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菲菲打開休息室的窗戶,往外遠望,雨一直下着,打在了芭蕉葉上。
“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
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情,
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
以前她總覺得這首詩是李清照爲賦新詞強說愁,在她眼中,芭蕉樹就是芭蕉樹,雨就是雨,哪來的悽清與傷感。
而此刻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等待着命運的另一種未知時,她才明白了,李清照當時不是強說愁。那是她真實的心理,一種對命運無常與現實孤獨感無奈的體會。
下午二點,夏菲菲早早的就等在了手術室門前,凝視着那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努力讓自己內心平靜下來。但還是天馬行空的想像着手術室裡血淋淋的場景。看着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過,望着從身邊進進出出的人流。
“11號,12號的病人來了嗎?”手術室門突然又打開了,護士站在門呼叫着:“11號,12號。”
“在,在。”夏菲菲連忙站了起來。
她一臉茫然的走進了手術室,打量着裡面的環境。房間很大,有一半是空的。在靠近最段頭擺放着兩張手術牀。有幾位身着白大褂,面帶藍色口罩的女醫生在忙碌着整理工具。
夏菲菲不知所措的走到手術牀邊,瞬間感覺連呼吸都好睏難。
“躺下。”一個女醫生命令着。
夏菲菲小心翼翼的躺了下來。
“把手,腳往兩邊分開放在鐵架上。”女醫生再次命令着。
此時此刻她就像一隻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的小鬼,五馬分屍。一切哪是自己能掌控的。
幸好,窗外的雷聲,雨聲,才喚醒着她的知覺。
她還在人間,不在地獄,想着,想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醒來時,四肢已經鬆綁了。
醫生拍着她的腦袋說:“起來,起來,手術結束了。”
她只是睡了一覺,手術就結束了嗎?
除了頭有點暈,沒感覺哪兒有疼痛感。
護士提醒她:“去門診拿藥單。”
站起來時,才感覺身體被抽空了似的,走起路來輕飄飄的。
再次走進門診室,還是那位中年女醫生。
“多少號?”女醫生望了她一眼,再次面無表情。根本就不認識她了。
“11號。”夏菲菲冷靜的說。
“拿着這藥單,去二樓取藥,一個月後來複檢。”女醫生吩咐說。
醫院的大門外,人羣逐漸多了起來,五點了。正好遇上了下班的時間,小商販們在醫院門口吆喝着。雨仍然淅淅瀝瀝的下着。
這時的她,真的什麼都不想要了,很多東西,得到時有多快樂,失去時就有多痛苦,要的越多,你以爲幸福越來越多,孰不知背後的痛苦也就越來越大。
她渾身無力的走到公交站旁,擠進了一輛直達望角車站的公交車,偏偏趕上了人潮時段,車內擠的密不透風。
夏菲菲只覺得頭越越來暈眩。她將手用力的抓住扶手,用身體還剩下的最後的一點力氣支撐着,支撐着。
低下頭才發現她**的鮮血隨着兩腿之間緩緩而流,滴在了車板上。
周圍沒有一點可以退身的餘地,每個人似乎都被擠得連呼吸都困難。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這位身體快要虛脫的女孩。
車窗外,天色逐漸變暗了,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整座城市。一道電光閃過她的面頰。終於到站了。
轟隆隆一陣雷聲,嘩啦啦的雨聲。一輛慢慢遊直駛到她的面前。
這真是城市裡的天使,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雨,還等在風雨之中拉客。
平日裡,她何曾又多望了他們一眼,每次看見他們堵在車門口,她除了不耐煩,就是一臉漠視。
那時那刻,若沒有這沒早一步也沒晚一步的“黑夜精靈。”
她或許會帶着滿身的血跡暈倒了在大雨之中。
“只有上帝把你打入低谷時,你才突然醒悟了,原來每一種存在都是那樣的剛剛好。
你不再需要逃離,你不需要奮力奔跑,只要隨着時光機,帶着一定的目標,慢慢遊就好。”
在她的人生軌道中,又經歷了這樣深動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