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姑娘,之前若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還請姑娘不要往心裡去。我知道你是懂醫術的女子,胸懷坦蕩,自然不會同我們婦人計較,你說是不是。”
那夫人一改平時的冷嘲熱諷,見她前腳剛一買進府,便一把拉她進長亭,跟她推心置腹的聊起家常來。
那桑霞也隨着附和:“桑霞來府上時日尚淺,不知表哥與姐姐早已心生愛意。早知道,我就不會”
子衿笑着站起身看着她。
“桑霞家中突遭變故,如今雙親不在。一個女子流落在外也只有來這裡投奔。妹妹也是被逼無奈,走到山窮水盡之處了”
說着便擡着袖子假裝擦眼淚。
“霞兒是弱女子,並不比姐姐有那濟世救民的能耐。霞兒如今什麼都不求,只求姐姐接納我。霞兒並不想跟姐姐爭寵愛。只希望哪怕,哪怕是侍女也好。姐姐別趕我走”
見子衿仍舊沉默不語,她嘆了口氣,眉眼間都是淡淡的憂鬱。
“自怨自艾的話多說無益,就像祈求憐憫一樣。更何況表哥心裡從未喜歡過我。可憐自己愛了她這麼多年。小時候我們就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讀書識字。他是教書先生眼中的好學生,那時候我便喜歡他,我跟自己說這輩子就他了。”
“愛就愛了,我無怨無悔。只希望姐姐同表哥不要因爲我心生嫌隙,看得出表哥愛你愛的深沉。”
“姐姐,若是不樂意。桑霞明天就走。再不留在這裡討人嫌”
桑霞說完,看着她微微一笑,帶着一份從容,決然。轉身便要走。
背過臉去頓時她再難掩心底的悲痛,淚如雨下。那美人哭的梨花帶雨的,深深觸動子衿心裡最柔軟的那根弦。子衿什麼也沒有說,她心裡很矛盾。
她心裡明白,這無非就是桑霞同夫人的計策。只是,她從未與桑霞深談過,也是個可憐人啊。
“妹妹,說的哪裡話。快別這麼說。”子衿笑着拉起她的手
“那姐姐原諒桑霞了”
“本來無一事,又有何怪呢”
那桑霞一怔,破涕爲笑“那我可以管你叫聲姐姐麼”
子衿停頓了一秒鐘,點點頭
“姐姐是醫女,看姐姐面容便覺氣質不俗,絕非凡品。若能和姐姐朝夕相處,妹妹更是求之不得”
“時候不早了,妹妹也忙一天。我們姐妹有時間好好聊”說完邊放開拉着桑霞的手,繞過她身旁
看着子衿慢慢走遠,長亭內那對姑女互相看了眼,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
“要我說,你非要跟她客氣什麼。一個醫女又有何懼。霞兒放心,該是你的旁人休想奪去。更何況如今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諒他能折騰到幾時。”王府花園裡,那貴婦高昂着頭,穿着一身緙絲綠蘿衫,腰間的美玉剔透無瑕。她一邊說着走着,一邊稍稍低下點頭擺弄着花花草草。
桑霞小心的摻着她的胳膊,待她看着哪盆花草,便趕忙從地上把花盆捧過來小心的遞到她近前。絲毫不能懈怠。
下人伺候着她卸下了長長護甲,她把手舉到眼前,手背手心的看了個來回。
“霞兒,你看這花開如何?”說話間,她的手伸進花朵中,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
那桑霞跟了過來,小聲的答道“霞兒眼拙竟看不出這是何種花”
只見那花盆中只有幾株深綠色莖脈,伸手一觸竟直覺得已木質化。這莖脈的分枝又有許多些,葉狀側扁,披針形至長圓狀披針形,邊緣波狀或具深圓齒,同樣的深綠色。姑母說是花,可一眼看上去除了滿眼的綠色哪裡就有什麼花的影子。
那夫人故作高深的一笑“此花便是曇花”
她回眸一媚笑,眼角餘光瞟了她一下。她趕忙說道“原來是曇花,霞兒才疏學淺,竟不知這就是外面那些文人遊客鍾愛之物”
那夫人,一邊繼續把玩着一邊悠然說道“這有的女人就好比曇花一現,縱是開的再千嬌百媚終究抵不過宿命的捉弄。你看她花開再是迷的人心醉,也不過一時。這種喜歡並不長久。花開花落不過轉眼間,待到花落,其黃而隕。最後還不是歸於塵埃”
那桑霞也是伶俐之人,自然懂得她話裡有話,且大有深意。
她點了點頭,隨即又張開了嘴“可是,表哥他不是不願意”
她面帶些許的沮喪,話由不得琢磨便又到了嘴邊
“來”那夫人拂了下衣裙坐在石凳上,又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桑霞順從的跟了過來
“霞兒,姑母一早就說過婚姻之事是父母做主。他再由着性子也是不敢胡來。你就好好的嫁進來,我們母女也好做個伴不好嗎。你表哥他怎麼說也要聽我的不是,以後我們再做打算。你放寬心。洛辛,我還不瞭解他。他就是一時新鮮,總有膩歪的一天。你過門纔是正經的主子,那子衿無非就是個侍妾。你還怕她不成。”
“姑母說笑了,霞兒並非心胸狹窄之人。況且您放心,日後我一定和子衿姑娘和睦相處。剛剛那番話,能看得出那姐姐也不是想象中的不可臨近。霞兒若是男子定也傾心與她”
她說着緊鎖的眉舒展開,眉眼都是笑的看着她,那夫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還是霞兒最懂事”她拍拍她的手,接着緩緩站起身,理了下衣裙滿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