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大娘,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與芝林齋作對,讓他人有機可乘!”
寧萱芷臨走的時候給林馨婉留下忠告,這看似並不好聽的言辭,卻讓林馨婉心頭一震,望着逐漸遠去的背影,反覆琢磨着她說的話。
寧雅嫺躲在門外,她見寧萱芷從屋裡出來,隨意擺弄着長腿,心裡想着着一會看到小賤人摔個狗吃屎的模樣該有多好笑,卻不知當她得意的擡起頭時,寧萱芷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你看我做什麼?”
寧萱芷呵呵兩聲跨出了門口,踩在寧雅嫺的腳背上走了出去。
寧雅嫺呼痛的叫了起來,她含恨的追了上去,扣住寧萱芷的肩膀硬是將她翻轉過來面對自己。“你!”
“姐姐,這是做什麼?還想再被踩一腳嗎?”
寧雅嫺眼波流轉計上心來。“我知道妹妹心情不好,我這做姐姐的也不跟你計較,看娘一早叫你過來,也沒什麼好事,本想過來安慰你幾句,哎,誰知你不識好人心,真是浪費了我一片苦心啊!”
寧萱芷衝着寧雅嫺規規矩矩行了禮說道:“多謝姐姐關心,不過我還是覺得咱們之間還是生分些好,免得到時候你還得因我帶上一頂反賊的帽子。”
“妹妹,果然還是生氣了!不過這也難怪,早前不就有個叫秦諸的人棄你而去,這次又發生這種事,我真不知該在怎麼勸說你纔好,這男人嘛,本就喜新厭舊的,妹妹可別因爲一個下人而傷了神。”
寧萱芷忍下心中的鬱氣,她淺淺一笑。“聽姐姐這麼說,似乎對男女情懷之事甚是瞭解,想來大娘教了姐姐不少吧,回頭我也跟大娘討教一二。”
說完,寧萱芷勾起嘴角,眉開眼笑的扭着腰肢往湖心亭走去。
寧恆遠從宮裡出來,直接前往兵部,京城衙門的牢獄之中已經關不下任何人,所以太子殿下要求兵部弄出一個地方用來關押反君人士。這着實讓他頭痛不已,另外明日便是寶寶滿歲,本想着大cao大辦,但因爲這反君之事不得已只好取消,惹得溏心甚是難過。
心煩氣躁下,寧恆遠整日掛着一張臉,沒少惹背後被人說閒話。
兵部,幾位大人等着寧恆遠拿主意,他揉着額頭轉向蘇翰林。“將軍有什麼高見?”
蘇翰林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他待在兵部就是個掛名,沒什麼事可做,現在突然被點名,倒也精神了些。“寧大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既然是太子的意思,我們要是不騰出一個地方來,恐怕上頭歸罪下來,我們都交代不了。
寧恆遠點點頭。“這地方是一定要圈的,只是這麼多犯人關押在一起,我怕夜長夢多啊!”
蘇翰林冷笑一聲。“大人何足畏懼,有太子殿下在,這區區幾百個犯人在又有很關係,你可別忘了他們都是反君人士,砍了頭,這地方自然就空了出來。”
話音剛落,坐在邊上的其他幾人低聲笑了起來。
寧恆遠一陣尷尬!
蘇翰林的用心一目瞭然,太子自動請纓本就是最失策之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笑話,現如今搞得滿城繚亂,怨聲四起,想必聖上早有耳聞,遲遲不下達旨意,恐怕是另有所圖吧!
處理了公務之後,寧恆遠返回尚書府。
馬總管在大門口接應,他上前掀起轎簾,待寧恆遠落轎之後,緊隨在旁說道:“老爺,夫人讓老奴過來問問,明日便是小少爺百日,您有什麼打算?”
寧恆遠一愣,這當口,林馨婉還能想起這事,有何用以?“大夫人有什麼想法嗎?”
“夫人倒是跟老奴提過,眼下京城混亂,聖上憂心,大肆cao辦會落人閒話,要是老爺同意,就在別院擺下酒席,我們自家人熱鬧熱鬧便是。”
寧恆遠遲疑了下,應聲稱好。“大夫人既然這麼說,你就這麼去辦好了。另外去挑件好點的物件,替我包了送過去。”
打發了馬總管,寧恆遠輾轉來到‘落月閣’,見寧萱芷不在,便在客堂說落座下來,讓人去找,這幾日在宮裡可沒少聽關於芝林齋的傳言,這傳言萬一是真的,那他寧家豈不就是反賊之首了?
寧萱芷跨入廂房拜過寧恆遠之後,讓人送來茶水。一邊親自斟茶,一邊暗中留意他的神情,見他故作鎮靜的臉龐,手指卻在發抖,於是小聲問道:“爹是不是有心事?”
“這反君人士鬧得滿城風雨,你可不要說你不知道!”
寧萱芷放下瓷杯,低垂着頭,纖細的手指沿着杯沿旋轉着。“我不聾也不瞎自然是聽得到看得到,可這事不歸爹管,您又何必去cao這份心?”
“哼,你當這事這麼簡單,聖上沒有指名道姓讓我參與,可太子主動請纓,這等同於是把我們給牽扯進去,林家世代效忠與天子,我想躲也躲不開啊!”
