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被趕到了火焰山,這裡四周無人,還只有兩三間茅屋,崔家人多,房間根本就不夠分,崔南觀現在有傷還昏迷着,家裡事他都管不了,崔二爺現在作爲崔家長子,倒是出來把房間分配了一下,崔老夫人跟老太爺單獨一間房,崔家男丁一間房,女眷一間房,幾個女孩一間房,羅氏跟崔錦智還有幾個孩子一間房,剩下一間堂屋,跟柴房還空着,柴房留給了崔南觀跟崔嚴兩人。
崔敏氏聽到這樣分房的時候還想說兩句,但一聽崔老太爺點頭了,也就不好說話了,畢竟崔家人面上沒說,可這心裡其實都在指望着崔南觀什麼時候能復起崔家。
阿酷下手很重,幾乎都是將崔南觀打成了重傷,那日要不是趙飛拉着,估計崔南觀該要被阿酷給打死了,崔嚴跟崔南觀住在柴房裡面,看着崔南觀現在這樣,雖是擔心崔南觀可對阿酷那裡,他也只有無奈。
子房已經被崔老夫人他們迫害成了那樣,阿酷沒打死他們,都算留情了。
“子房……子房……”。
病榻上,崔南觀呢喃着。
崔嚴急忙湊到牀邊看他:“大哥,你是不是醒了?大哥……哥?”。
崔南觀沒醒,他只是擰起了眉。
崔嚴摸摸崔南觀的頭,滾燙的溫度把他都嚇了一跳,他急忙轉身跑了出去,因爲太急,小院裡,他直接跟崔錦智撞在一起。
崔錦智腿上有疾,被崔嚴這麼一撞就踉蹌着險些栽倒。
“你怎麼走路的!這麼急趕去投胎呢!”崔錦智張口就罵。
崔嚴腳步一停,轉身朝他走近,在崔錦智還沒站好的時候,他抓着崔錦智的衣服將人擰了起來,直接一拳頭就給崔錦智肚子上揍了過去,揍得崔錦智哎喲喂的慘叫。
崔嚴又將他擰起,狠狠砸到牆上:“崔錦智!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下次我就不是隻揍你兩拳這麼簡單了!”。
“崔嚴!你混賬!我是你兄長!你居然敢打我!”。
“我寧願沒有你這樣的兄長!”把崔錦智往地上狠狠一扔,崔嚴轉身就跑。
崔錦智砸到地上,揉着被崔嚴打疼了肚子,半天都起不來。
崔嚴出去的時候還記得跟崔二爺說了一聲,崔二爺聽說是崔南觀不好,一顆心就直往下沉。
崔嚴匆匆去了謝雯那裡,把崔南觀的情況一說,謝雯聽得擰眉,當下拿了藥箱就跟崔嚴走了。
火焰山崔家茅草屋裡,崔柳氏跟崔二爺都守在房裡。
崔南觀臉色通紅,雙脣都被燒得開裂,崔柳氏眼眶紅紅,沒一會就給崔南觀頭上換一次溼帕子。
崔二爺嘆息一聲:“你別擔心了,小嚴已經去找謝大夫,他會沒事的”
崔柳氏咬着脣,看崔南觀這一直昏迷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怨恨起來:“這張家人,下手也太狠了,他們這是要把崔三往死裡打啊!要是崔三不成了,我……”崔柳氏哽咽:“我也不活了,我跟他們張家同歸於盡!”
崔二爺微怒:“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難道不是嗎!他張子房好歹還活着!要是崔三他……他……”
“你夠了!別胡說八道!”崔二爺怒:“當年子房被老夫人打出府的時候!你怎麼不攔着點!現在子房變成了這樣,崔三沒被張家打死已經是萬幸了!你還要怎樣!”
“我幫!我怎麼幫!”崔柳氏慍怒:“當年老夫人本就不喜子房,許丹婷她們又是有備而來,我不過是在老夫人院子幫子房裡說了兩句話,老夫人都能把我怨懟一陣,我怎麼幫!”回想當初,崔柳氏也眸色恨恨:“當年大房得寵,連你都能算計得了,老夫人又一向偏寵,子房的事被他們做的剛好觸了老夫人的逆鱗,我就是想幫忙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崔柳氏哭:“只是可憐了崔三……”
回想當初,崔二爺也恨得牙癢,可是他不能怎麼辦,崔老夫人是他親孃,是他血親親孃,他不可能就爲了要跟崔坪鬥,而放任崔老夫人不顧,孝大過天!崔坪可以不顧及崔老夫人等人,可他不行。
說到底還是崔二爺婦人之仁,纔會被崔坪弄至如此,其實不止崔二爺有婦人之仁,崔南觀曾經也有,說到底,崔家那些人都是與他們血脈相連的,如果只是同父異母,也許他們還不會如此被動……
謝雯跟崔嚴趕來的時候,崔柳氏跟崔二爺都沒再說話,謝雯上前給崔南觀把脈,瞬間眉頭擰得死緊。
“謝大夫,崔三……崔三……”崔柳氏哽咽着,似乎有些不敢問。
謝雯擰眉,拿出布包:“給他把上衣脫了”
崔嚴一驚,急忙照辦。可衣衫脫了崔柳氏跟崔二爺卻都驚訝了,連謝雯也詫異了。
崔南觀的胸口,布着兩道深深的傷痕,其中一道傷痕就在距離心臟不過幾寸的位置,那傷口要是再偏離一點,就能正中心臟!
“這!”崔柳氏驚得瞪大了眼:“崔三身上怎麼會有這樣傷痕!!!”
