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武成玉才從臥室中走出來,在外人看來他是在養傷,除了玉珠公主和烏淺語,無人知道他是如何傷了的,那兩個傢伙也不會對外說出在西夏皇宮中發生的事。
但武成玉確實是在閉關突破,生死符和生死鏈同時作用在身上確實會受傷,但以武成玉的體質和本身的神功,沒用多久就已經恢復了。
這兩日,他不斷的使用生死鏈,強忍疼痛,逐步打通最後一條隱脈,至此已經打通了七成,眼見要大功告成,只可惜,打擂臺的日子終於要到了,武成玉不得不出關,等待明日的擂臺戰。
只不過,剛剛走出房門,侍女們送上膳食,才吃了幾口,就聽到揚武會館內一片喧鬧,還有人似乎在叫罵。
敢在揚武會館鬧事的人可沒幾個,更讓武成玉有些疑惑的是,叫罵的聲音似乎來自半空中,且一直停留在同一高度。
這下武成玉有些驚訝了,雖然超過了百米,沒法使用三維立體圖,但武成玉還是從聲音中判斷出了方位。
大概是在揚武會館大門稍稍靠裡面的位置,且高度在大門之上兩三米處,那裡可沒有可以讓人站立登高的地方。
凌空虛渡,且一直維持高度不掉下來的輕功境界連他現在都沒有達到,這是哪裡來的高人?
武成玉閉關兩日,正好憋得難受,不由得走出宅院,遠遠望去,然後,他當即笑了出來,只見一個身影被高吊在大門的旗杆上,搖搖晃晃,同時,也是這個人在破口大罵。
好熟悉的場景,武成玉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決定加入揚武會館時也看到了同樣的身影,甚至於就是眼前這人成爲了他找到揚武會館的地標,誰想到這才過了多久,這傢伙又被吊了上去。
這傢伙好像是什麼野利家族的三公子,野利家族是西夏的後族,歷史上可出現了不少皇后,算是西夏最頂尖的貴族,也是外戚中地位最高的。
最重要的是,這傢伙貌似是由西夏皇帝親自指婚給玉珠公主的駙馬,旨意一下,這傢伙當日就慌不擇路,玩命一樣的逃婚跑出興慶府,緊接着第二天就被玉珠公主用馬給拖了回來。
武成玉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這傢伙,二十多歲,除了有點黑眼圈外加臉色發青,證明他年紀輕輕就有點腎虛之外,一對桃花眼,顧盼之間自有三分風流,居然還有那麼點痞帥,實際上長得還真不錯。
此刻再把他的身影跟玉珠公主放在一起,武成玉立刻將他看成了玉珠公主胯下的胭脂馬,再想想玉珠公主那兩條粗壯的腿,比他的腰還粗,一腿足有三四百斤的力氣,也難怪這哥們想逃。
“玉珠,你出來,就算是陛下賜婚,我也絕不會屈從於你的,我是你永遠都得不到的。
你這個男人婆,沒有哪個男人想娶你,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娶你。”
野利少爺此刻明顯有點豁出去了,遠不是上次被吊起來那樣苦苦哀求,此時喊的聲嘶力竭,甚至身體還在使勁兒掙扎,恨不得掙脫繩索,將自己摔死,一了百了。
好一個寧死不屈鐵骨錚錚的漢子,武成玉心中讚歎,換做是他,恐怕也會抗爭到底。
畢竟枕邊躺着玉珠公主實在是有點瘮人,且不說半夜看到會不會嚇死,就怕玉珠公主睡着時翻一下身,然後枕邊人筋斷骨折啊。
這已經不是涉及到一個男人尊嚴的問題,武成玉覺得這傢伙此時肯定覺得人間不值得。
但玉珠公主畢竟是主子,是尊貴的公主,整個會館裡敢像武成玉這樣擡頭欣賞的人可不多,大多數人都低着頭匆匆而過,根本不敢看熱鬧。
不過除了武成玉,還有一個人口中嘖嘖連聲,慢悠悠的走到武成玉身旁,對着半空中的野利少爺發出由衷的欽佩。
之所以慢悠悠,是因爲這傢伙左臂下拄了個柺杖,一步一挪,武成玉回頭一看,居然是這幾日都沒有出現的陳鶴。
“陳兄,這是怎麼了?”
