龕位上供奉着祖宗靈牌。依先後順序排列,列位在上的除了歷代君主,還有皇后王爺以及重要大臣。凡是爲東陵國爲皇家做過巨大付出的,其牌位都會被放入太廟中,爲後世瞻仰供奉。
畢竟是皇家祭祖,較之民間百姓拜祭,步驟更爲繁瑣,但究其本質上還是相同的。先奏樂奉供,接着燃香誦經,皇帝上前念祭詞爲先祖上香,然後隨同人員依親疏遠近,官位高低依次上前奉香跪拜,最後在祭樂聲中結束整個儀式。
君無邪並不是第一次來祭祖。但這一次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這是他剷除柳易,執掌江山的開始。所以他格外重視,也盡心準備了許久,爲的就是在這祭祖儀式上改變以往不斷退讓的形象,讓衆臣及其他皇室知道,他君無邪纔是江山之主,纔是最後的勝者!
“皇上,可以開始念祭詞了。”
儀式進行一半,身旁的禮部官員將用明黃錦緞謄寫好的祭詞,恭恭敬敬呈在君無邪面前。
君無邪接過祭詞,上前兩步,掃視一眼殿上的大臣及王宮貴胄。他的視線在君無恨身上停頓了一下,而後展開祭詞,朗聲念道:
“皇天爲乾,厚土曰坤,先祖在上,子孫……”
衆人正聚精會神的傾聽祭詞,忽覺身體一晃,頭暈目眩,腳步不由得輕挪。整個隊伍原本排列整齊,因這一動,頓時變得凌落雜亂。
“怎麼回事?”手中祭詞一抖,君無邪側頭問道。
禮部官員搖搖頭:“微臣不知。”
君無邪沒遇到過這種事,也想不出原因,便吩咐道:“去讓人出去查看一下。”
此時,祭祖儀式進行一半,祭詞剛唸了個開頭,不能停下。否則祭祖不順一事傳了出去,免不得有心人利用此事再生事端。
索性這種晃動感只是一瞬。衆人稍稍整頓了一下,祭祖大典又接着開始。
“皇天爲乾,厚土曰坤。先祖在上,子孫誠啓,今……”
鐺鐺鐺鐺鐺——
伴隨着寺廟外大鐘震耳欲聾的嗡鳴聲,衆人只覺腳下晃動不斷,身體不由自主的東搖西擺,瞬間亂作一團。與之前不同,這晃動劇烈異常,不止腳下在晃,彷彿整個天地也在劇烈震動,就連君無邪也腳步不穩,一個不小心跌坐地上。
“皇上!”旁邊的大臣連忙上前扶。
君無邪對此充耳不聞,坐在地上,手持着祭詞,仰頭死死的看着堂上擺放的靈牌。
這些靈牌本在神龕上擺放着,但因這一陣天搖地晃,導致靈牌也跟着左右擺動,有些向前傾倒,有些摔落地上,更有甚者直接從君無邪面前跌落在他腳邊。低頭便能看到那靈牌上刻着的幾個大字:歷帝君宇軒之靈位。
“皇兄,你沒事吧?”君無恨上前詢問道。
說話間,突如其來的震動已乍然停止,來的快去得更快。衆人顛三倒四的站起來,面對廟內凌亂的場景,一個個都垂頭低目,靜靜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廟內靜得出奇,除了鐘聲的餘音外再無其他。
“皇上,快念祭詞吧。”坦然自若的將地上靈位重新擺了回去,又將歪了的扶正,君無恨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站在一旁提醒道。
經他一提醒,君無邪纔回過神來。眼下的情形騎虎難下,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硬着頭皮將祭祖做完。
“皇天……”
話還未出口,整個寺廟劇烈搖晃。頂上掛着的黃綢飄落地上,剛剛被扶正的靈牌從神龕上滾落下來,這可不是之前那種一個兩個的掉,而是一排一排的滾下來。正對着君無邪的靈牌更是猛衝下來,險些就砸在他身上。
“這,這是……”
手中的祭詞滑落地上,君無邪怔怔看着眼前的場景,不躲不逃,只是緊緊盯着那些靈牌,看着他們從神龕上一個個跌落下來。
劇烈的震動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停下,而是持續不覺的震動,越來越強烈。屋子的橫樑發出沉悶的聲音,預示着這件廟宇快支撐不住了。
“地震!地震!這是地震啊!”
不知誰喊出聲來,衆人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無怪於大臣們沒想到,只是因爲臨汾很少有地震發生,最近一次距此也百年有餘了。況且依據舊時記載,臨汾就算髮生地震都很輕微,只是覺得有晃動感,從未因此傷及人畜。所以對於身在臨汾的皇帝及大臣們而言,地震是個陌生的詞,全然不會被他們想到。
“快!快走!”
不等君無邪開口,君無恨便自作主張道。既是地震,那也就顧不得祭祖大典了,先保命要緊。這樣想着,他護着君無邪急匆匆往門外跑。
一干人等器宇軒昂的步入太祖廟,哪料到出來時會如此狼狽。一個個跑得面紅耳赤,口中喘着粗氣,若不是顧及着君無邪在場,怕有失禮儀,那些個身體單薄的文臣們非要彎腰好好休息休息。
“皇兄,沒事吧。”君無恨對上下打量着,嘴上道。
君無邪搖搖頭,腦袋因剛剛的震動還有些迷濛,待人站定了。又直直看着面前的太祖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地震停了。
在他們跑出太祖廟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
“過去了嗎?”片刻後,有大臣小聲問道。
君無邪推開身旁的護衛,不顧衆人勸阻,一步步走至太廟前。他的心情很複雜。任誰在爲先祖念祭詞時,三番兩次被打斷,而打斷的理由如此一致,如此恰巧,都不免會生出幾分異樣的心緒。
“皇兄,還繼續嗎?”驚魂稍定的大臣念及進行一半的大殿,想問卻又不敢問,只能將君無恨拉至一旁,讓他開口詢問。
“回去吧。”君無邪實在無力繼續。要是再來一次剛剛的事情,就算大臣們不多想,他自己也說不過去。天下間,哪有那麼巧的事?每次他一開口就地動山搖,住口便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