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貴妃抿脣翹了翹嘴角,“母親對你這個孫女可是比對我這個女兒都還要疼愛百倍。”
從她進宮起,就再沒收到過沈老夫人隻言片語,就好像沒有她這個女兒一般,沈貴妃也曾怨懟過,母親就真的不擔心她唯一的女兒會死在這虎狼一般的四方宮牆中嗎?
可母親心狠,她說只要她進了宮就再也不會管她,最後她也真是如此做的。
沈貴妃淡淡笑着,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
“娘娘。”小宮女快步進殿,附耳沈貴妃說了些什麼。
沈貴妃聽完後襬擺手,讓小宮女退了下去。
“皇上最近胃口不怎麼好,不知爲何,突然喜歡上了我做的桃酥,這不,掌事太監又派人來要了。”
沈夫人正愁沒有藉口告辭,聞言就要起身,沈貴妃卻先一步開口。
“本宮這幾日身子不適,頭昏腦漲的,許是受了涼,怕是走不了那麼遠的路,安安,你能替姑母去一趟嗎?”
沈安安一怔。
你不能去,我就想去了嗎?她下意識就要拒絕,沈夫人已經開了口。
“娘娘,安安第一次進宮,規矩禮儀都不懂,怎能去聖上跟前,您若是不舒服,不如就讓長赫走一趟吧。”
皇上要東西,若是打發底下的人去送,確實不怎麼合適,畢竟皇上知曉沈府的人在昭陽殿,不去個人似有藐視君威之嫌。
沈貴妃搖頭,“那怎麼成,這畢竟是後宮,長赫一個男子怎好隨便出入,若是有個萬一,還不塌天了去。”
沈夫人沉默了下去。
後宮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是衝撞了哪位確實都不好交代,可她一個臣婦,就更不合適了。
“嫂嫂放心,我派玉姑姑跟着,不會有事的,也是這兩日頭疼的厲害,否則我定是要親自去的。”
沈夫人只好點頭,畢竟沒有哪個后妃會拒絕面見皇上的機會。
沈安安認命的起身,福了福身同玉姑姑走出了昭陽殿。
“表姑娘,請跟老奴來。”
沈安安跟着她在後宮中穿梭,繞開了不少宮殿,也正好省去了她行禮的麻煩。
一刻鐘後,才終於出了後宮,玉姑姑在遊廊上突然駐足了腳步,手遙遙一指,“那裡就是皇上的御書房了,表姑娘過去吧,老奴就在這等着。”
“……”
沈安安扭頭看着玉姑姑,眼皮抽搐,“你不過去嗎?”
“老奴就不去了,表姑娘自己去就成。”
“……”
沈安安打量着玉姑姑,險些以爲這主僕兩個是不是打着壞主意要將她送給皇帝當宮妃了。
不過稍稍一想,就知曉不可能,沈貴妃之所以能坐上貴妃的位置一大半都是仰仗沈府,她怎麼可能再將她弄進宮,自絕後路呢。
就是爹孃也不會答應,非同她撕破臉不可。
沈安安從玉姑姑手中將食盒接了過來,轉身朝御書房走去。拐過遊廊,還未靠近御書房,就聽到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守在門口的大太監攔住了她的去路,見她一身打扮又不像宮女,蹙眉低聲問,“你是哪家的姑娘?”
“沈家的,奉貴妃娘娘的命令來給皇上送桃酥。”
大太監聞言笑容立時深了幾許,“原是沈家的姑娘。”
他轉頭朝御書房看一眼,對沈安安輕輕搖頭,“皇上這會兒在忙,沈姑娘稍等片刻吧。”
沈安安點頭,站在了殿門口一側,裡頭的爭吵聲還在繼續,她微低垂着頭,仿似沒聽到般。
大太監在一旁眼皮直抽搐,不時瞥眼一旁的沈安安。
二人眼觀鼻,鼻觀心,各自沉默着。
約莫一刻鐘過去,伴隨着什麼東西落地的碎裂聲,殿門吱呀一聲打開,長身玉立的頎長身影邁步走了出來,一身的寒氣,冷厲駭人。
“四,四皇子。”大太監頭深深垂着,啞聲請安。
沈安安低着頭,看不出什麼情緒,跟着福了福身。
蕭淵往前一步,猛然掃見了一側提着食盒的沈安安,腳步頓了一瞬。
冷淡壓迫的視線直直射了過來,令沈安安不自在的蹙了蹙眉。
他們父子吵架,同她有什麼關係,那麼盯着她做什麼。
御書房裡還有皇上餘怒未消的聲音,沈安安掂了掂手中食盒,擡頭交給了大太監,“我就不進去了,有勞公公幫忙將貴妃娘娘的桃酥帶給皇上。”
“……”大太監眼皮直抽。
她不進去,他就想進去嗎?
那位主還是個只管拔毛不管順的主,待會兒還不是他們這些奴才遭殃。
沈安安見大太監遲遲不接,乾脆上前將食盒塞進了他手裡,“那個,那個我有事要同四皇子說,就勞煩公公幫個忙了。”
大太監看看沈安安,又瞅了眼神色沉鬱難看的蕭淵,最後認命的接下。
四殿下連皇上都叫板,他有膽子說不嗎。
沈安安鬆了口氣,率先一步離開了御書房。
蕭淵沉冷的眸子定在她身上,緊跟着也走了。
“你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與我說嗎?”出了遊廊,蕭淵盯着前方走的飛快的少女,涼聲說道。
“……”
她在拿他當擋箭牌,很難看出來嗎?
“哦,我突然想不起來了,等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同四皇子說吧。”
說完,她就要快步走人。
“所以,你方纔是在欺君?”
沈安安猛然止住了腳步回頭,紅脣微抿着,一雙杏眸清凌凌的望着神情冷然的蕭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