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楚昊屯兵黎陽,坐鎮鄴城,以穩定冀州安平,足足在冀州坐鎮半月,楚昊終究按耐不住心中急切,領着親衛,帶着徐庶快騎趕回廣陵。
至於鄴城總總,則全權交給了周瑜掌控,可見楚昊對周瑜信任。
次日天明,一行數百騎,快馬加鞭趕至廣陵城外。
望着久別的城池,和即將見到的衆妻女,楚昊心中有些急切,一提馬繮,縱馬入城。
入城,廣陵城依舊繁華似錦,可城中上下卻帶着壓抑。從過往百姓眼中看到一絲怔愣,接着不知何人高喝一句,卻見無數百姓震顫而來,足足盯看了楚昊數息,接着竟是齊齊跪地,眼神中帶着悲憤,痛喊道:“楚公,您終於回來了,還請您爲我等報仇,報仇啊!”
“諸位鄉親快快請起,是昊愧對大家,昊無顏再見諸位。”楚昊當即下馬,竟是直挺跪地,眼神中充滿着悲憤。
“楚公不可,他們是守護我等而死,他們死的光榮,死的忠烈,若楚公有心,那就取曹操首級,以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衆百姓心神露出震撼,紛紛急道。
緩緩起身,楚昊雙目發紅,接着抽出玄玉劍,捋出一支髮梢,揮刀斬落,鏗鏘有力喝道:“我楚昊在此削髮立誓,有朝一日,定斬殺曹賊,以祭我廣陵百姓的在天之靈。”
說完,甩出手中髮梢,楚昊已經沒了回府的心思,而是筆直着腰桿,揮刀斬落一條自己的衣袍,接着綁在額頭上。
毅然決然,徒步而行,穿越城中心,直奔西門而去。
徐庶見狀,頓時不敢失禮,也是趕忙撕下內襟,系與頭上,恭敬隨楚昊身後。
漸漸的,楚昊身後,一望無際的百姓跟隨,她們沒有出聲,而是默默的隨着她們王。
城中府衙,步騖等官員,在得知消息時,頓時間放下手中一切事物,急忙趕往而去,臨行前,步騖還不忘通知下屬將消息傳給將府。
城中心,四門匯聚之地。
往日此處便最爲擁擠,而此時,這裡已經人山人海,一望不見盡頭。當真是萬人空巷。
“我等不知主公歸來,有失遠迎,還望主公恕罪。”步騖等文官擠出人羣,連忙拱手低首道。
楚昊沒有答話,依舊怔愣向前,雙眼中有愧疚,有悔恨,有憤怒,更有無盡的責任。
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是無數人的天,他需要扛起一切。
步騖見狀,也是苦看向其身後徐庶,不禁露出苦澀。而後者卻是微微搖頭,示意讓其跟自己身後。
步騖當即領悟,連忙命人取來白巾,系與頭上,恭敬跟隨着。
不多時,西城外。
楚昊踏出城外第一步,甚至還隱隱嗅到了一絲血腥,那是血液滲透泥土久久不曾消散的原因。
提袍,楚昊曲膝而跪,接着叩首與地。
身後,步騖先要阻攔,卻被徐庶擡手搖頭打斷,只是怔怔跟隨於後,楚昊每每叩首,他們也是深深鞠躬。
接着,起身,剛行三步,楚昊再度跪地,眼中赤紅,甚至在叩首之際滑落了淚珠。
他痛,心痛如絞,他恨,恨意滔天,他怒,怒火中燒。這些人是他的子民,或許他不認識,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爲,折服了楚昊。
這,是他廣陵的男兒,是他廣陵的脊骨。
起身,三步,楚昊再度叩首,繼而續之,楚昊已經走了足足百步,此時額頭已經滲出鮮血,絲絲沙石與血液黏在一起。
周遭,無數百姓心中一緊,女子淚目,呢喃着自己夫君之名,她們雖然念,但是她們……不後悔。
男子則鐵拳怒握,咬着那牙冠,他們有父親被殺的,有自己兄弟戰死的,可是,他們無人去責怪他們的王。
老人則仰頭大喊蒼天,那是一種感顫,滿腔熱血覺得這一切都值得的感顫。
