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音和墨瀟瀟並肩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墨瀟瀟好像在思考些什麼,而林雪音似乎也是習慣了沉默的生活。
“我送你回學校吧。”林雪音止住腳步,拍拍墨瀟瀟的肩膀,淺淺一笑說道。
墨瀟瀟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跟隨着林雪音走着,一路都在沉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還能想些什麼呢?
“雪音,等我畢業,你們就結婚吧。趁我還有時間參加你們的婚禮。”墨瀟瀟突然出聲,一出聲就是這樣悲慼的話語。
林雪音冷冰冰地看着一臉平靜的墨瀟瀟,繼而長長地嘆了口氣,冷淡地說道:“我的婚禮不缺你一個。”
墨瀟瀟聽得出,林雪音是在賭氣。她的婚禮,怎麼會不需要她呢?
“這個,你拿着。”墨瀟瀟打開包,把一張工商卡塞到林雪音的手裡,這個動作,連林雪音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是份子錢?”林雪音兩指夾着銀行卡苦笑着說道。
墨瀟瀟啊,你這是不對自己抱有任何希望了是麼?我林雪音見過狠心的,卻沒見過你這麼狠的。
“這是我多年來的積蓄,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很少,不過你收着。”墨瀟瀟嘴角有氣無力地上揚着。
“我不缺這幾個錢。”林雪音輕輕地放進墨瀟瀟的口袋裡,帶着一種高傲的語氣說着,其實她是在嘆息。
“我知道,但是在我死後,你對我父母的付出絕對要超出這些。更何況,我也帶不走。”墨瀟瀟苦笑着說道。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墨瀟瀟就是最好的實踐者,她對一切都看得如此澄澈。
“我記得,你曾經想有家屬於自己的公司。”林雪音淡淡地說着。意思很明顯,就是我可以幫你完成這個心願,而且是用你的心血。
“後來就不想了,因爲楊彥傑想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而我所要做的是,幫助他。”墨瀟瀟一如既往地平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張卡是當年你爲他辦的。”林雪音苦笑着,墨瀟瀟。你還能再傻一點麼?
“是,我想在他畢業的時候送他。”墨瀟瀟一點都不掩飾,銀行卡的密mǎ到現在還是楊彥傑的生日,她沒有去換。因爲她始終認爲,有朝一日,這張卡會到楊彥傑的手裡。
只是事到如今,銀行卡還在她的手上,而他們。此生已經不再可能。墨瀟瀟是不會多此一舉地在這個時候把銀行卡寄給楊彥傑的,她不想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似乎她給自己的藉口就只有這樣一個。
也許就是依靠着這樣一個不是藉口的藉口。她苦苦等到了現在。
“想去見他一面麼?”林雪音輕輕地將墨瀟瀟摟進懷裡,這個傻丫頭被傷的體無完膚,可是到現在還在執迷不悟。
“不想,你要記得答應我的遺囑。”墨瀟瀟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想,可是她不想打擾他的生活。更是因爲她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是什麼。
難道是說,你還好麼?
至少她是說不出來的,因爲她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真的很好。
“放心,我會說到做到的。”林雪音緩了緩語氣,說道。
墨瀟瀟放不下的是她的父母,放不下的是楊彥傑,可是瀟瀟,你把楊彥傑放在了你父母的前面!
而楊彥傑呢?恐怕他已經忘記你是誰了。
林雪音不會去做什麼,她不屬於北京,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北京這片土地,她不會待得時間太久的。
“雪音,你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墨瀟瀟突然想到很棘手的事情,也許這是她可以爲朋友做得最後一件事了。
“你說。”林雪音點頭,就算墨瀟瀟想去月球,林雪音也會想辦法送她過去,她的遺憾太多了,如今能夠完成一件就算一件。
“依照弦弦的xìng格,是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但是她和陸凌風剛剛在一起,而且她的身體也不適合做手術,我想……”墨瀟瀟慢條斯理地解釋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沒等她說完,聰明的林雪音就已經猜到了墨瀟瀟的混賬想法。
“不可能!你想代替弦弦,和吳欣欣做配型?如果成功的話,你就給她捐腎是麼?我告訴你,休想!”林雪音的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帶着不可能同意的拒絕。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在我死前,我想簽下眼角膜捐贈意向書。雪音,這個世界給了我太多的美好,我想留住這些美好。”墨瀟瀟並沒有和林雪音爭論些什麼。
“你死後想要捐什麼就捐什麼,但是你現在活着,就不要想在身體上動刀子!且不說我不會同意,這也不符合法律規範,你和吳欣欣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只有三代以內的直系親屬纔有資格捐獻。”林雪音的意思也很明確,墨瀟瀟,我勸你收起這種不切實際的混賬想法。
“走吧。”墨瀟瀟淺淺一笑,不再說什麼,只是這個念頭在她心裡生根發芽,她就不會輕易地去除去。
滿懷心事地回到寢室,唐倩妮這個挨千刀的室友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回來了,真是令rén'dà吃一驚呢!難道這是回來吃散夥飯的麼?不會吧!畢業答辯還沒有開始,不用這麼着急的。
“哇!你這是想要小別勝新婚麼?”墨瀟瀟收起一切負面情緒,倒了杯水,笑呵呵地問着。
這除了上課之外就看不見的戀愛小nǚ'shēng,今天這是吃錯藥了麼?怎麼會出現在寢室呢?事實也證明,墨瀟瀟的想法是正確的。
“五天後畢業答辯,十天後我結婚,伴娘同志,不要怪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哦!那天給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唐倩妮笑嘻嘻地把請柬遞給一臉詫異的墨瀟瀟。
“十天?唐倩妮,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啊!十天之後結婚現在才告訴我啊!”向來淡定的墨瀟瀟開始發飆了,十天夠做什麼啊!虧我們還是三年的室友呢,現在才告訴我,你怎麼沒到結婚前一天才說呢!
