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弦此刻已經到雲府大門,他飛身下馬進了府邸。一邊走一邊摘下頭盔,卸下甲胃。此刻雲毅與雲清正在正殿,見他出現有些驚訝。
“你不在邊戍帶兵,回來做甚?就不怕我治你個瀆職之罪。”雲毅開口說道。
忽然,趙弦雙膝跪地對着雲毅重重磕了三個響頭。“今日屬下,卸去軍職,便是普通百姓。所做之事與堂庭無關。”趙弦開口。
雲毅始終揹着身子,他磕頭也未轉身。他清楚趙弦爲何回來,所以他提前將他調離,就是擔心有此一幕。雲清智慧過人,謀略卓絕又習太平術自然明白這番舉動,一時氣血不足咳嗽起來。
“會死人的……你溫姨若在也斷不會讓你胡來?”雲毅暴怒。
“若沒有您與溫姨,小弦子早死於街頭。你們視我如子,恩同再造,風兒是溫姨唯一的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更何況當年是她親手將風兒交到我手中的,讓我照顧好弟弟,若有不測我如何同九泉之下的她交代……”趙弦跪在地上不起,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反駁雲毅。
雲毅轉身,啪,一記耳光抽在趙弦臉上。“你……想要氣死我嗎?”,打完的手微微顫抖。
“你從小教導我們,大丈夫一諾千金之重。我答應過溫姨,便要做到。如今府裡我是大哥哥自然是我去,我來也不是徵求你同意的。這裡是我的家,只要我在便會護住家裡每個人。”趙弦說完便起身。雲毅與雲清忽然說不出話……
“弦哥你先別急,咱們再想想其他法子,天無絕人之路。”雲清說道,臉色有些難看。
趙弦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他走向門口又停留下來。“你身子這兩年越發弱了,本想過些日子暖點再帶你去青丹宗求藥,看來得往後拖了。若我沒回來,風兒也會帶你去的。”他對雲清說。
“這小子長大了,如今都是入神境了,不愧是溫姨的孩子。”趙弦踱步而出,揹着龍陽弓,帶着白羽箭。雲毅與雲清望着這道堅毅執着的背影,視線久久不能移開。
這位曾經腰間勁弓破千甲的驍騎都尉,就這樣一身素衣出了風平浪靜的堂庭。
留下雲清與雲毅,二人皆是神色黯然。雲瑤這時蓮步進來,“我聽着弦哥哥的聲音了,人呢?有沒有帶禮物。”
“他着急處理緊急軍務未做多留。”雲清開口。他想能瞞一陣是一陣,可終究到最後是瞞不住的……
鼎湖,左右兩側同高大山爲耳,其形似鼎,故得此名。傳說曾有仙人在此乘龍飛昇。而這鼎湖之奇在於,冬不結冰,春不皺紋,四季如此,湖面如鏡。
此時如鏡湖面上佇立一人,錦衣繡袍,叱吒威風,氣勢若閻羅殿前鬼判夜叉,其頭頂有風雲不動。
雲風望向那人,衝其喊道:“閣下何人?”
對方毫不在意,淺淺回答:“刑淵”。
“你想殺的無非我一人,讓我師弟離開。”雲風望着湖中的刑淵。雲風見他不做回答,便將昏睡的張小飛放下固定在馬背上,再運功加持了心脈。“逾輝去吧!快回雲府,一定要快。”雲風輕輕撫了幾下名爲逾輝的馬兒,一拍它。逾輝馬長嘶一聲,便去了。
雲風一手將紫檀劍匣甩上後背,打量着湖中人。辛氏國第一高手亦爲上將軍的刑淵。
對方同樣看着他。“如此年紀就已經邁進入神境,真是不凡,在我辛氏大國也是鳳毛麟角。你有兩個選擇,:一、交出集萃珠,留你全屍,痛快而死。二、刑訊逼供,受盡折磨而死,我自取集萃珠。”刑淵立於湖中淡然說道。雲風這樣的雛兒他一代強者自然毫不在意。
“橫豎都是死,我選個鳥。如今這穹頂之下神道境不要銀錢不成,大半要來殺我。當真是受寵若驚,我堂庭男兒生要力挺脊背,死亦絕不弓腰。有什麼手段儘管來,小爺我皺一下眉頭,你跟我姓。”雲風此刻送走了張小飛,光腳不怕穿鞋的。
“逞一時口舌之能也無意義。”刑淵動了。
他重步踏湖,湖面卻不起微波。速若流光,竟將虛空鏡碎片片脫落。擡腿掃向雲風。
雲風見刑淵出手,不敢大意,九劍破匣而出,一出手便是小羅天劍陣。
腿勢若夔牛衝鼓,聲震千里,擊在小羅天劍陣上。巨大陰陽魚紋成黑白玄色,其內沖天的劍意與刑淵滔天清光腿勢,碰撞在一處,平靜湖面終於震起滾滾波浪。
“不錯,竟能擋得下五分功力。”刑淵奇聲。一般入神境在他這一腳之下,不說當場重傷也不能如此輕易擋下。可眼前這少年分明體內真元紊亂又不過入神境修爲。
正在他分神之際,雲風又陡然出手,雙手金龍捭闔,一手扣住他左肩,一手擒住他右腳,宛若舉鼎盪舟的神人,將其暴甩而出。
刑淵心無波瀾,被爆甩出去凌空翻身止住退勢。
“這是什麼招數,如此玄妙。”刑淵看着雲風。
雲風此前一人怒殺六位入神境高手,已是受傷嚴重。當下能擋住先才刑淵的攻擊將他甩出。是因其未盡全力與分心所致。此刻全力出擊,內傷作祟,稍微平息的氣血再次翻涌,吐了口血。雲風血嘴對望,想撐起身子卻使不上半分力氣,只能靠在石壁上。“縛龍手,想學我可以教你。”雲風嘲弄到。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集萃珠,給你個痛快。”刑淵聲音冰冷。
雲風發絲蓬頭,苦笑一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都不知其爲何物,如何交?就算有也不可能給你,你這麼想要,我偏喜歡你得不到如何?”
