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君亦卿戾氣迸射的話似乎席捲了所有的角落。
所有人都因爲他的震怒而心中打顫,很少有人能看到這樣的他。
在世人眼中,君亦卿就像是踩着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他頭頂蒼穹腳踏大地,揮揮手,腳下土地都要顫動。
他是個殘忍和肅殺冷決的人,從不爲任何人流露出過激的情緒,永遠是一派矜貴而凜然的攝人姿態。
而如今,沈暮念卻輕而易舉的惹怒了他,讓人更爲心驚的是,沈暮念卻半分不爲所動,臉上絲毫沒有懼意,有的,只是冷漠,那種讓人心涼的冷漠。
她垂着眼睛緘默了很久,才幽幽啓脣,半分悲愴:“君亦卿,我真的很累。”
我真的很累。
白書涼微微一震,看向沈暮念,她聽的出來,沈暮念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參雜任何別的雜質。
她是真的很累,纔會用這樣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
而這句話,對於君亦卿來說就像一把利劍,輕而易舉的捅進他的心臟裡,讓他目光一黯,幾分譏諷幾分嘲弄幾分失望的啞聲道:“說到底,你根本不信我,既然這是你求之不得的,我可以滿足你,但是,沈暮念,你記住,不管你的想法是什麼,爲了自己或者爲了我,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放開,就不要再想回頭!”
吧嗒。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沈暮念輕垂的眼睛裡墜落出來,砸在地板上,綻開:“多謝”
她哽咽的嗓音,讓白書涼都快入戲了。
君亦卿的視線,從她身上毅然決然冷冷的抽回來,冷聲道:“開始吧。”
白書涼沒想到沈暮念一點情面都不講,她分明痛苦的快死了,卻依舊頭條不紊的跟君亦卿辦理手續。
在所有的是一切結束後,沈暮念率先從座椅上起身,轉身回了臥室,強忍着悲傷哽咽道:“不送各位。”
在房門被關上的瞬間,君亦卿猛地握緊了手上的離婚證,幾乎要把那個小小的證書在指尖揉碎。
白書涼親自見證了他們分道揚鑣的全過程,看着君亦卿如此姿態,心口扭着疼,可長短不如短痛,沈暮念根本不適合他,她是知道的。
君亦卿在原地站了片刻,陰着臉走出了這件看上去略微寒酸的屋子,白書涼隨即跟上。
君亦卿在上車之前,回過頭厭惡的睨了白書涼一眼,冷冷道:“還不滿意?”
白書涼驀地一僵,俏容上薄脣輕咬,柔聲道:“將軍自當知道,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沈暮唸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隱藏太久,她最後只會拖累你,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我不在乎你怎麼想,也不在乎你會怎麼對我,哪怕將軍因爲此事要對白家出手,我自是認了,但,將軍早晚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將軍。”
君亦卿饒有興趣的看着白書涼,俯身朝她貼近。
兩人近在咫尺,相距甚微。
白書涼心跳如鼓,不由自主緊張的握住了拳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白書涼,你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
白書涼猛地擡起頭,認真且目光灼灼的看向君亦卿,狠狠點頭:“是,不管將軍信不信,我絕不是那種心思歹毒的女人,沈暮念下這個決定也並非只是因爲我,她想離開你,是根深蒂固的想法,這樣的女人根本留不住,而我,只想讓將軍安好,不受人牽連,她如今離開你,我不會再爲難她。”
君亦卿暗嗤一聲,修長手指輕輕挑起白書涼的下巴:“倒是善良心軟,只可惜,沈暮念永遠都學不會。”
白書涼愣住,她甚至不知道君亦卿是何時離開的,只知道,君亦卿的樣子和話在他的腦海中一直旋繞着。
他竟然說,沈暮念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