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來信說,她加入集訓隊,原先訂的去平縣計劃取消。
陳計兵看完,隨手放到一個櫃子裡,裡面放着江波全部二十二封信。
“不來就不來吧!”陳計兵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江波一個小女子,爲何熱衷於打來打去,而且從小就有傾向,馬上要結婚了,不改初衷。
簡副廠長進來彙報說:“第二灌裝車間今早晨發生泄漏停產,據機修車間師傅們說,帶夜班修也得明天早上。”
“啓動第三灌裝車間,第二灌裝車間設備太過老化,給新廠預定的灌裝線已經到了,通知機修車間抓緊拿圖紙去對照,如果車間適合安裝的話,馬上拆掉舊設備,改換生產線”陳計兵穩準狠,制止住工人偷酒後,曾讓他安排維修第三灌裝車間作爲備用,當時離春節近,生產較忙,他試圖推遲在過節後維修,陳計兵寧願讓工人加班加點,也不退讓。
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當時多英明。二車間裝的是普通酒,這次陳計兵在南京擴不少市場,平縣大麴供應一直存在缺口,如果當時不把第三灌裝線修復,現在真的抓瞎。
新廠建成後,將是現在產量的五倍。到時,眼下供不應求的狀況可以改變吧?
簡副廠長也不敢肯定,現在高檔酒也脫銷,利潤提高几倍,銷售人員工資與銷量已經實施掛鉤,銷售人員現在跟瘋子樣朝外面跑,攔也攔不住。不跑,賺錢少,誰傻嗎?
見簡副廠長出去,陳計兵還在那裡盤算,怎麼能把楊新華撈出來,都半個月了,三輪車與自行車廠裡堆滿亟待他解決的事!
喊了司機,又一次去公安局,龔局長說“你也用點重手法,趕緊把這塊熱山芋拿走,按撕封條罪判刑,我們調查過,是工商局的人過錯在前,有合格證批示時間在這裡擺着,咱不能幹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事,這要放,他M的,有個懂行的人跟在後面告,昨天還收了信,信裡強調,不論一切,封條是國家的,撕了就犯罪!”
楊新華到底得罪了誰呢?
局長笑着說“你來三趟了,黃大秘也曾來過問過,公安局這次不能給面子,按規定,二十天,得堵住那個告黑狀人的嘴。”
還差四天,陳計兵又一次無功而返。回到酒廠,杲紹輝居然坐在沙發上,腳前放着一個提包!
杲紹輝大咧咧地坐着,他受過部隊培訓,坐着簡陋的木沙發,身體仍橫平豎直。
“你怎麼來了?”在南京時,陳計兵照顧鄒小晶三天,杲紹輝纔回家的,因此,又關心地多問一句:“鄒小晶怎麼樣一了?”
“出差徐州,專程過來看看你,鄒小晶平時身體不太健壯,出那麼大事,總算緩過來,現在可以照顧自己!”
杲紹輝接過劉建平遞過的開水,重新坐回去。陳計兵也挨着他坐下說:“因爲給廠裡拿質量合格證,部下作風太過鬆散,把鄒伯父惹怒了,一氣處理六個人,有個叫辛東蘭的科長不服,同鄒伯父頂撞,讓鄒伯父直接開除公職,我來的時候,鄒伯父仍怒氣未消!”
“遇見不作爲的部下,哪個領導都會氣的!不說這些,我這次來,有點事情非你辦不可!”
“我?”陳計兵說:“你那個單位特殊,什麼事情能難爲到你?”
杲紹輝說:“爲難到不爲難,鄒小晶的工作單位,準備舉行一次活動,規模挺大,一位北京的老領導點名要喝平縣的酒,南京的商場有賣,但拿不出這量,正好我來徐州辦事,順道找你落實清楚!”
“要多少箱?”
