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傾凰盪漾的春情都被一句話打沒了,神色嚴峻無比:“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陸行舟道:“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一些事那麼像……”
“哪些?”
“比如,老鱉能和其他族羣生那麼多私生子;比如,那個山谷催情和激發野性的作用;再比如……”陸行舟一字字道:“你們的生而化形,聖山的啓靈成妖。”
龍傾凰神色越發難看,沉吟不語。
確實……
單一件相似,還可以說巧合,比如那山谷的作用,可以說有很多妖法都能達成類似的效果,未必與龍相關。
但多件相似呢?
尤其老鱉私生子的事,是剛知道的……在此之前並無人發現這個問題。當這個問題和其他幾項相似結合起來一起看,那似乎真就處處是問題,爲什麼聖山的一些表現,和龍族本身自帶的表現這麼接近?
如果連所謂的啓靈成妖,妖衍地脈的根源都是偷龍族的,那這事就太諷刺了。
“爲什麼我剛來的時候就那麼篤定我能解決你們的問題?並不是我有多聰明。”陸行舟認真道:“而是因爲我能望氣,看得出你們的問題與氣脈相關,如今已基本可以判斷這是某種掠奪和轉移導致的,並且日積月累也已經影響到了身體。”
望氣,可以說是佛道兩門特有的技術,別說龍族不會,便是非佛道的人類修士也不會。
龍傾凰左右踱了幾步,低聲道:“有辦法解決麼?”
陸行舟道:“必須進入核心地,確知施術的媒介是什麼,否則無法扭轉。此外你們確實已經影響到了身體,便是事情解決了,也需要服用丹藥調理。”
攻打聖山……這個概念掠過腦海,龍傾凰還是覺得很頭疼。
單實力而言,她有把握。
但政治影響,十分麻煩。
此刻更必須感謝昨天陸行舟和阿糯的胡鬧,把普渡的女人問題給揭了。此事在接下去的時間裡會快速在妖域各族傳開,多少能動搖一些各族信仰。
否則妖皇與聖山內訌,可是能導致妖域分裂的。現在的話好像還有些平穩操作的可能。
“別的該怎麼處理我還有些腹案,現在的問題是……”龍傾凰繼續踱了幾步:“如果我必須和聖山決裂,首先要找出內鬼,否則裡應外合,妖域會動盪不堪。你們大幹再插個手……”
她笑了笑:“我說不定可以亡國逃亡了,你可以把我捉回去馴。”
陸行舟揉了揉她的腦袋。
龍傾凰猝不及防被揉了一下,愕然。
近千年沒人敢揉她腦袋了!
陸行舟卻彷彿沒看見她的驚愕,眉目溫柔:“我會幫你。”
龍傾凰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無法言說此刻的情緒。
她慢慢把腦袋靠在陸行舟懷裡,低聲道:“你不騙我就謝天謝地了。”
話雖如此說,龍傾凰心裡倒也知道,目前陸行舟真沒有騙她什麼,最多就是還想跑。
他的心不在這裡。
但若是和妖域其他人對比,那他陸行舟只會選擇支持她龍傾凰。
不僅僅因爲私情,還因爲她龍傾凰歷來對人類一視同仁,換個別的上位可難說。
陸行舟附耳道:“我只想騙色。”
龍傾凰雖然一點心情都沒有,還是願意回答:“那你就來拿。”
陸行舟笑了,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龍傾凰氣鼓鼓地擡頭:“你今天怎麼總摸我頭。”
陸行舟道:“在想你爲什麼沒有龍角。和年齡無關吧?我看海龍王一把年紀了都有。”
龍傾凰很是無語:“就因爲這個?”
陸行舟笑,當然不止是因爲這個,而是覺得那一刻的龍傾凰有點像無助的小獸。
實際上這個觀感絕對是個幻視,龍傾凰此刻只是無法確定誰是內鬼,搞得不知道哪個族人能信,好像很孤立無助似的。但實際上內鬼終究只有那麼少數一兩個,一旦確定下來,其他族人依然是她忠實的臂膀,她始終都是掌握着妖域最強盛力量的妖皇,可絕對不是什麼衆叛親離的孤獨小獸。
這幻視要是說出口,多半要被龍傾凰笑話。
龍傾凰偏頭看了他一陣,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微微笑了笑,再度把額頭抵在他胸膛:“我一統妖域之前,是不隱龍角的,那時候是爲龍皇。一統妖域之後,爲了表示各族相等,我才刻意隱掉龍角,不凸顯自己的族類屬性。當然實際上那只是做個樣子,真正相不相等不是靠這點小事來體現的……而龍族作爲我的本族,也不可能真與別人相等,我自知什麼是基本盤。”
陸行舟道:“那……露個龍角我看看?”
兩隻龍角從龍傾凰頭上慢慢長了出來。
陸行舟後仰端詳,眨巴眨巴眼睛。
“怎麼?”龍傾凰板着臉:“難看?”明明陸行舟眼裡都是看萌物的光,伸手就想去摸。 www●ttκǎ n●℃o
龍傾凰一把攔住他的手,似笑非笑:“我們的角……不能亂摸的。是一種很嚴重的觸犯。”
陸行舟低聲道:“那……讓不讓觸犯?”
