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於樑大人是本次春闈的考覈官，命題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今日我裴某做東，好不容易請到他來跟大家把酒言歡，你們可得珍惜這機會纔是……”，裴度坐在主人位上，端起一杯佳釀便說了開場白，由於現場都是自己人，他也放開了膽子，言辭間並不忌諱什麼，暗示之意非常明顯。
這些賓客聞弦知雅意，紛紛向他和於樑二人進酒，於樑含笑答應了，一行人說說鬧鬧，很快便將氣氛活絡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裴度藉口身體不適不勝酒力，自己先行離席了，而一干下人也走得乾淨，只剩下了於樑等賓客。
戲肉來了麼？於樑眉毛一挑，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掃視周圍一圈，看每個人的眼神都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莞爾笑笑，乾脆主動挑起話題。
“我這人很好說話，只需要在兩個條件中任意滿足一條即可……”，於樑在衆目睽睽之下伸出兩根手指，先掰彎一根道，“第一，投緣，換句話說，就是我不能看你不順眼，否則就是皇帝的親舅子來求我，我都一概不鳥。”
周圍的賓客面面相覷，雖然這話聽着刺耳，但每個人都知道絕非於樑酒後信口打哇哇……畢竟他當真揍了皇帝的親舅子一頓不是？那萬源現在還在輪椅上躺着呢。
“當然，我這人的眼緣也是可以變的，比如什麼銀票啊，寶貝啊，產業、房產地契之類的都可以讓我心情變好起來。”
於樑很快的又掰彎了第二根手指，此話一出，這些賓客們頓時恍然……還真跟裴度說的一模一樣，這於大人是個非常“直白”的人。
不過賓客們的臉上笑容頓時多了起來，他們很喜歡跟這種“直白”的人打交道……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一時間，這些賓客們相互使了個眼色，一一上前單獨向於樑進酒，同時每個人都帶上了一份見面禮。
所以這次換於樑笑了，他對這些人的看法頓時好了幾個檔次，畢竟，手上拿着的可是人家滿滿的“心意”不是？
看來裴度事先已經交代過這些親戚了，他們拿出的禮物都讓於樑非常滿意……嗯，沒有什麼文物古玩的虛招子，全部都是田產和糧食物資，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三萬兩銀票，豪爽得於樑都伸出大拇指點了個贊。
粗粗估算一下，這些人帶來的東西價值竟然不在十萬兩銀子之下，不愧是世家大族，果然氣魄非常。
於樑瞬間對這大唐士族的土豪程度多了一分認識，這種綿延了數十年甚至百年的大族，積累下來的財富簡直令人髮指。
“很好，我現在非常開心，開心得有些話必須吐出來才舒坦……”，於樑大大方方的將各種禮品全部收下，這才重重咳嗽一聲道，“若是可以的話，你們最好拿紙筆記一下，因爲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些賓客們愣了一秒鐘，紛紛以火箭般的速度衝了出去，片刻後再回來時，每個人都將紙墨筆硯帶齊了，還不止一套！
於樑很滿意這些人的乖覺，看來裴度也不是一味的拉攏自家人，明顯經過了細心挑選一番，當下他也不客套，絮絮叨叨的說了足足大半個時辰，比那日對高太監說的還要透徹三分。
這些士族子弟決計不笨，饒是如此，依舊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大體思路還是跟得上，已經知道了這次春闈的與衆不同。
“總之，你們按照這個方面準備，至於春闈的結果，那不是你們操心的事。”
眼瞅着這些人還是心中沒底，於樑微微皺了皺眉頭，乾脆再一步給出保證，他這人人品絕對不錯，收了孝敬不辦事這種混賬行爲是做不出來的。
“如此麻煩於大人了。”，這些士族子弟頓時鬆了一口氣，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聒噪便是失禮了。
當下一行人再喝了幾杯酒後，於樑便藉故告辭而去，出了門外，裴度和裴夫人帶着柳青青已經等候多時，見他出來，裴度立刻上前問道，“於兄弟，都談妥了？”
“呵呵，你且放心，等着給家族添幾個進士吧。”，於樑含笑拍着他的肩膀，頓時讓裴度喜上眉梢，拍了拍手，從裴夫人手中接過一個錦盒，抵到於樑手上，“這便是內子的養生秘方。”
於樑笑着接了過來，看了看天色，已經將近三更天時分，想必醉紅樓那邊的另一桌宴席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當下也不便細看，讓柳青青收好，這才與裴度話別。
兩人上了馬車，在夜幕中飛快的穿梭，四周都是暗中潛伏的捕快，那裴度爲了保證於樑的安全，也算是蠻拼的。
馬車上，於樑將外套的扣子解開，任憑夜風吹拂着衣襟，享受那不斷的涼意。
他酒量算是不錯，不過再牛的海量也架不住人家輪番的車輪戰不是？況且這跑偏了的大唐制酒工藝比原本強得多，酒精濃度怎麼看也上了三十度。
“東家，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柳青青看着於樑微紅的臉頰，有些心疼的柔聲勸道，用隨身攜帶的手絹擦拭着他額頭上的汗珠。
“嘿嘿，你不陪我，我怎麼休息？”，酒壯慫人膽，更何況於樑沒醉都浪得不要不要的，他毫不客氣的拉着柳青青的手，放在胸口上，壞笑道，“來，給爺笑一個。”
柳青青臉色大紅，狠狠的呸了一聲，嘟着嘴，跟受氣的小媳婦一般，“東家，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欺負人了。
”
她嘴上不滿的嘟囔，心中卻異常的並不怎麼反感，連被於樑拉着的手都忘了抽回來……似乎被他欺負慣了也就成自然了。
月黑風高，馬車之內，孤男寡女，這一連串的名詞在柳青青腦海裡翻騰着，很容易聯想到一些苟且的事情……她雖然老成，但到底是還未經人事的楚子，臉上紅得跟火燒似的，手上都生出汗來。
柳青青生怕於樑做出更加出格的動作，正盤算着要是這小賊胡來，就跟他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