“一百五十箱左右”
“這個量?商場真拿不出。高檔酒限量供應的,還好,你哥是廠長,給弟弟開個綠燈,說的過去”陳計兵問:“什麼時候用?”
“借你的電話打問問吧?”杲紹輝果真果斷,打個電話立即弄清楚,九天以後。
聯繫好就告辭,陳計兵挽留不住!杲紹輝的單位牛逼,開的車高端大氣,比爹媽的座騎厚重多很多。
杲紹輝是自駕,打開車門上去點火,車子幾乎沒什麼噪音,車後冒出些許藍煙,杲紹輝按響告別喇叭,一溜煙開向大門,廠長親自送下樓的客人,門衛打開門放行。
回到辦公室,陳計兵的情緒提不起來,爲鄒小晶的事,杲紹輝夠上心,一個電話可以解決的事,非要登門。
杲紹輝從小就是這習慣,跟人約好乾架地點後,總要先把那地方斟察一遍,哪個地方可以利用,哪些地方要避開。他心中有數後,哪怕幹敗了,也敗的從容,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全身而退。
敲門聲響幾遍,陳計兵才驚醒,門外立着一個女孩,她大咧咧地問道:“你是陳叔叔嗎?”
陳計兵沒見過來人,問道“你找哪個陳叔叔?”陳計兵自認爲還年輕,婚都沒接,可不願被人喊老了,順帶說一句:“你先屋裡來吧”
“陳計兵叔叔”常小寶像個假小子,有比小夥子還乾淨利索的勁頭!決定要去平縣,一刻也不耽擱,忙着去單位辦理調動手續,把單位的人弄蒙圈了,辦理調動必須要有接收單位,還有原因,派出所的印章,感情這位大姑娘什麼都不懂,純是硬硬的亂闖!
等弄明白一切,常小寶只好先請假,常小寶和哥哥常大力一個單位,常大力在廠里名頭太響,所以常小寶請假也不費力氣,收拾好了還沒動身,母親辛東蘭突然被單位踢開,辛東蘭多大的脾氣啊,單位裡鬧不夠又鬧家裡,弄得到雞犬不寧。常小寶心疼媽媽,又耽擱一段日子。
常小寶找到自行車廠,才知道鄭偉的工作單位是酒廠,還是副廠長,常小寶覺得沒白來,能當廠長的肯定有能力。不行把全家都調來,爸爸和大力哥哥那麼愛喝酒,在酒廠工作也算得天獨厚!
她進酒廠大門時,門衛聽說找鄭偉,告訴他鄭偉不在,可以上去問陳計兵廠長的去向,倆人關係好,鄭廠長去哪裡都會給陳廠長彙報。
常小寶總認爲當廠長的人總得有四五十歲,以她的年齡,喊個叔叔很正常!走近了看清陳計兵的年齡不比她大多少,生氣地說:“你真是個大騙子,年齡不比我大多少,白讓我喊你好幾聲叔叔!”
一句話,像一把狂舞的大掃把,把陳計兵的不愉快一掃而空,他饒有興致地問:“聽口音你是南京人,說說,找我什麼事!”
“不要臉,誰會找你個大騙子”常小寶根本不知道給別人留臉面,直直地說:“我是來找鄭偉的,我看上他了,想跟他結婚!”
“什麼,跟他結婚?”陳計兵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這個心直口快的姑娘,覺得她健康誠實,臉上堆積着一層童話裡的天真。陳計兵立即忘記了被罵爲不要臉的不快,如實地告訴她:“鄭偉已有老婆,不可能娶你,要不,我給你買車票回南京吧?”
“胡說什麼呢,我費了那麼大那麼多的力氣來到平縣,還沒見到鄭偉呢,我能走嗎?再說了,我可是要調到平縣的,他結婚也不行,我要調到他一個單位,天天能看見他!”
陳計兵見識過歐陽雲歐陽朵姐妹倆的決絕,轉眼間,又遇到一個,這平凡的世界裡,奇葩的人和事居然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