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白麪老人,看着依舊風華不減的赫連君堯,激動得老淚縱橫。
還以爲主子登基之後,便會慢慢放手逍遙宮了呢。想不到還能有一天回到這個地方,真是不愧他們跟個等帝王臨幸的妃子一樣等了這麼多年啊。
帝王點了點頭,就坐在大殿裡等。逍遙宮有最好的殺手,自然也有最快的情報。平時的時候用宮裡的暗衛就夠了,自他登基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驚動了逍遙宮。
他要那丫頭平安,其他的無所謂。
在初見的眼裡,恐怕只有三件事情很重要,一是吃飯,二是睡覺,三是活着。她活得特別簡單,自然也就活得比他們都要輕鬆。赫連君堯閉了閉眼,指尖微緊。
他不希望那樣的笨丫頭受什麼傷害。
“主子。”長眉劍客走進來,手裡拿着一張紙,看起來是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他的神色不太好看,卻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帝王面前,雙手呈上紙條道:“接到了消息,有人…讓主子去十里亭。”
赫連君堯一愣,接過紙條來看。上面的字體很娟秀,清楚地寫着:“想要人,十里亭一人前往,日落時分君若未到,香消玉殞。”
“逍遙宮有認得字跡的百知書生。”長眉劍客道:“把這張紙給他,他應該能在一天之內查出來源。”
“沒有多餘的時間了。”赫連君堯起身,看了一眼天色,心裡一緊,連忙出去騎馬上路。
“你們不用跟來,我自己去。”
時辰已經將近日落,帝王一揚長鞭,飛速地往十里亭狂奔。明知道會有陷阱,明知道這些人的目的很可能是要他的命,他依舊是急着要趕過去,趕過去看初見是否完好。這不省心的人,真是一不留神就要出幺蛾子。
…
十里亭。
初見被吊在了一根很高的木杆上,下面守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綠綺被捆在杆子下面,沒有初見辛苦,但是看着自家主子吊了足足半個時辰,心裡也一陣陣發緊。
人太多了,她尋不到可以護着主子全身而退的途徑。
半個時辰之前,主子還在倉庫裡與兩個守衛莫名其妙地開始談起了武器與女人的話題,綠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本來看起來一絲不苟的守衛,不知道爲什麼,聽着聽着初見的話就開始蹲在她旁邊,時不時開口聊一句。最後的結果就是三個人蹲成一個圈圈,說得唾沫橫飛。
綠綺當時就對初見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看那倆守衛聽什麼“M75手槍”的時候,連忙趁着機會往外面看了看。
她們是被關在織雲樓的地下倉庫,上面直通織雲樓後院,但是似乎守着的人很多,當真是下了本錢的。
逃不出去,綠綺便想辦法傳信,結果還沒等她找到途徑,十娘便已經回來了,帶着她們來了十里亭。
綠綺覺得,這些人一定是瘋了。
初見被吊在上面就算了,十里亭一路上都佈滿了陷阱和機關,別說還有這麼多人在,就是平時的時候這麼三步一坑五步一洞的,少不得也要讓人中了招。十里亭也算人來人往,這會兒卻被清得一個人也不剩了,就恭候着嘉德帝的到來。
初見動了動手腕,感覺皮膚已經被那麻繩給磨破了,真他媽的疼。她這是流年不利啊,大冬天的吊在上面跟個臘腸似的,被風吹得還一晃一晃的,鼻涕都要出來了。加上肚子開始餓了,她想哭。
“時辰到了,他好像不打算要你的命了呢。”季香兒看了看天色,再擡頭望向初見,笑得惡毒地道:“你猜,你會怎麼死?”
初見往下瞄了一眼,幾個喪心病狂的人正擡着尖頭朝上的竹刺板放在她的下方,這一落下去,絕對的就是竹穿臘肉。
對不起,她太餓了,這個時候只能想到吃的。
“死的方式我可以選擇咩?”初見強撐着,笑眯眯地問。
“可以啊。”季香兒看了看竹竿,又看了看下面的板子,哼道:“可以摔死,也可以掉下來被穿透腦袋而死。”
初見嘴角直抽,恨不得立馬甩了腳上的小棉鞋下去砸丫臉上。但是…這是冬天,甩了鞋會冷。
“好吧,打個商量,讓我撐死怎麼樣?”初見道:“我餓了。”
十娘聞言,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了初見一眼,估計是沒想到有人能這麼將生死置之度外,同時對吃這麼執着。
“好不好嘛?反正都要死啊,讓我死得飽一點有什麼關係?”初見扭着身子在空中搖來搖去,企圖賣萌:“我告訴你們喔,世界上有龍氣這種東西的,你們要是讓人死得太不甘心,是會損龍氣的,屆時就算你們復國了,也不會長久。”
季香兒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知道復國的事情?”
