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書房的門是打開的？
範總管一愣，他眉頭微蹙，走向書房門口朝裡面張望了一下。
只這樣一張望，範總管就看到了一個不敢置信的畫面！
書房的燈光不知何時被人全部關掉了，薄紗的窗簾全部被掩上，四下一片昏暗，給人一種已經到傍晚的錯覺。
範總管眉頭擰得更深，他定睛細看，這才發現一道頹然的身影癱坐在地上。
那是……
帝子大人？！
範總管思緒翻滾的厲害，他眸光鎖緊那道跌坐在地上的身影，難以置信地低呼了一聲。
“殿下，您怎麼了——”
雖然跟江雪城認識的時間不長，在範總管一貫的認識中，這個男人永遠優雅矜貴，給人一種如山巔冰雪般清華的氣質。
可是眼前這個臉無血色的青年，就好像一隻被人打成重傷的野獸，孤獨，困頓，只能在無望中苦苦掙扎。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範總管心裡疑惑，他剛剛那聲低呼好像江雪城沒有聽見。
範總管壯着膽子，小步朝江雪城靠近。
然而沒等他多走兩步，卻突然看到那個青年陡然擡起了頭！
剎那間，四目相對！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房間昏暗，江雪城黑眸森然地翻着寒光，像是雨夜裡黑沉沉的海水，幽深寒冷，難以揣測。
在江雪城冰冷的鳳眸中，範總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範總管噤聲，他的手驀地僵硬了一下。
有一種莫名的寒意在周身蔓延，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青年會化身成一隻勇悍癲狂的豹子，一下子咬破他的喉嚨！
“殿下，您爲什麼不開燈——”
範總管望着那個臉頰線條強悍繃緊的青年，忍不住又低聲喚了一句，試圖找回江雪城的理智。
不是不害怕，但除了這樣子，範總管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落荒而逃嗎？
範總管不覺得自己能跑得過江雪城，而且他又沒做什麼，範總管相信江雪城不是那種會輕易遷怒的人。
江雪城冷冽地同範總管對視，範總管不知不覺就有些手足無措。
然而正當範總管忐忑之際，忽然聽見了江雪城的聲音。
“你有煙嗎？”
不知道是怎麼了，江雪城的聲線很沙啞，而且說話的語氣跟平時半點都不一樣。
沒有那種懾人的威儀，也沒有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反而就像是普通人一樣，在平平淡淡地借一支菸。
範總管嚥了咽喉嚨，江雪城的話令他徹底怔住了！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連呼吸都有些微微凝滯。
——衆所周知，帝子大人平常從來不抽菸的，因爲江雪城不喜歡香菸，連帶着神廷裡那些執勤的侍衛也不敢在帝子的府邸內吸菸。
如果在執勤的時候，一定要吸的話，也一定會找個隱蔽的角落裡解解煙癮，希求不會被人看到。
“沒有是麼？”
見範總管不回答，江雪城再度擡頭斜了範總管一眼，那眼神晦暗，不知道在壓抑些什麼。
範總管被江雪城這種眼神看得心頭髮憷，他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應該滿足帝子大人的要求。
“殿下，您要煙是吧？我讓人去拿來，您喜歡哪種款式的香菸，有指定的牌子嗎？”
範總管生怕怠慢了江雪城，所以絮絮地問了好幾句話。
然而回答範總管的只有兩個字。
“隨意。”
這是讓自己看着來的意思嗎？
範總管猛地一怔，反應過來後，連忙點了點頭稱是。
“那好，我現在就讓人去準備。”
範總管說着，就倒退着往門外走，在看到裡面昏暗的場景時，也不知道是被鬼迷了心竅還是怎樣，範總管忍不住說了一句。
“殿下，這裡太暗了，我開個燈吧？”
在看到江雪城那個樣子的時候，範總管心裡莫名有些不忍。
他印象中那個目下無塵的青年，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甚至還破天荒地想要吸菸?
回答範總管的是一片沉默。
範總管糾結了一會兒，見江雪城不說話，就直接把江雪城的意思理解爲默認了。
他伸手按向旁邊的觸屏開關，只半秒的功夫，範總管就看到了書房內最爲真實卻又顯得那樣虛幻的場景。
室內燈光大放，華麗的水晶吊燈散發出淺淡的光輝，落在地板上那個傾頹的身影上。
江雪城不知何時已經低下了頭，黑色的碎髮垂在他的眼睫上，令人看不清江雪城此刻的表情。
他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安撫自己的傷口，但是渾身又透着某種絕望的氣息。
範總管心頭滿是問號，直到他不經意地瞥見了江雪城手裡的一個金屬物體。
只見江雪城的手裡，攥有一把冷冷的小刀，刀尖上還染着鮮血。
那是……
電光火石之間，範總管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大祭司脖頸上的傷是哪裡來的。
範總管想通了這一點後，腦海裡恍然有驚雷劈過，耳朵中嗡嗡作響！
大祭司和殿下怎麼突然就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明明受傷的人是大祭司，範總管望着江雪城頹然的身影，卻有一種帝子大人才是失敗者的感覺。
範總管不敢再多想，他這種無足輕重的人，這種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他連忙快步退了出去。
……
很快範總管就送上了一盒煙，是很名貴的牌子，每年限量發售，貴族之中爭相購買，好彰顯自己的身份。
不過江雪城往日裡從不抽菸，並不瞭解這裡面的門道，不過即使江雪城知道，也不會在乎。
江雪城以前從沒有抽過煙，卻極爲嫺熟地拿起打火機，將菸頭點燃。
而後他俯身，輕輕吸了一口，空氣中頓時逸散開一股馥郁而微澀的氣息。
感覺到那嗆鼻的味道充斥在喉舌間，江雪城的眉頭皺了起來。
但青年執着菸草的姿勢，仍然優雅。
於是江雪城繼續開始吸菸，他畢竟對這件事不熟悉，忽地就嗆了一口氣，開始間歇地咳嗽，看得出並不好受。
範總管望着江雪城這副模樣，忍不住勸了一句。
“殿下，您不喜歡就別吸了吧？這個抽多了對身體也不好，要不我叫蘇小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