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顆碧珠

這耿志丘世居於碧閒星,家裡頭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商小販,在碧閒星上,修真門派不多,又鮮少在世俗界露臉,平頭小百姓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忽一年瘟疫發作,耿志丘的家人竟雙雙病故。是年,耿志丘不過六七歲,耿志丘父母死得早,還得鄰里相助葬了,及至後來,死得人越發多了,處處是來不及收斂的病屍,能逃走的都逃走了。一城十室九空,悽慘之極。耿志丘茫然地跟着逃跑的人羣奔出城門。

在流浪天涯的路上,認識了況隨音和其他數個苦兒。

幾個小傢伙相依爲命。沒多久,也一個一個去了,不是餓死就是疾命,最後只剩他們倆個。

耿志丘打小練有一種家傳心法,手腳也練過,偶而也能打中鳥雀渡日,後將這種心法傳於況隨音。

轉眼四年,瘟疫退去。況隨音因緣巧會,被一個修真門派“天音宮”看中,挑去作了弟子。況隨音不捨耿志丘,死活也要拉着他。天音宮中人無奈,只得將耿志丘也帶走。

一晃數百年,耿志丘因故離了天音宮,不久後,來到浮蒙星開宗立派。

因何離開師門,又因何與況隨音兄弟失和,耿志丘一概沒說,葉子洛也不問。

開宗門時,葉子洛還才結丹不久,耿志丘也不過虛空中期,在修真界算得上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了,兩人不禁相顧而笑。

耿志丘搖頭讚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有人比我還膽大妄爲,不過才修結丹不久,就敢開立山門,葉兄弟當真豪氣沖天,好生了得!”

葉子洛眨眼道:“是莽撞無知吧?”

兩人再次會心大笑起來。適才抑鬱的氣氛頓減,兩人之間更是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耿志丘幼時孤苦,後來進了師門的情形雖沒說,但他並不是師門看中的弟子,可能修行的日子也沒少受罪,最後更是離了天音宮,自己開基立業。確是位了不起的漢子。

對曾背叛自己的舊時兄弟,還如此念着舊情。葉子洛可不覺得這是什麼示弱優柔的行爲,反倒深引爲然。

兩人言談越發相契,沒多久,就像兩位老友般,早把客套拘束扔得遠遠的。

“子洛,你交的什麼古怪朋友,讓隨音傳個信,還要設個可怕的咒,當真是你的友人嗎?”耿志丘與葉子洛既相熟,也就不再客氣,皺眉問道。那個叫作蒼瞳的高人手段也太毒辣,觀葉子洛爲人確是溫和開朗,耿志丘不由疑惑。

葉子洛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方說道:“他是我的半個師長,對子洛很是照拂,子洛十分尊敬他。他修爲極高,爲人隨性灑脫,快意恩仇,手段嘛,比起他所處的環境,大概算得上很溫和了。”

耿志丘震驚地瞪着他——溫和?這種可怖的血咒也叫溫和?

葉子洛苦笑着解釋着:“不瞞志丘兄,這蒼大人是魔界高人。志丘兄可明白了。”

魔界高人?——至少與仙界同等的實力,那也難怪了。耿志丘跟着苦笑:“不錯,確是算得上溫和了。那麼,子洛是可以確定此方不會有後患了?”

“嗯,沒錯,放心吧。而且據我所察,解了血蟲咒後,受咒人還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葉子洛神秘道。

耿志丘大爲好奇:“是何好處?”

葉子洛嘿嘿一笑:“屆時志丘兄一看就明白了。”這血縛蟲咒,魔界中人施來,一般就沒想過要去解它,無論受咒者有否完成任務,最後結果都是餵了血蟲,這點葉子洛可不敢說。但一旦解了血蟲咒,受咒者在修爲上會有精進。

“碧閒星,志丘兄,你可聽說過碧水星?也是一個修真者星球,聽上去兩個名字很像啊。”葉子洛問道。

“聽說過,還去過呢。碧水星、碧閒星、碧雲星堪稱風紫星系三大碧珠,景色俱是極美。碧閒星所居多是些古老的門派,修真者不是很多,整個星球青山秀水,景色宜人。碧雲星和碧水星就不同了,碧雲星以奇妙美麗的雲空聞名,修真者衆多。碧水星上大部份面積都是海水,因此得名,同樣修真者衆。這兩個星球是風紫星系上最著名的修真星球了。”

其他的葉子洛沒怎麼聽進去,聽到最前面一句“還去過呢”就愣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尋尋覓覓,沒想到眼前就有知情人,葉子洛一把抓住耿志丘:“志丘兄當真去過?”