龍傾凰咬着下脣,似幽還怨地瞥了他一眼,攔着的手終究軟了下來。
陸行舟自知其意,二話不說地摸了上去。
龍傾凰身軀微顫,看着他的眼神又有了點小委屈的模樣。
雖然這個確實不是什麼讓人敏感的X器官,但象徵意義很明確,亂摸確實是極爲嚴重的觸犯。
當一個龍族願意讓你抓着龍角玩,那馴龍已經可以宣告成功一半了,龍傾凰自己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倒是這臭男人還跟小孩看到喜愛的玩具似的玩得不亦樂乎。
你阿糯呢你?騎個豬到現在還在飛奔。
但另一角度說,這確實是真喜歡,他眼裡的喜愛味兒龍傾凰看得出來。
你喜歡這個,早說啊……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小葵的聲音:“陛下,陛下……他們來人通報,說大幹使者到了。”
龍傾凰差點想說使者不就在這,轉念想到其實還有一整支使節團,裡面還有個女副使呢。一下子什麼好心情都沒了,氣鼓鼓地瞪了陸行舟一眼:“走吧,去看你的使節團,朕也見見迴歸的龍烈他們。”
陸行舟道:“你……和他們說話也悠着點。”
龍傾凰頭疼的就是這個,明明知道自己的族人大部分是可靠的,但其中摻了一顆老鼠屎導致誰都不敢信的感覺,真的難受。這種效應之下,唯一能信任的變成了被自己“擄來”的陸行舟,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也像是一種天意般,讓自己和他越發親密。
“其實一開始找你,只是想你出主意找內鬼的,結果現在事情越查越大,反倒是內鬼至今沒個線索。”龍傾凰說着自己都覺得好笑:“你故意的嗎?”
陸行舟也笑,這哪能故意:“我相信陛下已經神識籠罩全城,盯着誰在與聖山通氣了。不過如果他們也有通訊法寶暗中聯絡,這就很難被發現,我們還得加點碼。”
“怎麼加?”
“有點思路,等我見了我的使節團再說。”
使節團一共數百人,其中有幾名顧戰庭特意委派的文官,負責一些談判和案卷上的事宜,邊城臨時湊的人,官品不高,甚至只是吏員。別說和男爵、禮部郎中陸行舟比了,就是雜號將軍盛元瑤瞪個眼睛都能讓他們瑟瑟發抖,連監視掣肘的意義都起不了,基本上這個使節團是放任陸行舟全盤負責的了。
隨團數百衛隊則是當初在歸元城跟着盛元瑤守城的、經過血與火考驗的戰友,雖只有區區三天交情,可比大幹精銳都值得信賴。
使節團進了妖都,在妖都民衆圍觀之下一路抵達鴻臚寺。
盛元瑤進了城就吃驚不已,因爲這裡真的很多人類。
人類見到她們,有好奇有親切,甚至還有少量有點敵意來着,總之沒有任何一個表露出喜迎王師翹首以待的態度,這讓盛元瑤又驚奇又有些挫敗。
感覺這裡的人類完全當自己是妖都人,和大幹一點關係都沒有,來此之前的一些想法有點自作多情。
而妖都極爲繁華,其規模已經震撼過陸行舟了,陸行舟可是見識過北上廣深大城市的人,都能被震撼,土包子盛元瑤更是被震得蔫蔫的,總感覺自家京師被比下去了,身爲京爺的榮耀都快被整沒了。
本以爲禮制粗糙連對接使臣的衙門都沒有的,結果人家也有鴻臚寺。
雖然是剛剛臨時建立的,盛元瑤不知道啊,這進去發現五臟俱全,人員好像比大幹鴻臚寺都多。
寺卿是個狐族男子,長得招蜂引蝶的,也不知道龍傾凰選這麼個人是不是爲了對付盛元瑤,總之盛元瑤覺得過於“漂亮”,男人不是這個樣子的。
陸行舟也很漂亮,那是君子如玉的好看,不是這種小男娘。
“在下蕭良,忝任鴻臚寺卿。”寺卿笑眯眯道:“恭候大幹使者多日了。使者初至,不妨先安頓?”
盛元瑤道:“正使提前來了,他住在哪?我們去找他就行。”
蕭良的笑容變得十分古怪,你帶兵去找他?人類使團攻打皇宮啦~
“你說話啊?狐族不是能說會道嘛?”盛元瑤很是奇怪。
蕭良無奈道:“正使閣下住在……皇后寢宮。想要見面怕是不太方便。”
盛元瑤柳眉倒豎。
門外忽地一陣雞飛狗跳,一個小女孩騎着一隻大白豬直闖而來:“瑤姐姐瑤姐姐,你怎麼知道我有隻豬?”
盛元瑤捂住了額頭。
陸行舟笑眯眯地跟在後面走了進來:“小狐狸亂說話,見面何難?”
盛元瑤吁了口氣,上前一把拍在陸行舟肩膀上:“自己在妖都吃香喝辣,把兄弟們丟路上吃灰,你就這麼做正使的?”
龍傾凰看着她拍在陸行舟肩上的手,嘴脣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