崔嚴擰眉:“我之前照顧大哥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只是怕你們擔心纔沒跟你們說的”
崔二爺雙眼死死盯着崔南觀身上的傷痕,身側的手死死握成拳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雯沒理會他們,只取了銀針就開始給崔南觀施針。崔南觀昏睡着,一直沒醒,可他卻擰緊了眉,口裡呢喃着,謝雯仔細聽了幾次,才發現他是在叫子房。
謝雯眸色一沉,心裡暗暗嘆了一聲,等他收針的時候,崔南觀突然一個翻身,一口血吐了出來。
“崔三!”崔柳氏被嚇了一跳。崔嚴跟崔二爺也驚了。
謝雯收了東西,起身讓開,說:“他身體裡的淤血已經吐出來了,沒什麼大事,只是他內傷很重,需要臥牀好好休息,在他身體康復之前,不要再隨意移動他了”
崔柳氏得這話心才徹底落了。
謝雯又交代兩句,留下藥方這才離開,走出崔家的茅屋時,謝雯回想着崔南觀身上的傷,不由得長長一嘆。
也許……崔南觀會比張恆要好一些也說不定。
崔南觀昏睡了五六天才睜眼醒來,牀榻上,他看着這更加簡陋,而又陌生的小屋子時,心裡還充滿了狐疑。
崔嚴端着碗藥進來,看他已經醒了當即就樂得忙衝過去:“哥!大哥!你終於醒了!”
“小嚴……這……這是哪……”
“這裡是火焰山”崔嚴放下碗藥,小心地把崔南觀扶起:“大嫂的弟弟讓村長把我們都趕出來了,這裡是在桃花村村口邊上的荒山,方圓幾裡,就只有我們在這裡”
崔南觀深深吸了口氣:“我昏睡了多久?”
“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崔嚴說:“村子裡,因爲知道我們就是把大嫂害成那樣,又被皇上發落的崔家人,村民們現在都對我們避而遠之”
“子房呢?”
“應該沒事吧”崔嚴長嘆:“這幾天我都沒進過村去,不知道大嫂怎麼樣了,不過應該沒事的吧”
崔南觀擰眉,久久不語。
崔嚴拿過碗藥遞到他的眼前:“哥,這是謝大夫開的藥,你內傷太重,得在牀上好好養着纔是”
崔南觀看了一眼崔嚴手裡的碗藥,他擰緊了眉,好半響才接過碗藥直接悶頭喝了。
崔嚴焦急:“哥,你慢點喝,小心燙”
崔南觀沒聽,悶頭喝藥,喝藥了他自己被嗆得咳嗽連連,崔嚴急忙給他拍背,好一會,崔南觀才緩了過來,他問:“我房間裡,有兩幅孩子的畫像,你都拿來了嗎?”
“我都拿了”
“拿出來”
“好”
崔嚴將碗當下,就去角落的竹簍子裡將那兩幅畫像拿了出來,崔南觀仔細打開檢查,崔嚴一看就有些疑惑:“哥,這畫像上的孩子,是誰的?”
崔南觀擰眉,將山竹的那副畫像交給崔嚴:“你明日將這畫像拿到鎮上的聚寶齋去變賣了,只管告訴掌櫃,這副畫價值連城,讓他小心對待!”
“這……”崔嚴狐疑:“這分明就只是個孩子而已……”
崔南觀深深吸了口氣:“子房如今成了這樣,他們又知道了我是誰,只怕以後不肯輕易讓我再見子房……”
“但跟這孩子有什麼關係?”崔嚴話音剛落,頓時驚了:“這孩子!難道!”
崔南觀看他:“我也是賭一賭”崔嚴肅然了神色:“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立馬便送過去!”
如果這個孩子是個關鍵的話,那他的父親,可能就是能幫他大哥去見他大嫂的唯一紐帶,崔嚴對此很是重視,第二天一早就帶了畫像進鎮。
聚寶齋在鎮中心,是這裡唯一的一家字畫店,聚寶齋的老闆姓李,三十來歲,留着兩撇小鬍子,崔嚴進去的時候,他一看崔嚴的穿着粗衣,就擰起了眉。
跑腿小二倒是禮貌,笑臉迎了過去:“客觀,您需要買點什麼?文房四寶小店都有”
“我不買東西”崔嚴將畫卷往櫃檯一放:“我是來賣畫的”
“什麼畫?”小二狐疑着接過畫卷打開。
李掌櫃懶羊羊的撇了一眼,見上頭落腳處印着南山居士的字樣,當即驚了。
“這畫你從哪裡來的!”李老闆一下就衝了過去。
崔嚴只道:“哪裡來的掌櫃的就別管了,我只告訴掌櫃的,此畫價值不菲貴可連城,掌櫃的可得小心對待了纔是”
李老闆沒說,他只盯着畫像裡山竹的臉看,滿臉的疑惑又驚訝,半響,他問:“這做畫人沒有其他的話交代嗎?”
崔嚴擰眉:“沒有”
李老闆狐疑,半響纔對小二吩咐:“去,先取五百兩銀子給這小哥”
小二一怔,忙應着去取錢了。
崔嚴詫異看他。
李掌櫃態度一變十分恭敬:“這位小公子,小店暫且只有這些,公子可先拿取應急,至於餘下,可等我家主人回來之後再議”
李掌櫃的態度讓崔嚴心裡震驚,他不由得盯着李老闆看,本欲想話,卻見大堂裡,好幾個文人墨客圍攏在一處壁畫前,正品評着一副掛畫,遙遙一望,崔嚴只覺得那筆鋒眼熟當下不由得走近一看,然一眼,卻也被那掛畫的恢宏氣勢所震撼,然而當他在注意一看見那畫的落款處印着的紅色硃砂印時,崔嚴整個人驚駭不易,居然是……南山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