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果然也跟你說了麼？的確不是嚇唬啊，你快想法子離開吧，隨便去哪兒都成，沉香殿的女人……沒一個善終。”
錦繡不想讓翠兒擔心，重重地點頭道：“姐姐放心，我會想法子的。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來我還是小孩子，算不上女人，說不定就不礙事；二來……呵呵，素雲不也說了，因爲我有異，所以纔派我來。興許我果然命硬，壓得住。”
古代的人，對這些真的是深信不疑，聽錦繡如此一說，翠兒也略有遲疑，又緊張地抓了抓錦繡的胳膊：“姐姐如今夠不上你，你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膽兒肥。靜思堂都沒嚇出毛病，還怕沉香殿不成？”
翠兒嘆口氣：“半斤八兩罷了。”
送走了翠兒姐姐，錦繡心中又是溫暖又是冰涼，好生奇怪的感受。溫暖是人心，冰涼卻是眼前這宮殿。
根據這沉香殿的形制，當年的確應該是在內廷數一數二的繁華之處。雖離宸宮不近，可卻隱隱有獨霸內廷西北的野心。
從高大的宮門入而，廣闊的庭院雖無盛世羣芳，但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還是能看出當年的繁華。長長的遊廊在庭院內自如地遊走，將正中央的大殿與兩邊散落的輔殿巧妙地連接。可以想像，當年這個宮裡的嬪妃，去到哪個輔殿，都不用日曬雨淋，果然匠心獨運。
錦繡以最快的速度清掃了宮外，現在正坐在遊廊的憩亭內休息。臨近午間，四月末的太陽已開始施展出淫*威，爲夏日的赤誠開始熱身。
縱然錦繡穿的宮人春裝是料子較好的，也架不住一番劇烈運動，汗水溼了一背。
沉香殿的大門並不時常緊閉，這點與靜思堂不同。沉香殿沒有囚禁着誰，只是一個不住人的宮殿而已，她與李賢，其實就是沉香殿的看守人。
沒人關心這裡發生了什麼，反正也無人敢過分接近，所以，沉香殿的大門是洞開還是虛掩，完全取決於李大懶人是在活動狀態，還是在休息狀態。
這會兒，大門是開得直堂堂的。
“我跟王老弟出去一趟，你守着門啊。”只聽李大懶人在門口喊了一聲，便消失無蹤。
呀，自從有了錦繡來頂崗，李賢串崗離崗就更加方便了麼。而且他出去的時候，居然精神百倍，大懶人的風範頓時丟到了宮牆外邊。
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錦繡嘟囔。自覺背上的汗已隱下去，是時候繼續打掃了。
別的不說，光這東廊憩亭就超級髒，除了錦繡屁*股下這一塊剛剛被擦乾淨之外，其餘的一圈美人靠，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這哪裡還好意思叫“美人靠”，一靠上去，一秒鐘變“灰姑娘”啊。
要避免自己成爲灰姑娘，首先要去打水！
沉香殿不遠處的風正亭裡有一口井，附近幾個宮殿的太監宮女們，都會到風正亭打水。
上午時分是各宮殿的打掃高峰期，往常冷清的風正亭，這會兒倒有些熱鬧。幾個年幼的宮女正在排隊，彼此開心地說着話。
誰讓幹這些雜活的都是地位最低的小雜役呢？
不過，小雜役有小雜役的好，年幼，心思還不多，彼此也並不太設防，故此，每日打水，倒是難得的閒暇時刻。
見錦繡提着水桶過去，幾個小宮女都好奇地忘着她。
錦繡客氣地朝她們點了點頭，走進亭子，見水井旁排放着幾隻水桶，似是在排隊的樣子，便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水桶放到了最後面。
有個圓臉的小宮女最是好奇，直接就問：“你好面生，是哪個宮裡新來的嗎？”
見她甚是友好，錦繡也拿出小蘿莉風範，天真地說：“我叫錦繡，沉香殿新來的。”
一聽是沉香殿，其他幾個小宮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圓臉小宮女神情也明顯滯了一下，不過，她打了招呼，似乎自己也覺得有必要有始有終，大着膽子強笑道：“不怪得沒見過呢。我叫慕蘭，是寧婕妤那兒的宮女。”
“我到八月就滿十二歲的，該叫慕蘭姐姐嗎？”錦繡見慕蘭如此，心生好感。
“我剛過十三歲……”
慕蘭的話音未落，一個漂亮的小宮女走上來，一把將她拽回自己的隊伍，喝斥道：“囉嗦什麼！”
慕蘭猝不及防，跌進小宮女堆中。站定，朝錦繡抱歉地笑了笑。
那漂亮的小宮女不屑地望了望錦繡，轉過身去，拉着幾個小宮女吃吃地笑，低聲地說着閒話。
錦繡不以爲意，這樣拉幫結派、排擠新人的事兒，哪兒都有，這皇宮裡必定也不例外，又有甚稀罕。無非是她們還小，更爲不加掩飾而已。
當下也不計較，站到了一旁。
“爾碧姐姐！”又奔來一個小宮女，樣子更小，似乎比錦繡還小，提着水桶也來打水。
那漂亮小宮女頓時眉開眼笑：“可晴來啦。”
原來她叫爾碧！
錦繡差點笑出聲來，叫什麼名字不好，叫“二逼”，大祁國的確沒有這麼醉人的詞，真是辛苦爾碧姑娘了。
可晴看來也是她們的小夥伴之一，嘴巴甜，一見爾碧就諂媚道：“爾碧姐姐今日越發漂亮了，可是娘娘又賞了你東西？”
爾碧得意地一揚腦袋：“江南進貢的鴨蛋粉，順妃娘娘說我長得好看，賜了我才叫適得其所。怎麼樣，是不是很細膩，抹了粉也看不出來呢。”
衆人圍着她，真心假意地稱讚了一番。其中尤以可晴誇讚得最動聽。
望着可晴閃爍的眼光，錦繡覺得，她一定是事先知道了爾碧獲賞，故意拍馬屁來了。這個丫頭倒是不可小瞧。
至於爾碧，她的表現還真的只能用“二逼”來形容。
突然之前，錦繡對這個宮裡所有“碧”字後綴的宮女們都充滿了期待。
有個宮女打完水，拎着桶走了，各人紛紛將自己正排隊的水桶往前移了一位。
爾碧頭一轉，望見錦繡居然被孤立得很坦然，完全沒有努力攀上自己的意思，不由挑挑眉。將錦繡的水桶往後踢了踢，順手拎過可晴的水桶，堂而皇之地插了個隊。
錦繡也不言語，走上前，將兩個水桶再次換了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