“是奴婢說的。”十娘溫和地笑了笑,道:“總歸是要死的人,奴婢讓她死得明白一點而已。”
“是啊是啊,所以總歸要死的,讓我死得飽一點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對吧?”初見可憐巴巴地道。
季香兒想了想,揮手道:“放下來吧。”
於是,本來覺得時辰已經趕不上了的赫連君堯額頭帶着冷汗地趕到十里亭的時候,看見的便是肚子圓鼓鼓的初見重新被吊上了杆子。
帝王:“……”
“你總算來了。”初見長長地鬆了口氣,看着下面臉色沉重的赫連君堯,笑嘻嘻地念臺詞:“我愛的人,總有一天會踏着五彩祥雲來接我。雖然你是騎馬來的,還是棕色的馬,但是你還是來了。”
赫連君堯呼吸一頓,策馬而行。綠綺回過神來,連忙喊了一聲:“陛下小心!”
馬蹄一空,整匹寶馬都翻下了陷阱去。赫連君堯藉着馬背上的力飛身而出,卻有無數羽箭橫空而來。他翻身躲過,落在一片平實的土地上,天上卻又落下了獵網來。
“…這是耍雜技?”初見很煞風景地開口。
綠綺緊張得手心都是汗,聞言忍不住砸了一下身後的竹竿,初見同學便如一條香腸一樣晃悠了幾個來回。
帶人性出來了沒有?皇帝在爲你孤身犯險呢,這丫頭還敢說人家耍雜技!
側身三百六十度躲過暗器,幾個後空翻避過陷阱。再一個空中托馬斯完成整套動作,皇帝陛下最後得分十分、十分、十分。嗯,的確像耍雜技的。
“陛下功夫果然不錯。”季香兒笑得花枝亂顫,看着毫髮無損落在竹竿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的赫連君堯,猙獰着臉道:“可惜,我似乎捏住了一張王牌?”
帝王的面色沉寂如水,擡頭看了看在風中晃盪的初見,瞥見她圓鼓鼓的肚子的時候,心才稍微鬆了一點。
看樣子是吃飽了的。
“你想如何?”看着面前的季香兒,赫連君堯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嗤笑道:“別告訴朕你們想用她來完成你們復國的願望,那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那只是他家養的小東西而已,沒多大能耐的。
季香兒狂笑,退後兩步站在竹竿下方,手裡捏住了捆在初見手上的繩子的一頭,只要輕輕一拉,初見就會掉下來,被下面的竹刺穿透。
“那可不一定,什麼時候都不可以小看了女人吶!”季香兒陰狠地看着赫連君堯,笑道:“聽說這女人對永元很重要,是什麼福星來着,對吧?失去她,陛下似乎會很頭疼的。我很好奇,在陛下心裡,這女人重要到什麼程度。”
赫連君堯皺了皺眉,四周圍着的都是反賊,一路子前朝的餘孽。這些人他早該注意到的,可惜晚了一步。
初見對於他重要到什麼地步…帝王沉思,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說出你的條件吧。”赫連君堯開口道。
他不會小看女人,任何能呼吸的生物,他都不會小看,只是愚蠢的女人,他一貫不會放在眼裡。眼前這個早該死了的人,現在就算再給她一條命,他也沒什麼好害怕的。
“很簡單。”季香兒拔出劍來,笑着將繩子放在十娘手裡,然後走到赫連君堯面前道:“你受我三劍,不能動,若是動了,我便立刻讓人放開繩子。若是三劍之後你還能活着,那麼人我讓你帶走。”
初見不淡定了,忍不住一甩鞋子砸在了季香兒的後腦勺上,怒道:“你還不如直接讓他把命留下,三劍?一劍就能直接殺了他了好麼?你腦殘啊還是腦殘啊還是腦殘啊?有這麼坑的麼?”
周圍的人都傻了。
季香兒憤怒地回頭,捂着後腦勺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摔死你?”
“信你是傻X!”要不是手捆着,她真的要給她比一箇中指,本來還覺得以前的季貴妃有些讓人同情,但是現在下面這個女人,純粹就是一個瘋子啊。赫連君堯,別上當,上當了你也是瘋子!
“十娘,動手!”季香兒大怒,長劍指着初見,吼道:“我要她死無全屍!”
“是。”十娘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慢了半拍。
“等等。”赫連君堯平靜地喊了一聲,成功地停止住了十孃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