“爹,太子如此這樣不分青紅皁白抓人,遲早是要惹出事端的,百姓的怨聲可是一日比過一日,這豈不是剛好正中反君人士下懷?民意一起,加上背後推手,京城岌岌可危啊!”
寧恆遠雙眸一睜瞪了寧萱芷一眼說道:“休得胡說,當今天子豈是這麼容易被絆倒的?不過就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是!爹爹教訓的是,孩兒知錯。”
寧恆遠嘆了口氣,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他時不時斜眼盯着寧萱芷,欲言又止的樣子,叫人看着心煩氣躁。
寧萱芷看在眼裡,偏偏不主動開口去問,藉着茶水微涼爲由離開,被寧恆遠叫住。“我問你,這芝林齋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果然是爲了此事而來,寧萱芷好奇的打量着寧恆遠,她翹起紅脣,放下茶壺,走到寧恆遠的跟前落座。“爹還是不相信孩兒嗎?芝林齋與孩兒確實有緣,但要說有多大的關係,孩兒講不出來,”
“芷兒,要真如你所說,還是早些與這個什麼芝林齋斷了關係,宮裡的傳言不足信,但要是被聖上知道難免不會有所懷疑,所以......”
“爹,別怪孩兒說話不好聽,反君反的到底是誰?您可琢磨透了?芝林齋不過是一方豪紳,它爲何要去反君,反了對它又有什麼好處?”
寧恆遠遲疑起來,寧萱芷的話觸動了他心絃。“你的意思是......”
“爹,反君反得未必是天子,當今天下在聖上的治理下國泰民安。”
寧恆遠猛地睜大眼,他望向寧萱芷,雙眼一拍大腿立即起身。“我明白了!反君反的是太子,那此刻太子豈不是很危險?”
“孩兒只是猜忌!爹也不必cao之過急,暗中留意就是了!不過太子現在的所作所爲一旦引起民憤,這位置就難保了。”
寧恆遠點點頭,他像陣風似得卷出了‘落月閣’。
寧萱芷望着寧恆遠的背影,露出一絲算計的冷笑。
於此同時,‘常青閣’中,林馨婉揹着手站在一婢女面前,來回走動着。良久她讓婢女退下後,修書一封,飛鴿傳入宮中。
直至黃昏後,鴿子的叫聲從院子裡傳來,李嬤嬤把書信送到林馨婉的跟前。“夫人,老奴還是覺得此事有蹊蹺。”
林馨婉在看過書信之後,焚燒殆盡。“小賤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老爺也不是個混人,太子要是倒臺,我們林家大業也將付諸流水,你出府一次,把消息送過去,讓他們留意蘇翰林。最有希望替代的人只有三皇子。”
宮裡!
齊皇后反覆看着從宮外傳來的消息,一手團捏扔進了火盆。她陰沉着臉,一個小小的反君人士也想改帝命,好笑!
“來人!”
從殿外匆匆跑進一個小太監。
“擺駕絮芳殿!”
噠噠噠!
從殿外又匆匆走上一人,花白的髮絲,一聲黑紫宦服,滾着銀邊。見到齊皇后立即下跪請安。
“王公公,有何事?”王貴看了邊上小太監一眼,齊皇后把人遣退後說道:“本宮還有事,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娘娘是不是準備去‘絮芳殿’?”
齊皇后咯咯笑起來。“有你這老狐狸在,本宮還有什麼能瞞得住你。怎麼去不得?”
“去不得啊!”王貴長跪在地上。“老奴剛剛得知,太子殿下大開殺戒,將屍體懸掛城牆以示衆人。”
“什麼?”
齊皇后大喝一聲,她甩袖往凌雲殿走去。
血淋淋的屍體高掛在城牆上,死者面目可憎,瞪大的雙目彷彿含着怨恨,死不瞑目的瞪着的地面,血順着屍體滴落在沙土上,很快將地面染紅一片。
從城外走來兩人,頭戴斗笠,束身緊服,舉目仰望城門,風從身旁吹過,帶着城門上的屍首左右搖擺,其中一人冷哼出聲,舉步向前走去。
“站住!”
守門的官兵見兩人背插長劍,神情可疑立即上前。
“王爺在此,你也敢攔!”
一聲怒喝把守門官兵嚇了一跳,在此打量,依舊沒看出個所以來。“哼,小小毛賊敢冒充聖王,來人啊,給我拿下。”
聖王乃當今天子的胞弟,豈會是如此潦倒?不由分說,守門的官兵一聲大喝,從城裡跑出幾人,長槍指向兩人。
武修剛要拔劍相迎,被衛煜輕輕按下。“你們是秦牧手下?”
“大膽狂徒,敢直戶將軍名諱。”
衛煜輕鬆化解對方的攻擊,一腳叫人踹翻在地。“本王沒功夫跟你們在這裡唧唧歪歪,維修教教這些人什麼叫做狗眼看人低。”
武修得令後,將面前的官兵阻擋到一邊,衛煜趁此機會進入城門,一邊一個撂倒上來阻擾的人後,徑直上了城牆。
秦牧揹着手在房裡踱步,懸掛在城牆上的屍體已經有大半日,多次向太子求情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長此下去恐有變故。
砰!
身後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從外面走入一名身着粗布頭戴斗笠的男子。秦牧立即從牆上抽出長劍指向他。“來者何人?”
男子一腳擋開指來的長劍,脫下斗笠露出一張英挺冷峻,帶着嬉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