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語莫名其妙有些失落,她今天來邊城家,覺得邊城十拿九穩地會幫宋知光。可現在仔細想想,他有什麼理由幫宋知光?
她和邊城不過是普通再普通的朋友。
如果不是那張同人圖,他恐怕都不會想跟自己有更多的交集。
她眼眉低垂,神情裡的沮喪無處遁形,但還是禮貌地道謝:“還是謝謝你了邊律師。那我不打擾你了。”
邊城深色眼眸沉靜無波,緩緩地送宋矜語出了家門,兩人短短告了別後,邊城無情地合上了門。
差不多三分鐘,邊城徐徐地移步到了窗臺,,纔看到一個孤孤的影子出現在了公寓的樓下,他的眸色漸深,看不分明,隨手撥通了一個電話:“王律師,不好意思深夜打擾你。”
第二天,宋矜語好不容易醞釀好情緒同宋知光打了個電話,吞吐了半天道:“哥,不好意思,我可能請不了幫手幫你了。”
“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一位業內知名的大狀,他很資深。應該能幫上忙。”宋知光回道。
聞言,宋矜語才稍微安心下來。掛了電話,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又想起了邊城冷淡的神情,像是一塊冰,怎麼也捂不熱。
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灰白色系的會客廳裡,有一種死寂的安靜。宋知光擱下了手機,他的對面坐着他的經紀人文哥。文哥長相普通,唯獨那雙小眼睛流露出一種難以言明的精明。
矮几上放着一個牛皮信封,文哥有種志在必得的自信,他一手把宋知光捧紅,而如今他卻提出瞭解約。文哥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你跟公司續了約,你知道提解約,你要賠償多少錢?”
“即便傾家蕩產,這約我解定了。”宋知光的眼眸有一種執拗。
文哥呵笑一聲,輕輕吁了口氣道:“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萬枝子對你的事業百害無一利。”
“我不是爲了她,我是爲了自己。”
宋知光話音落下,文哥雙手交握,旋即擡眼看向了宋知光,語氣也放軟了幾分道:“知光,我和你多年的情分,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很感謝文哥這幾年的栽培,只是這件事,無法轉圜。”
宋知光不肯讓步,文哥心裡壓了口氣,最後努力擺着一道笑意道:“知光,既然如此,我送你最後一份禮物。”
文哥把矮几上的那個牛皮信封遞給了宋知光,宋知光手握着那個牛皮信封,眼裡噙着深深的困惑。
“打開看看啊,知光。”
宋知光知道心裡深知文哥不可能那麼容易放過自己,打開牛皮信封的瞬間,他怒而起身,手掌握成拳頭狀,叫囂道:“你到底要幹嘛?”
文哥慢條斯理地笑了聲道:“知光,你知道我要幹嘛。”
很快宋知光的行程再次排滿,宋矜語也很快從小道消息得知,宋知光又同風光娛樂續了十年的約。明明說好的解約,現在變成續約。宋矜語有些看不清宋知光此舉的目的。
她揣測改變宋知光主意的人只能是有宋知光軟肋的人,而這個人很可能是萬枝子。她決定去會會萬枝子,得知她今天下午會參加一個脫口秀大會,宋矜語特地在會場周邊守了好一會兒,看到萬枝子沒有上保姆車,而是一人戴着口罩和鴨嘴帽就出了會場。
她急忙下車,喊道:“萬小姐。”
萬枝子回頭看了看她,又問道:“你找我?”
“我是宋知光的妹妹,宋矜語。”宋矜語又自我介紹道。
萬枝子上下打量了宋矜語好一會兒,心裡大概明白了一些,沒有說話,徑直上了宋矜語的轎車。
宋矜語知道附近有個咖啡廳,比較私密適合談事情,徑直把車開到了那裡。二人一前一後進入了咖啡廳的包間,端坐片刻,萬枝子才笑了笑:“你真的是知光的妹妹?”
“萬小姐,這時候纔想到確認這一點嗎?”宋矜語意味深長道,“那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這麼看,你和他的眉目很像,我相信自己的直覺。”萬枝子輕輕勾脣,眉眼有幾分嫵媚。
宋矜語看着面前的萬枝子,她有一襲渣女必備的大波浪捲髮,比照片長得還要嫵媚,長睫一眨,風姿迷人。
“你的直覺是對的。”宋矜語勾脣笑道。
萬枝子是個明白人,直覺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今天找我,是關於你哥的嗎?”
“嗯,你知道我哥決定不解約了,他忽然改變主意……”
萬枝子蹙眉忽然打斷了宋矜語,又問道:“你哥,他沒有告訴你嗎?”
“是的”宋矜語點點頭,有些意外道,“難道這中間有什麼不能說的理由嗎?”
宋矜語有意地留意了萬枝子的神情,她的眼裡有些許驚詫,看起來確實是還不知道他哥哥決定不同風光娛樂解約的事情。
倏然間,她的眼睛卻忽然沉了下來:“你也幫不了我們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萬枝子解釋道:“宋知光的經紀人反對我們的交往,知光也覺得風光娛樂給他的資源和自由都太少了,所以纔會想着解約,更換新的公司。”
頓了一下,她喉結微動,半天才嘆氣道:“只是——”
“他的經紀人文哥有我們的把柄。”
下午三點,合聯律師事務所的停車場,一輛不起眼的白色polo車內坐着兩個人,毛羽環抱着爆米花一連吃了好幾顆,她隨手擰開了一瓶可樂遞給了身旁的女人。
“大小姐,我已經陪了你三天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收工啊?”
