的。”
“他早就預定好了自己的滅亡方式——在浴缸裡面自殺。”
“就像他父親的死亡方式一樣。”
“只不過,他父親是被人殺害的,”
“而他是真正的自殺!”
“米蘭德的遺言,你們可都聽過了!”
葛瑞森三人再也坐不住了!
……
一哥不解道:“葛瑞森走的這麼急?原本他還要和法證有個交流呢。”
他和方嘉庭送走鷹醬的客人,剛剛回到辦公室。
方嘉庭聳聳肩,“有一樁棘手的連環殺人案,我推測兇手是他的一位摯友——地區檢察官。”
一哥吃了一驚:“地區檢察官?!”
方嘉庭點點頭:
“沒錯,執法人員知法犯法。”
“更離譜的是……這人還是葛瑞森的摯友。”
“他還有自殺的傾向!”
“無論是要抓住連環殺手,還是要拯救摯友。”
“葛瑞森都不可能繼續在香江交流學術了。”
“其實,這傢伙相當有魅力。”
一哥笑道:“再有魅力也比不過你啊!”
方嘉庭哈哈大笑。“好了保羅,你要是沒有什麼吩咐我就回去了。”
“九龍總局的署長總不能在警局可不好。”
一哥搖搖頭:“長官,你手下盡是精英,你在不在,問題都不大。”
方嘉庭站起身來:
“這可不好,當長官的就要以身作則。”
一哥連忙站起身來,當前引路,
“方,卡爾讓我謝謝你。”
“他不敢隨意打你的電話,約你有時間喝一杯!”
方嘉庭調侃道:
“蒙巴頓好歹也是駐軍的准將。”
“他有什麼不敢給我打電話的?”
“你聽他的亂講吧。”
一哥忙道:
“不是亂講!您治好了駐軍的戰場綜合徵。”
“卡爾對您崇拜的不行!”
“他說現在的駐軍好歹恢復了一點戰力,是個軍人的樣子了。”
“這事情已經驚動了軍部。”
“要不是礙於您的身份……”
“他們早就想聘請您了。”
一哥頓了頓:“不過,我怕他們開不起聘請您的工資!”
方嘉庭哈哈大笑!
這句恭維相當巧妙。
方嘉庭擺擺手:“回頭咱們再聚吧。”
……
他驅車回到九龍總局,卻也只是來坐一會,馬上就要下班了。
手機響了,宋子豪的聲音響起:“庭哥,我現在就任僞鈔集團的總經理了。”
他以前是財務經理。
說白了就是僞鈔集團的銷售。
哪怕手下有小弟,還只是個外圍。
方嘉庭問道:“高英培呢?”
宋子豪沉聲道:“他給我打下手!”
方嘉庭微微搖頭,
“不!”
“你是被他推出前臺的棋子。”
“說是總經理,實際上跟之前沒有差別。”
宋子豪冷靜道:
“沒錯,我也這麼想!我想想辦法幹掉高英培!”
“總得見到幕後老闆才成。”
方嘉庭瞭然:“那幕後老闆現在一直通過高英培給你傳信?”
宋子豪點頭應是。
方嘉庭冷笑道:“你不要自己動手!我來想辦法!”
“這種人殺了也髒了咱們的手!”
宋子豪連連道謝。
他可真的不想再重新混黑道了。
要不是方嘉庭邀請,宋子豪寧肯在堅叔那裡打工也不願意回僞鈔集團來。
當然,現在有方嘉庭的撐腰,宋子豪現在做事比之前更加的殺伐果斷。
他內心裡面有這麼一種想法——我是奉命入的黑道!
方嘉庭靜靜的敲敲桌子,高英培必須死!
他不死,宋子豪壓根就接觸不上真正的老闆。
陸志廉的傳信很明確指出僞鈔集團是肆大銀行之一搞出來的。
方嘉庭很有興趣查知到是哪家銀行。
他的未來戰略當中,需要一家國際性的銀行當支點。
不管是四大銀行中的哪家出手,它都死定了!
方嘉庭拿起了電話:“丁瑤,周朝先那邊的事情怎麼處理的?”
丁瑤很是驚喜,“庭哥,你現在有空給我打電話?珍姐不是又給你物色了一個秘書麼?”
方嘉庭愕然:“她給我物色了一個秘書?沒見到。”
丁瑤癡癡笑:
“珍姐想給你一個驚喜吧。”
“聽珍姐說,那秘書可漂亮了,前凸後翹不輸給我們姐妹倆。”
方嘉庭冷哼道:“那也得見到真人才知道是不是真假。”
丁瑤心情大好,樂慧珍很顧忌自己的感受,哪怕是安排秘書也要跟自己說一聲。
更讓丁瑤歡喜的是,方嘉庭很顯然沒有見到這位樂慧珍精挑細選的秘書。
“周朝先安排手下人冒充僞鈔的國際賣家,不停的給四海幫放血。”
“這傢伙是個狠人,把四海幫打的是苟延殘喘。”
“四海幫的其他運輸線都被截斷了,”
“只留下了僞鈔一條道路。”
“四海幫的資金損失了一半了!”
方嘉庭問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丁瑤嘻嘻笑道:“讓這兩個幫派打唄,我在等四海幫求和。”
“到時候,三家同盟,我爲盟主!”
“夷灣一舉而定!”
方嘉庭提醒道:
“讓雷公去大統領府好好耍耍嘴皮子,”
“給四海幫施加點壓力!”
“黑白兩道的線全給他斷了,他也就剩下了一條路了!”
丁瑤乾脆的答應了。
方嘉庭又道:
“我會安排僞鈔集團的高英培去夷灣,你借周朝先的手幹掉他!”
丁瑤乾脆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