“本來我也沒有想過這麼快的,不過不是趁着畢業有時間嘛!所以結婚就結婚了吧!”唐倩妮扁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屁顛屁顛地蹭到墨瀟瀟面前,換了一臉諂媚地笑意,磨蹭着墨瀟瀟的胳膊。
“好好好,我投降!您老先生可千萬別跟我撒嬌,我受不了!”墨瀟瀟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唐倩妮的話像一陣陣冷風,凍得她直打哆嗦。丫的!能不能不發嗲!
“偷偷地告訴你,伴郎我自作主張地邀請了志博,你不會不高興吧!”唐倩妮有點支支吾吾地說着。
“我有什麼不高興的啊!”墨瀟瀟覺得莫名其妙的,是她唐倩妮結婚又是我墨瀟瀟結婚,我有什麼不高興的呢!再說了,張志博這小子長得還算湊合,當個伴郎,最起mǎ不會給你掉價。
“那就好。”唐倩妮長舒一口氣,她沒什麼意見就好。
張志博和墨瀟瀟是大家公認的金童玉女,雖然三年來都不見得有任何發展,但是傳言還是有的,唐倩妮擔心如果伴娘和伴郎就這樣讓兩個人來擔任了,會更有閒言碎語。
不過很明顯,唐倩妮是多慮了,只是伴娘伴郎而已,又不是新郎新娘,他們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的。再說這麼喜慶的事情,他們也是滿心歡喜的呢!
“可能以後我不會經常來北京了。”墨瀟瀟拉唐倩妮坐下,兩姐妹肩並肩地坐着,說着悄悄話。
有些話,現在再不說的話,以後就沒有什麼機會了。只是墨瀟瀟,你不覺得你的這句話很是錯誤麼?
什麼是不經常來了?墨瀟瀟,以後你是沒有機會再來了!
“不來就算了,這裡是你的傷心地,遠離也好。以前有人說,因爲一個人愛上一座城,而你,因爲一個人遠離一座城。”唐倩妮怔了一下,然後明白了墨瀟瀟的意思,無奈地嘆着氣說道。
“那你會不會想我?”墨瀟瀟很是俏皮地問道。
“我想你的話就會去看你啊!反正你又不會插上翅膀飛走了!”唐倩妮捏捏墨瀟瀟的小臉,笑呵呵地說道。
倩妮,也許我這一走就是一輩子。
“我申請,去美國。”墨瀟瀟淡淡地說着。
唐倩妮很明顯有些吃驚,繼而微笑着說道:“也好,換一種環境對於你來說也是一種療傷方式,很多人在國內熬不下去就會選擇出國。”
也許這是唐倩妮能夠挖出的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墨瀟瀟最蹩腳的理由了。換一種環境也是一種療傷方式,世界上有那麼的環境,爲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爲情自殺的呢?
墨瀟瀟靠在唐倩妮的肩上,忍住眼淚,不讓它zhuì'luò。
對不起,原諒我的謊言,只是不想讓你們爲了我而傷心,離開是迫不得已的選擇,是不得不這樣的無奈。我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恨我,可是至少現在,能夠快樂的日子,還是不要讓悲傷來掩埋。
生無hé'huān,死亦無戀,也許這樣的離開,會更爲瀟灑一點,很顯然,墨瀟瀟並不是這樣的。
她還有太多未完成的心願……
只是這些心願,今生無法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