“別提了,那天晚上,聶兄被榮華會館的人圍攻,我已經儘量躲起來了,還是不知道被哪裡來的掌力打傷,左邊這條腿傷了,不養一兩個月是好不了了。”
“這倒是兄弟我的不是了,是我沒護好你。”
“哈哈,聶兄弟說的哪裡的話,那天的情況你也是知道,上面的人明顯是拿兄弟做局,我呢,也被捲了進來,沒辦法,都是漢人,也都是替上面的貴人做事,真要是需要犧牲你的時候,他們是不會猶豫的。”
陳鶴說這幾句話時壓低了聲音,同時眼神中也有幾分黯然,武成玉也知道他的意思,表面上看是揚武會館的情報負責人,但只要是漢人出身,就隨時會被當成棄子。
“我還是要謝謝兄弟,那天要不是你逃出馬車時還不忘帶上我,我早就被射成篩子了。
兄弟有所不知,會館裡的党項人如果死了,會館會負責他一家老小未來的生活,像我這樣的漢人死了,能給十兩銀子撫卹金,就算是上面的人開恩了。”
武成玉不想再跟陳鶴討論這個問題,生活中西夏的漢人永遠不會有公平待遇,也不能說陳鶴是漢奸,他們祖祖輩輩也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只能是命運使然。
“咱們這位駙馬爺叫什麼?就算是陛下指婚,我也不覺得玉珠公主會隨便嫁人。”
“嘿嘿嘿,聶兄弟算是問對人了,別的本事我沒有,但論到消息靈通,這揚武會館中我可是第一人。
這位叫做野利明珠,雖然在野利家排行第三,卻也是最得寵愛的一個,早就有興慶府第一美男子之稱。
不但家裡人寵,就連當今皇帝和皇后對他也非常喜歡,他算是皇后的外甥,跟咱們公主是表兄妹。
現在還好,小時候那叫一個粉妝玉琢,招人疼愛,而且他跟咱們的玉珠公主那絕對是青梅竹馬,據說小時候兩個人是形影不離,那時候咱們的公主長得也是鍾靈毓秀,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只是後來不知道是何原因,玉珠公主越發的威猛起來,野利明珠就逐漸疏遠了她,平日裡都躲着公主,天天夜宿青樓,搞得自己聲名狼藉。
但是咱們公主的這顆心啊,一直都放在他身上,你聽外面傳言是陛下指婚,實際上是玉珠公主向陛下請旨說非他不嫁的,陛下拗不過公主,這才下旨。”
好傢伙,武成玉再次擡頭看向還在叫罵的野利明珠,眼神更加同情了,被皇帝指婚尚公主已經是悲哀了,更悲哀的是猛張飛一般的玉珠公主居然還真的喜歡他。
這樣一想就明白了,爲什麼野利明珠一逃婚,玉珠公主就立刻快馬加鞭把他拖回來,爲什麼這傢伙不願就範,就會被玉珠公主吊起來,原來全部都是愛啊,好生慘烈的愛。
這也許就是猛男公主表達自己愛的方式,而野利明珠之前搞得自己花名在外,搞不好就是知道玉珠公主喜歡他,纔不得不自污,只可惜根本不能動搖玉珠公主對他的一片真心。
武成玉和陳鶴現在腦中想的應該一樣,所以一起搖頭嘆息,同樣是男人,野利明珠何其不幸。
也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人插話:“你們兩個奴才,公主的事也是你們能插嘴的。”
說話的人是同樣出來看熱鬧的烏淺語,他一靠近武成玉就發現了,只是懶得理他,陳鶴倒是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烏公子想必是聽錯了,我們只是覺得野利少爺不知好歹而已,能夠尚公主絕對是他的榮耀,怎可如此抗拒。”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師姐是何等人物,真正的天之驕女,野利明珠這樣一個花花公子,又怎麼配得上她,只可惜師姐她……。”
話說一半,烏淺語立刻停了下來,眼神中居然有了些許怨氣,眼神死死的盯着還在叫罵的野利明珠,同時不自覺的咬起了嘴脣,她有些恍惚的多看了野利明珠幾眼,緊接着一跺腳,帶着幾分羞憤轉身離去。
這下子武成玉徹底詫異了,剛纔烏淺語所有的神態表情都被他看在眼裡。
但他完全不知道烏淺語這個僞娘剛纔的情緒從何而來,怨氣又是爲了誰?是爲了野利明珠會與玉珠公主成親而憤憤不平嗎?那麼他的怨憤的對象到底是誰?野利明珠還是玉珠公主。
一個僞娘,喜歡野利明珠這樣的興慶府第一美男子,合情合理,可若是喜歡玉珠公主這樣的威猛先生貌似也不是不可以,無論喜歡哪一邊,貌似烏淺語對這門婚事都不會同意,不會祝福的。
又或者是他兩邊都喜歡?想到這裡,武成玉立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立刻對烏淺語有種敬而遠之,有多遠逃多遠的衝動。
這傢伙長得比女人還女人,出門還是女裝,同時又對別人把他當成女人深惡痛疾,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生物,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
武成玉直到烏淺語的身影徹底消失纔回過神來,他默默的轉頭看向陳鶴。
而陳鶴這傢伙居然在此刻跟武成玉心靈相通,他苦笑着聳了聳肩,說道。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位烏公子,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