“當然去過。”耿志丘奇怪地看他。

“哈哈~~~~”葉子洛喜極大笑,在耿志丘的大刀上翻了個筋斗,“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找到大哥了。我大哥高悅就是碧水星上之人。我一直在找他。”

葉子洛前面介紹過高悅,但巧合的是沒有說他是何門派,否則耿志丘早告訴他了。

“原來,你口中的高大哥就是碧水星上素心派的宗主啊~~~~~我還曾遠遠地見過一面。年紀只比我略長百餘年,但實力超強,德才出衆,當真了得。凡是認識的,無不稱一聲好。那纔是真正的宗主風範。比起來,我們可什麼都不是呢。”耿志丘崇敬地道。

葉子洛美滋滋地附和着:“那當然那當然。”

當下就要求與耿志丘交換一下星準器的標識。星準器上的地圖互換之後,葉子洛急不可待地伸神識進星準器中。原先已到盡頭的地圖在浮蒙星附近又擴展出一大塊來,那是整個風紫星系的星圖,加上附近幾個星系的不完全星圖。

耿志丘這隻星準器可是個好東西,容量比一般的大,沒曾想葉子洛的星準器容量也不少,不由得讓耿志丘感嘆,人比人就是不一樣,瞧人家也是初創業,星準器不比自己差,儲物鐲比自己的高檔,首先,自己壓根兒就沒看到他的儲物器放在哪兒,相比下,自己當年可是偶得奇遇,纔得到這隻星準器的,儲物法寶更是隻有一根扁扁的儲物腰帶。

耿志丘眼神一溜,葉子洛就明白了,他笑道:“這星準器是我門中長老閒老哥幫我加工過的。買來的時候可是小得很。”

“買來?一隻星準器可要不少錢呢?唉,可惜浮蒙星上資源太少。哦,對了,葉兄弟,此去運氣若好,亦可得些地赤精金,那玩意不常見。還算有用。”

葉子洛心中一動,說道:“志丘兄,要不再搬一次家吧,索性把門派搬到我們卡茲星來。卡茲星上目前只有我們白駝派一個門派,而且環境又好,來了你一定不會失望的。界時卡茲星上就有兩個門派了,一個是白駝派,一個是恆楚派,可好?”他越想越妙——兩個新興的弱小門派,兩個年輕的宗主。他可沒想到白駝派的長老們註定白駝派已算不上弱小的門派了。

“怎麼樣,做個鄰居吧?”他興致勃勃地邀請道。

耿志丘凝眉想了想,一拍掌道:“也沒什麼不好啊,有子洛做鄰居想必很有趣,閒時一起鬥鬥法術,而且遠離碧閒星。不錯不錯。待此事一了。我們就走。”

“只可惜這邊發展了近百年的家業。”

葉子洛慫恿:“那就一起帶走。”

耿志丘苦澀道:“子洛兄,說實話,我們門派實力弱得很,又沒有礦脈,在修真界相當窮困,就連儲物器皿也欠缺。浮蒙星上只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礦產,這些年我們亦收集了不少,地赤精金、赤脈石,丟了怪可惜的。再者,有不少新進弟子,修爲尚不到結丹期,要帶走可就難了。”

葉子洛笑着揮揮手:“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難。”他大大方方地遞給耿志丘一個儲物鐲。“志丘兄,這些你就收着,當是喬遷的賀禮。可以先派一些弟子過去嘛,剩下的等修爲到了再一起去。有晶石幫忙,要修到元嬰的時間大大縮短了。”

耿志丘伸了神識進去一看,不禁大驚,儲物鐲中另有二十餘隻儲物鐲儲物戒,還有一大堆晶瑩奪目的仙石。

“子洛,我怎麼可以受此重禮?”耿志丘急忙推了回去。這些東西在任何一個門派,哪怕是一個大門派,都是極重的禮了。仙石的品質他沒細看,但乍眼過去,就看到不少上品的。

葉子洛湊近壓低道:“志丘兄,卡茲星盛產晶石呢~~~~~”

這話一入耳,耿志丘僵了一僵,隨即一跺腳:“這鄰居是做定了!”

他慎重地向葉子洛揖禮道:“子洛兄弟,如此大恩,恆楚無以爲報。”

葉子洛忙攔着他,擺手道:“志丘兄,別、別這樣,我可不是爲了恆楚,我只是想多個好鄰居啊~~~~~”

耿志丘一怔,旋即爽朗大笑起來:“子洛所言極是,哈哈~~~~~”

耿志丘和葉子洛已跟着血蟲的反應飛了半日之久,耿志丘原本還說說笑笑的臉色又漸漸陰沉下來,以況隨音的體力,勉強飛了這麼久,想來已離脫力不遠,也難怪耿志丘擔心。

在耿志丘的心裡,壓根就還把況隨音當兄弟看,否則不會如此緊張。葉子洛看在眼裡,不好再說什麼,只是不時地指點一下方向,耿志丘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進大刀內,兩人飛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底下的人若擡頭看,只能看到一道影子一閃,還以爲是看花了眼。

“蒙其洛人的城池都依山而建,這附近有充足的地熱,潮溼溫暖,植物繁茂,人類得以生存,而越過山系,就是地熱真正的發源地,有許多處地下岩漿露出來,形成一個又一個的熔洞。很難以想像,這種高熱的地方還有物種存在,但偏偏就有一種穴居人以此爲家。那裡的岩層都泛着紅光,熾熱難當,真不知他們是如何適應的。”