“現在文哥手上握着我哥的把柄,我只能從他的身上挖點新聞了,”頓了一下,宋矜語又轉頭看向毛羽道,“你說他來合聯律師事務所幹嘛?當初邊城拒絕幫我哥,該不會是因爲他跟這位文哥是一丘之貉?”
毛羽嘆氣解釋道:“那倒不是,跟文哥一起上電梯的那個人,你看到了嗎?”
宋矜語仔細回想了一番,那個男人穿着墨色西裝革履,戴着個金絲眼鏡,倒是不像是圈內人。她疑惑道:“那人是誰?”
“那人是邊律師的同學魏洲,都是師從林和聯大律師。”
這樣倒是可以理解邊城爲什麼拒絕她,不願意接下宋知光的解約官司。宋矜語忽然覺得頭有點疼,揉了揉太陽穴,又問道:“毛羽,你不是認識很多人嗎?能請一些人黑子在網上攻擊風光娛樂對我哥的剝削和不公對待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最多是抹黑。影響不了你哥跟風光娛樂的合約。”毛羽又道。
宋矜語仔細揣磨了一番,把錄音筆塞進了口袋,摘掉了毛羽的黑色鴨嘴帽,心裡有了主意,說:“不管了,只能試試了。”
十分鐘後,她終於看到了文哥同那位叫做魏洲的律師走出了電梯,她深吸了口氣,對着毛羽說:“我待會兒上前,你記得拍上幾張照。萬一有什麼肢體接觸,就發佈到網上。”
不等毛羽開口,宋矜語徑直下了車,直接追到了兩人的車邊,文哥已經上了車。宋矜語追上去,說:“文哥,我想和你談談。”
文哥奇怪地看着車窗外的女人,問道:“你是誰?”
“我……我拍了一組宋知光的照片,我想你會有興趣知道的。”宋矜語想要以這句話爲誘餌,弔文哥上鉤。
文哥輕飄飄地笑了聲,擡眼看了一眼宋矜語道:“抱歉我不想知道。”
話畢,他快速啓動轎車,宋矜語腦子一熱,不甘示弱,一個人雙手張開,攔住了轎車。
轎車就要撞向宋矜語的瞬間,緊急剎車,文哥氣惱大叫:“你瘋了嗎?”
而宋矜語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手腕忽然一緊,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握住。
另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同時攬住了她的腰。宋矜語整個人一滯。倏然間,她慣性地落進了他的懷裡。
近在遲尺的氣息讓她倏然一驚,陡然擡頭的瞬間,那樣棱角分明的下頜,微蹙的眉頭以及盛滿醞怒的人不是別人。
他就是邊城,那樣容光卓越的男人。
文哥和魏洲先後下了轎車,魏洲不疾不徐地踱步到了二人的跟前,口吻裡帶着幾分嘲弄:“邊律師,跟娛記也熟悉嗎?”
邊城輕描淡寫地笑了聲:“你們差點撞到這位女士,第一句話不該是“對不起”嗎?”
文哥打量了宋矜語幾眼,口吻不佳道:“是她擋在了我的車前,怎麼能怪我。”
“你知道你差點撞到的人是誰?”邊城不動聲色道,“她是宋知光的妹妹。如若你剛剛真的撞傷了她。你覺得宋知光還會爲風光娛樂賺錢嗎?”
文哥滿臉不可置信,沒有料到面前的女人是宋知光的妹妹,他想說些什麼,最後對魏洲道:“魏律師,我們先走吧。”
等着二人驅車離去,毛羽也衝上前拽住宋矜語,怒氣洶洶說:“矜語,你瘋了。你要是被他撞了。你讓我怎麼跟你哥交代啊。”
宋矜語心裡更有氣,看向邊城道:“你幹嘛拽着我。我馬上就可以拿到他的錄音。”
“拿到他什麼錄音?錄音可以讓這個合同作廢嗎?要知道你哥續約了十年。”邊城目光森冷,定定地注視着宋矜語。
宋矜語一時無言,心裡有萬般委屈,她剛剛一時衝動,根本沒想好即使跟文哥有了單獨接觸的機會,要怎麼套出文哥有宋知光把柄的事情。
她很自責,覺得因爲自己的原因搞砸了整件事情。
“可沒有人可以幫我了……”這段時間她的內心亂糟糟的,纔會做出這麼失控的事情。
“你根本不知道一個人無助的時候是多麼崩潰,我哥因爲受到威脅才放棄瞭解約,他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我怎麼能看我哥任人宰割?我根本不能……”
宋矜語越說越着急,眼裡的熱淚滾燙,模糊了視線。
“我幫你。”
三個短短的字卻十分有力,宋矜語瞪圓了眼,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邊城,又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說……”
“之前我確實拒絕接下這個官司,但現在我改變了主意。”邊城筆直而立,表情嚴肅,聲音鄭重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