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夭夭沒有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習慣，眼前的老夫人既然對她，或者說對她的母親有意見，而對自己帶上了那絲怨恨。
那麼她也沒必要去理會或者說什麼，畢竟，那是媽媽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去深究，到底是誰的責任。因爲，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存在。
當即，顧夭夭衝着邵老夫人淡淡一笑，帶着幾分疏離溫和，“很感謝老夫人對我母親的惦記，可惜她已經離世，恐怕無法跟老夫人有什麼更深入的交流了。”
“你是說夜清然已經死了？”邵老夫人不得不說，是有些意外的。
“是的，她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顧夭夭微微點頭應下。
邵老夫人倏地一笑，視線卻投向了窗外的天空，“走了也好，多活了這麼多年，她也滿足了吧。怎麼說她還留下了一個女兒，說到底，還是她賺了。賺了這麼多年，賺了個女兒。”
微微皺眉，顧夭夭聽明白了邵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卻有些不滿於老夫人對母親的評價，彷彿她得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這般想着，顧夭夭也沒有剋制自己隱忍什麼，“老夫人，雖然我不知道母親跟你有什麼過節。但人已經過世，你又何必說這樣的話？”
“難道她不是賺了嗎？她還留了個女兒，但我兒子卻早早就走了，什麼也沒留下。她賺了這麼多年，還賺了一個女兒，這樣還不夠嗎？”邵老夫人說着說着，似想到什麼，眼睛微微泛紅。
雖然顧夭夭不喜邵老夫人對母親的那種評判，但是看着一個老人家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睛，顧夭夭還是會有些於心不忍的，“老夫人，那些是上代人的事情，我作爲晚輩不知道事情，更沒有資格評判什麼。但您也說了，您的兒子已經去了，我母親也已經去了，那又何必再執着這件事？您的年紀也不小了，何必爲以前的事情折騰自己，多保重身體還更爲重要一些。”
“你這小女娃還真有意思，我這樣說你的母親，你居然反過來勸我注意身體。”邵老夫人好笑地說着，眼神似乎也溫和了一些，“可惜，不管怎麼樣，你母親害死我兒子的事情，是貨真價實擺在那兒的。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放下，就算死了，也放不下。”
所以說，顧夭夭最討厭頑固的人了，特別頑固的老人更讓人沒轍，“既然老夫人您放不下，那就放不下好了。說到底，我也沒義務說什麼做什麼，您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顯然，顧夭夭也有些生氣了，當即不管邵老夫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病牀上。因爲走得急，在繞過牀尾的牀角時，不小心膝蓋撞了上去，頓時疼得不行……
“嘶~~~”捂着膝蓋，顧夭夭坐在牀沿，不得不承認，剛剛確實有被邵老夫人食古不化而氣到的成分在裡面，所以那麼不小心。
徐奶奶一直聽着兩人在那說着，也插不上嘴。此時見顧夭夭撞到自己自己，當即走到了顧夭夭的身邊，“顧小姐，你小心一點。”
邊走到顧夭夭的身邊，徐奶奶一邊壓低了聲音道：“顧小
姐，邵老夫人所在的邵家家大業大，你還是別惹老夫人生氣的好。”
“很明顯，就算我不說話，這位老夫人要生氣也會生氣。”顧夭夭自己也覺得無辜，真不知道這個老夫人是哪裡冒出來的。
那邊，邵老夫人並未理會兩人，反而一個人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偶爾投向窗外的目光，反倒是像在看着什麼似的。
病房裡，沉默了有一會兒，直到門口傳來陳冉小心翼翼的聲音，“那個……夭夭姐？”
因爲顧夭夭坐在牀沿被徐奶奶當着，陳冉沒有第一時間看到顧夭夭。而不管是邵老夫人還是徐奶奶，陳冉都是陌生的，不由以爲自己是來錯了房間。
聽到陳冉的聲音，顧夭夭探了探頭，“冉冉，我在這裡。”
“呼……夭夭姐，我沒走錯病房啊。我還以爲自己是走錯了呢，怎麼沒看到你。”陳冉將帶過來的水果放到一邊的櫃子上，笑着走到了顧夭夭的身邊。
“不是在忙嗎？也不用這麼急着來看我吧？”顧夭夭可是記得，之前陳冉打過電話來，還說等一下自己要去搶救室裡打下手來着。
“再忙也有忙好的時候啊……”陳冉說着，微微靠近顧夭夭壓低着聲音道：“夭夭姐，我怎麼覺得你病房的氣氛怪怪的？那邊那位老人家是誰啊？”