刑淵冷眼漸眯:“看看你的骨頭與嘴孰更硬。”他身軀一震,暴起出腳,流光絢爛,每出一腳鼎湖之面便凝結一條筆直冰線,不一會兒整個四季不變的鼎湖如被冰封一般。
雲風早已無力反抗,一絲真元都提不上來,任憑這一腳腳踢中自己,生生被其踢入山壁,嵌入其中,鮮血淋淋,浸染衣衫,血珠順着衣角一滴滴落在山石上。骨軟筋麻的雲風似乎已失去知覺,痛楚不聞,但心神仍有一思清明。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刑淵冷聲道。
“快結束了嗎?”雲風蒼涼一笑。張小飛送出去他便安了心。他突然露出猙獰面孔,大笑起來,“辛氏國上將軍威名赫赫,就這點能耐?機會?我需要機會嗎?愚不可及,要殺便殺,我雲風但凡皺眉便是孫子。”
刑淵被激怒,瞬飛而出,單手扼住雲風頸脖,如同提起一隻待宰的大鵝。“好,不愧是溫筠兒的兒子,夠種。”他正欲下手,忽然後方破空而來三隻飛箭,剛猛無比,他丟下雲風側身閃避。
那三箭被其避開,擊中山壁,深入山腹。箭卻未斷,一人在不遠處強弓一彎,箭雨生花。出箭速度越來越快。
雲風昏沉着頭,雙眼用力破開血痂,漸漸得見清明。此刻一位熟悉的身影正一身正氣在他身前。刑淵擋過箭雨還未開口……
重傷的雲風突然暴怒開口:“你來做什麼?你個混蛋,快給我走,走啊!”雲風近乎聲嘶力竭。他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趙弦,面色凝重。“當然是來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你給我滾,你就是個孤兒,我母親可憐收留你,不需要你報恩,你快給我滾。”雲風用盡力氣。
趙弦回頭輕輕一笑,並未因爲他的話生氣。“風兒,死這樣的事還輪不到你。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今日要我走是斷不可能的。省省力氣,罵人不是你的強項。”
“堂堂辛氏國上將軍來我朝雲境內欺負一位晚輩,真是相當的不要臉。”趙弦衝刑淵開口。
“龍陽弓趙弦,你以爲憑你能攔得住我?不過多一個人命染黃泉罷了。”刑淵道。
趙弦死死的盯着刑淵,氣勢外放。“你錯了,我並不是來阻攔你的。”趙弦眼光一寒。
“哦……那你來此?”刑淵道。
“自然是來要你的命,當你想殺雲風那一刻起,你的命我便要了。”趙弦怒發如狂。
話畢,龍陽弓開光彩生,白羽箭去金星滅。箭矢之上攜帶龍威,在虛空中游離變化,三隻白羽箭交替變幻,帶着趙弦的決然之意射向刑淵。
刑淵看着白羽箭,迎頭飛去周身玄光燦爛修爲境界外放,“就憑你半步神道之境,妄想要我的命。若是棠溪劍阿閣,我倒會思慮。你也配?”他一招攬月拂衣,手掌生光,一把握住三隻白羽箭,凌空翻身,徒手射向趙弦。
趙弦一把拉住雲風退開。“不要再說,待在這裡。”
雲風望着趙弦的身影,日光將趙弦的影子拉地長長。
他一步一步一步的邁出腳步,氣勢一點點攀升,一分一分的步入神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