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楚離和墨殤的時候，漫長的黑夜已經過去，天色矇矇亮。
院落的正門口，君亦卿卸下往昔的耀世之態，坐在髒兮兮的門檻上。
在他身側，沈暮念側着身子而坐，交疊着胳膊趴在他腿上。
而她的目光，則落在院落中央，被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充滿血污的冰涼屍體上，一動不動，連眨都不眨。
戚竹和宋蒼朮等人站在兩人的身側，低着腦袋垂着眼睛，都不忍看沈暮唸的神色。
印象裡，她很少如此悲傷，再大的悲傷只需要短短的時間也能痊癒，恢復到堅強無比陽光燦爛的樣子。
可這次，沈暮念趴在君亦卿的腿上一整夜，卻還是能看出來那滿目的悲傷。
興許是曲琳的死讓她太難以接受，興許是她的死勾起了潛藏在沈暮念腦海中她父母當年遇害的樣子。
太多個興許，太多個猝不及防。
墨殤和楚離進門的時候，依舊是以前的炮竹脾性，人未到聲先到。
“滾！都是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差點讓老子連命都沒了！”楚離一腳踹開早就蕭條的院落大門，率先進來。
跟在他身後的墨殤則玩味道：“還是有點收穫不是麼？再說，我別的本事沒有，但是以前經常被人劫持，逃跑絕對是一流，能讓你出事？！”
楚離冷哼一聲，伸手拍了拍被人用刀子割爛的皮衣，剛欲啓脣，突然看到院落中央不知名物，愣住了。
就算他智商負數，也能看出來，那是個人，還是個已經死了用衣服包起來的人。
隱隱露出來的蒼白腳踝，要多滲人就有多滲人，包住頭的白色外套上已經完全被血浸染開來。
墨殤察覺到楚離的異樣，一眼掃過去，不禁擰起了眉，誰死了。
兩人都瞬間噤了聲，因爲他們看到了一雙凌冽到骨子裡的長眸朝他們掃了過來。
那個眼神……足以讓萬里冰封千里雪飄，殺人於無形。
君亦卿只是靜靜的看了他們一眼，微微偏過頭給戚竹使了個眼色。
戚竹會意，掏出手機給赫連慕白等人發信息，讓其撤退，人已經自己回來了。
沈暮念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後知後覺的看向兩人。
雖然兩人衣衫襤褸，像是被無數個大漢輪了幾千遍一樣，但總歸面色紅潤毫髮無傷。
並未多言，從君亦卿的腿上直起身子，想起身卻發現整個人都麻掉了。
君亦卿伸手摟着她的腰，在她起身之間，就一把將她橫抱而起：“剩下的我來處理，你先睡會。”
沈暮念垂着眼睛，轉過頭看向地上的曲琳，啞聲道：“我想……”
“你想什麼！”君亦卿驀地冷冷道，察覺到他不受控的怒氣，才強忍着壓低嗓音，儘量柔聲道：“不管你想什麼，睡夠了八個小時在跟我商量，現在，閉眼。”
沈暮念緊緊的抿着脣，咬着牙，別過臉不吭氣了。
楚離一眼觸及沈暮念紅腫的眼眶，剛欲啓脣便被墨殤扯住了胳膊，他別過臉看到墨殤對他搖了搖頭，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君亦卿就這麼抱着她，走出院子，走過漫長的路，最後將她放到車上。
沈暮念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擺弄着，側躺在後座上，腦袋枕到他腿上。
在車開動時，她閉上眼睛聽到了他細微而溫柔的嗓音，在他的手覆上她的雙眸時，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了下來。
“對不起，因爲我的無用，讓你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