兩人已飛近地熱中心,一股異樣的溫度撲面而來,像是有着火爐在前方般。凝目望去,天際似泛着緋色的紅。

飛到近前,那是連綿起伏的丘陵,見不到什麼綠色,就算偶有植株,也是桔黃灰赭之類的色彩,空氣中冒着熱氣,看到的一切在熱氣後扭曲着。丘陵由層層疊疊的巨大山岩構成,像是一塊塊龐大的積木,甚少看到泥土,山崖相錯之處,就是深峭的山縫,從頂端俯望,大部份地方都是呈偏紅的黃,近山頂處多是黑,而有些山崖的洞縫間則流淌着鮮豔的紅。

葉子洛感覺自己似來到了一座鋼鐵廠。

兩人搖搖擺擺地在山棱谷溝間穿梭,“到了,就在這裡不遠。”神念一閃,葉子洛聽到了血蟲的呼喚。他指着前面高聳的山崖。

“嗯,我們進去。”耿志丘穿上盔甲,葉子洛也一樣,並且御起自己的月光劍。山洞中地勢狹窄,情況複雜,兩人若再合乘一把刀,只會礙手礙腳。

耿志丘率先從山崖上的一處洞口飛入,葉子洛緊隨其後。

洞口初入時黑乎乎的,高度只容一人而已。沒多久,山洞就越來越寬闊高深,甚至出現許多條岔路。

漸漸的,有暗暗的紅光從山洞深處透出。

“那底下可能會有穴居人居住,只要不攻擊他們就無礙,在他們居住地之下才是真正的地熱中心。地熱中心深處會有隨音想要的地赤精金。”

穴居人依山石而居,葉子洛發現幾處明顯堆砌雕鑿過的石屋,在一處石道口,看到幾雙綠瑩瑩的眼睛,穴居人的長相古怪,腦袋大大的,身體粗壯矮小,眼睛也非常大,耳朵多毛。手持利斧,這些矮小的穴居人警惕地盯着他們。

葉子洛露出示好的笑意,放慢腳步掠過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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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穴居人的鑄造手藝很是了得。蒙其洛人也常與他們交易武器之類的器具。性格純樸,好相處。”耿志丘見葉子洛有興趣,也耐着性子補充了兩句。

葉子洛歉意地笑笑,加快了速度。

救人如救火,好奇的事還是以後再做吧。

越飛越深,漸看不到穴居人的身影,有的甬道甚至能看到熾熱的岩漿。就算穿着盔甲,身體上不會有不適的感應,葉子洛依然覺得自己好似跳進大火坑,不過,他曾穿越過熔漿層,對此倒還沒放在心上。

接着看到的不只是沸騰的岩漿,還有忽然從山石上噴出的青色火焰,更有甚者,纔剛還是黑色的山岩,突的就從內部涌出粘稠的紅色液體,堅硬的石體像塊豆腐般被腐蝕,若是手不小心碰上去,一定是滋的一聲化成粉末。

兩人都小心翼翼起來。

耿志丘道:“子洛,你看那些黑色山體上泛着赤紅的石頭就是赤脈石,小心些就可以採到,往下再飛些,會有圓柱形或球形的石丹,石丹內含地火,用來煉丹煉器都不錯。不過子洛要當心了。這是相當厲害的火。青色之火,以我們的盔甲,基本不成問題,若碰到在空中游離飄飛的青色之炎,就要小心,那是真正的地火,有青色之炎的地方纔是梵火地穴的入口,裡面的火一層更勝一層,淡金色的飄浮火炎是金矅之炎,時間稍長,就可熔化我們的盔甲,淡藍色的飄藍之炎,熱中有冷,可以穿透我們的盔甲,還有一種略顯透明只有尖端有點點粉色的漂亮火花,是真正的地離之炎,是地火中最厲害的。火屬性是我的從屬性,我還稍好一些,有的火能收,碰到飄藍之炎和地離之炎也只能閃避,但子洛是土屬性,還是將防護壁打開,以防不測。除了地火之外,這裡還有強大古怪的奇獸,攻擊力超強。在地穴中,附在赤脈石或石丹上的像一團流動的液體的物體,就是地赤精金,顏色有金、銀、紅、藍數種,多是相雜而生,也有的地赤精金就是飄浮在空中的一團,或者是附在炎火之上。用暖玉盒可裝。”

葉子洛點點頭,他在卡茲星的火山口用熔火成晶器凝火晶石時,就曾收過些地火,多是青色之火,還有少量青色之炎,其餘的可不曾見過。將素玉環展開,環繞周身的熾熱立減。

耿志丘收取石丹和地火的手法甚是精妙,只見他雙手打出一道靈訣,立時就從袖中飛出數道抓手,輕巧地把石丹和青色之炎收回,他手中已備好玉瓶盛裝。這抓手必須以不懼高溫的材料製成纔可。葉子洛仍舊是用老辦法,雙手掐訣,飛出許多漂亮的靈鳥,口中銜着石心飛回來,“好,想不到你這靈鳥連青色之炎也能叼回來!”耿志丘脫口讚道。

越過青色之炎遊離的地帶,面前是條暗紅色的長長甬道。

耿志丘看一眼葉子洛:“我們走!”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漫長的梵火地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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