稍大點的孩子,他們個個稚嫩臉龐帶着決然,小拳頭捏在一起,那日的血戰他們看到了,他們將永生難忘。
他們記住了那些人叫曹軍,他們立志要參軍報國,殺盡曹軍,爲他們父親哥哥報仇。
至於不遠處那個男人,他們沒有恨意,有的只是崇敬。他們不敢去想做成楚昊一樣的男人,但是他們想做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那個男人,在他們最飢餓潦倒時候解救了他們,直到今天,讓他們吃飽穿暖,上着學堂,過着那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們只有尊敬。
再度百步後,楚昊身子發顫,鮮血順着眼窩,流過臉頰,滴落在地,與無數烈士的鮮血融爲一處。
而此時,六女已經趕來,早已經淚目。
哭出聲音,痛喊着:“夫君,停下來,你在這麼下去,會死的……”
毅然擡手,示意衆女不要靠近,刀刻般的臉頰帶着冷冽,此時喝出了聲:“是我楚昊愧對他們。”
說完,楚昊再度叩首。
沒有顧及額頭流落的鮮血,無數百姓也是一步步跟隨,想要擡手勸阻,可卻被楚昊一身正氣嚇退。
三百步,楚昊額頭已經染滿鮮血,步騖等文臣也是皺眉,這般下去,或許真的會流血過多的。
五百步,六女已經哭成了淚人,那往日英氣的臉龐,此時卻染滿鮮血,如同地獄修羅。
至於隨行回來的甄宓,也是玉手掩着小口,露出了震驚神情。
她或許此時,總與看清了楚昊是個什麼人,是一個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一個被萬民敬仰的男人。
她也終於明白,廣陵百姓爲何能有如此血性,因爲他們的王叫做楚昊,他曾經對他們說過,廣陵的脊樑永遠不會彎折。
七百步時,無數百姓齊齊跪地,痛着嗓音,也是齊呼道:“楚公,就算那日重演,我等亦無怨無悔,他們亦無怨無悔。我等生是廣陵人,我們守護的是自己妻兒,還望楚公回府休息。”
聞言,楚昊身子顫了顫,接着挺拔其那筆直的腰桿,沒有說話,繼續前行,依舊三步一拜。
無數百姓眼中怔愣,滾落眼眶中淚水,這就是他們的王,古往今來何人能做至此?
九百步,此時楚昊顫抖踉蹌着腳步,晃盪着身體,身上衣袍都被滴落的鮮血染紅,而後者卻依舊沒有遲疑,繼續跨步……
“主公,不可在行了啊!在行你會吃不消的。”一提長袍,徐庶等人也是沉痛嗓音,跪了下去。
楚昊回眸,用着赤紅甚至染血的目光看了一眼,踉蹌腳步依舊沒有停下。
“羅將軍,你還愣着幹嘛,快將主公架走。”徐庶見勸阻無效,也是斥聲喝令不遠處衆將士。
聞言,羅士信矇頭想上前時,卻見楚昊猛然回頭,冷喝道:“我看誰敢……”
聞言,羅士信頓時慫了,縮了縮腦袋,遲疑退下。他打誰都不慫,可是唯獨怕楚昊。
一步,一步,楚昊嘴脣已經發白,雙腿有些發顫,膝蓋處的衣袍已經被印成血紅。但是那對劍眉卻是擰在一起,咬着鋼牙,一步步堅持着。
漸漸地,楚昊腦袋有些發昏,其便用利齒咬了咬舌尖,因爲他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九百九十三,
九百九十五,
九百九十七,
身子一個踉蹌,楚昊險些栽倒在地,接着奮然前行。
九百九十九,當楚昊顫抖着小腿,直立其身子時,他踏出了最後一步。
接着傲視遠方萬物,擡起雙臂怒喝道:“我廣陵脊骨,永世不折。”
說完,楚昊終於支撐不住,緩緩倒了下去,在倒下去之際,他依稀聽見,夫君主公等悲痛的聲音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