邵老夫人也看到了進來的陳冉，或許陳冉對她沒印象，但她卻記得陳冉，“你是陳家那個小丫頭？”
嗯？陳冉微微一愣，“您認識我？”
“我姓邵，你應該聽你奶奶說過纔對。”邵老夫人輕聲說着，比起之前面對顧夭夭時，當真是和藹了不止一倍。
而一旁，陳冉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邵奶奶您啊，那個，您怎麼會在夭夭姐病房裡的？難道您認識夭夭姐？”
“以前不認識，但現在認識了。”邵老夫人看着顧夭夭，緩聲說道。
摸了摸頭，陳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是她不能理解的。而她看看邵老夫人，又看看顧夭夭，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繼續問下去好。
索性，不等她繼續猶豫下去，那邊邵老夫人已經開了口，“時間也差不多了，幺妹，我們去找個地方坐着聊會兒吧？”
“哦，好的老夫人。”徐奶奶其實也想讓邵老夫人離開顧夭夭的病房來着，但是沒有邵老夫人發話，徐奶奶還真的是不太好開這個口。
直到邵老夫人跟徐奶奶離開了病房，陳冉才自在地坐到了一邊，“夭夭姐，邵家之前我聽爸爸說過，是個很厲害的家族。我怎麼覺得，剛剛的邵老夫人對你好像……唔，不太喜歡啊？”
“她如果喜歡我，纔是奇怪的事情。”顧夭夭輕笑了聲，倒沒覺得什麼，“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好像是說他兒子的死跟我媽媽有關吧。”
吃驚地捂住小嘴，陳冉錯愕不已，“夭夭姐，你不是在跟我說笑吧？邵家，我記得好像只有一個女兒啊……倒是我們這一輩，聽說是個孫子來着。我一向不太管這些事情，只記得好
像跟邵家大小姐結婚的，也是個蠻厲害的家族。不都說門當戶對嘛，他們多半就是這樣的。強強聯手，才更嚇人。”
“那都是他們的事情，反正我媽媽也過世了，邵老夫人就算想做什麼也沒用了不是？”顧夭夭倒是不太擔心他們對自己做什麼，畢竟，他們當初都沒對媽媽做什麼，現在出手對自己做什麼，不是讓人徒增笑話嗎？
偌大的家族，何必跟一些小人物計較，那樣不反而失了身份嘛。對，顧夭夭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小人物來着。
“你說的也對，那都是上代人的事了，我們也沒必要去在意。”陳冉想了想，也覺得顧夭夭的話有道理，當即也不再去想了。
另一邊，邵老夫人帶着徐奶奶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館裡，瀰漫着薰香的茶室內，邵老夫人姿態優雅地泡着茶，“幺妹，對於顧夭夭，你瞭解過多少？”
“對於顧小姐，我的瞭解不多。顧小姐對於我，就是接連幫了我兩次的大忙，除此之外，顧小姐是個簡單的女孩子，也不求別人的報答。對了，聽說顧小姐還有個男朋友，兩人的感情很好。”徐奶奶說到底，跟顧夭夭的接觸也不多，想要從她這裡知道更多的，倒是沒可能了。
邵老夫人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沉默了有一會兒，隨後輕笑了起來，“瞧我，我們這麼多年沒見，聊這些不開心的做什麼？還是說說這些年的事情吧。”
跟徐奶奶分開後，邵老夫人坐車回到了老宅，卻在停留了不到三分鐘後，又坐車出了門……
莫家老宅，莫奶奶正躺在花園的躺椅上小憩，當知道邵老夫人到來時，還有幾分的驚訝，畢竟每次邵老夫人來之前，都會先通知她。
而這次，倒是突然到訪。
兩人在大廳會面，看到面有沉色的邵老夫人，莫奶奶不由疑惑，“怎麼了？很少看你這幅樣子。”
“今天我去醫院看老蔡，醫院門口遇到了幺妹……後來跟她一起去看了個人。”邵老夫人緩緩說着。
“幺妹？是以前在邵家做過幾年的那個傭人嗎？”莫奶奶微微疑惑。
“嗯！”邵老夫人點了點頭，“後來，我看到夜清然的女兒了。”
驀地一驚，莫奶奶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說誰？夜清然？她不是死了嗎？”
邵老夫人苦笑了聲，“我就說，當初夜清然沒死，你還不相信。但是就算以前沒死，現在也已經死了，據說死了好幾年了。”
“沒想到啊……看來A市還真就這麼大，這樣都能遇見。”莫奶奶感慨地說了句，彷彿還能看到當初那個清雅的女子站在眼前，對自己淺笑溫婉的模樣。
“可不是，還真是巧合得很啊。小昊子什麼也沒留下，她夜清然倒是留下了個女兒……”想到自己死了二十幾年的兒子，邵老夫人的眼淚也一度強忍不住。
一旁，莫奶奶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放不下呀？人都已經去了這麼久，再這樣下去，你這身子真的會被拖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