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張九陽沉吟片刻，道：“可以做。”
嶽翎目光驟然一亮，她沒有任何廢話，按住刀柄就準備向外走去，卻被張九陽拉住了。
“但不是現在。”
張九陽正色道：“諸葛監正的青萍計劃、皇帝的謀劃、乾陵中的秘密、太平觀主的立場，還有地府陰兵的異動……”
“這些我們一概不知，若是貿然行動，絕非上策。”
現在正是一團迷霧之時，若是直接掀了桌子，張九陽就完全把握不住後面的走向了。
“不過你也說得對，不能一味的坐等，而要主動出擊。”
“你打算怎麼做？”
張九陽笑了笑，道：“你別忘了，我可還有一個身份呢。”
他不僅是龍虎山的天師，道門中的真人，還是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黃泉天干閻羅。
“月神在這裡，老七也來了，那我這個閻羅，豈能還不出現？”
他眸光深邃，似乎有寒芒一閃而過。
“他們各自都有謀劃，既然如此，那我也來插一手，把水攪得更渾，看看到時候……誰是漁翁。”
嶽翎心中一動，正想仔細詢問一番，卻耳垂一動，龍雀刀出鞘半寸，刀意猶如洪水肆虐，席捲四周。
“我，是我！！”
一道影子越發凝實，最後變成了阿梨的模樣，她手中還提着一個模樣精瘦的男子，只是已經沒了呼吸。
阿梨垂着小臉，有些羞愧道：“九哥，我順着紙人找到了幕後的操縱者，就是這個走陰人，但沒想到他非常果斷，察覺不敵後直接自盡了。”
“不過我還是偷聽到了一些東西，他的目標確實是小守仁和小月亮，還將消息以秘術傳給了地府陰兵。”
聽到這裡，張九陽眼中殺機一閃。
嶽翎的眸光也變得更加銳利，幾乎刺得人肌膚生疼。
這一對兒女，是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生下的，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
“地府……連我的孩子也敢覬覦？”
張九陽沒想到，地府陰兵居然如此膽大，他們對這樣的孩子似乎異常重視和渴望，以至於明知道他是孩子的父親，卻仍然敢覬覦。
看來上次請王靈官上身大鬧地府，並沒有打痛他們。
“哦對了，九哥我還打聽到，這個走陰人表面上的身份是屠龍老人的手下，他們會不會是一夥兒的？”
張九陽聞言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鼓勵道：“不必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至於屠龍老人和地府有沒有關係……我親自去問一問。”
這件事涉及到女兒的安危，張九陽必須查個清楚，並斬斷所有的後患。
不管是誰，膽敢把主意打在他的孩子身上，那就做好承受慘痛代價的準備。
太久沒用閻羅的身份行事了，真拿他當聖人？
“翎兒，你和阿梨、邵雲還有敖芽都守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他輕輕拂袖，身上的白衣一點點被染成了墨色，黑袍廣袖，鬼面赤眸，黑髮無風自動，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神秘又危險的氣息。
剛一出現，四周的溫度彷彿都降低了許多，有一種異樣的陰森。
以張九陽現在的修爲，陰陽二氣已修至圓滿如意，至臻至妙的化境，至陽和至陰都在一念之間。
剎那間，他一身雄渾剛猛的純陽法力，就變成了陰寒無比的純陰法力，彷彿暗夜中的鬼神。
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是天下罕見的大魔頭，絕對聯想不到白天還一身正氣，爲萬民求雨的張天師身上去。
……
夜色漸漸深沉，明月隱在雲中，讓玉皇山頂都昏昏暗暗。
一道道均勻的呼吸聲在夜色中響起，白日裡消耗過大的修士們，此刻都在全神貫注地調息吐納，恢復法力。
屠龍老人也不例外。
真人之中，他受的傷最重，張九陽直接以無可匹敵的巨大優勢，將他徹底碾壓，那種深深的絕望，讓他好像回到了當年尚且弱小時，跪倒在骨龍妖王的身下，恐懼而又恥辱的心境。
若非他體內的妖王暗中出手相助，他恐怕已經死了。
而現在，那妖王也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似乎亦被張九陽的實力給震撼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傷勢才慢慢好轉。
“妖王，要不我們走吧，趁夜色離開這裡。”
屠龍老人在心中默唸道：“有這位張天師在，咱們的計劃不可能實現了，倒是趁這個機會溜進京城，還有可能帶走那位——”
“別說話，你身後有人。”
妖王的聲音突然響起，變得異常凝重。
一瞬間，屠龍老人寒毛聳立，涼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我的身後有人？
他身爲六境真人，即便受傷了，卻也有着超乎尋常的靈覺，怎麼可能被人悄悄摸到了背後被沒有察覺？
這到底是什麼神通？
他不動聲色地調動全身法力，再次仔細感受了一下後背，那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氣機波動。
可他相信妖王不會錯，畢竟妖王的實力遠在他之上。
“老七，到了我的地盤，也不肯出來見見嗎？”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又彷彿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就算是大幹皇帝，在這種可怕的氣勢面前，似乎都遜色了不止一籌。
而聽到這個聲音，屠龍老人發現妖王瞬間出現了巨大的情緒波動，有驚疑，有震撼，但更多的是……激動？
屠龍老人不禁詫異，他可是知道妖王的身份，知曉對方在北遼究竟有多高的地位。
就算是北遼皇帝，在這位面前也要畢恭畢敬。
然而此刻妖王居然如此激動？
一瞬間，妖王接管了他的身體。
屠龍老人的瞳孔驀然變成了妖獸般的褐色，瞳仁縮小豎起，瀰漫着一股滲人的妖氣。
他緩緩轉過身，看到了一襲玄袍，頭戴鬼面的閻羅。
“老九……真的是你？”
他口中問出這句話，同時也通過黃泉令問了一句，很顯然，他行事看似粗糙，實則粗中有細。
張九陽冷冷一笑，道：“老七，你連我都要試探嗎？”
這話是通過黃泉令傳遞的。
一下子，‘屠龍老人’徹底放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
他突然哈哈大笑，而後上前狠狠捶了一下張九陽的肩膀，聲音豪邁又親切。
“老九，終於在現實中見到你了！”
“我想你想得好苦呀！！！”
張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