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界曲率震盪器、四維探測與偏移裝置...咦，這個降維裝置怎麼是針對自身的？嗯，用類似虛數球的能力讓本體物質避免隨着維度蜷曲崩塌，做到短暫二維無敵化？還有這種操作...
“只有對內的部分才大量用到電磁、強、弱等物質力，其他對外的基本都是時空引力方面的技術...也是，天使和使徒還不是這樣，在星海這樣的廣闊空間裡，幹什麼都得依靠涉及第四維的空間技術...”
黑月的設計思路，看上去和程斌當初的中子星戰體頗有些相似，所以他沒花多少時間就辨認出了黑月內部各個部位的功能用途。
按着解析出來的運作脈絡順藤摸瓜，程斌很快就找到了四維間隙裡的總控中樞。
那是一團有點類似亞當靈魂的東西，物質與時空結構參半，正在主空間到亞空間的間隙裡不斷進行四維方向上的震盪。
在物質與時空的層面上，黑月沒有什麼結構是程斌無法理解的，但在信息層面上，他卻無法在短時間內破解出黑月中樞內部蘊含的信息與運作模式。
信息與算法的複雜程度是沒有極限的。
就像是圓周率這種基礎的東西，程斌思維能力再強也不能獲得其真實數值，他做不到把無限變成有限。
就算是一盤圍棋，一點點棋子和經緯線，若忽略掉規則的話，其交替落子的所有可能性加起來，甚至超過這個世界原子總數近百個數量級。
單純的物質運動很簡單，但智慧生命在其上賦予信息的概念之後，一切都變得複雜了。
程斌有些無奈的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僞四維靈魂與黑月中樞的信息複雜度，然後發現佔據了本質結構上優勢的自己，在複雜度量級的對比中可恥的失敗了。
注視着黑月中樞那團未元物質，程斌自嘆弗如：“這麼複雜，是怎麼構造出來的？又是怎麼保持正常運作的？明明亂成一團卻能巧合般正確處理輸入信息並輸出決策，完全看不懂啊...”
在程斌解析得頭痛的時候，黑月已經越過了廣闊的星空，接近了銀河系所在的位置。
被置換到亞空間裡的真正銀河系內，人類社會發生的變化看來很準確的被黑月發現了，但其檢測抹殺目標的探測手段，看起來與正常物理信息沒有太大的交集，黑月完全沒表現出察覺到被白刻意擡高隱藏的亞空間的跡象。
黑月的未知探測沒有察覺到人類文明的真實所在，那麼正常科技水平遠超黑月的程斌，也就不覺得對方能看破鏡像銀河系的真假，索性就繼續觀察黑月的行動。
在白的調控下，外界主空間的鏡像銀河系，解除了與亞空間內部真實銀河系的同步，讓鏡像銀河系和模擬人類文明開始順應物質運轉規律自然發展。
因爲鏡像銀河系的人類文明並非是真實生命構成的，所以爲了保證其不露出破綻，白的運算壓力瞬間就飆到了極限，縱然她是有無數資源支持的智能程序也感到異常吃力，PS圖像可比複製難太多了。
好在這種直入每一點物質深層的計算模擬消耗的資源是恆定的，且星辰死物都是真實的只有智慧生命需要模擬，所以白還能穩穩的維持住正常運轉。
乍一開始，兩邊銀河系還保持着驚人的相似度，但隨着黑月的降臨，分歧很快就出現了。
在銀河系進入黑月常規探測裝置的最大範圍後，它的移動速度驟然減緩了一截，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人類文明的異常規模而感到驚疑...
但隨後黑月就閃到了銀河系內圈，置身於佔據了大半銀河的人類文明空間上的中心。
隨後，天裂開了。
所有有生命的行星上，所有漂泊在太空中的艦隊上，所有恆星物質採集站上...
每一個智慧生命都接收到了代表警示與危險的信號，“他們”用各種方式向着信號中警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狹長裂隙出現在了不遠的太空中。
在這天之痕中央，一個漆黑的球形天體在高強度的射線風暴中被襯托着，仿若巨大眼眶中的瞳孔，注視着裂隙外的所有生命。
“咦，有點意思...”
駕馭着一具夸克戰體潛伏到黑月附近的程斌見到黑月這種時空操縱，不由得眼前一亮。
黑月周圍的時空被強制扭曲收束，原本四面八方延伸的時空變成了一條單線，無論從黑月的哪一個方向接近它，都會來到黑月正對着單線的那一面。
如果黑月有人臉的話，這估計就相當於它時刻瞪視着四面八方，無論其他人同時從幾個方向看，都會驚悚的發現黑月正面死盯着自己吧。
黑月將周圍時空收束起來，規範化穩定化後，就在這條時空單線上啓動了類似天使軍團那種空間門，高頻四維震盪的時空，將黑月的形體存在刷新到了疊加態空間門的另一端，以一化萬，形成了同時將自身展現到銀河系無數不同地點的狀態。
程斌通過四維念氣能清楚的觀察到，黑月延伸到時空單線上的那些物理量是怎麼在時空震盪中被精確顯化到不同時空中的，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化身千萬了吧...
程斌一時興起，潛藏在亞空間中的夸克戰體提取真空零點能手搓了一把中子星戰劍出來，模仿黑月的細微操作將手一揚。
吞沒所有接觸能量的漆黑長劍在他面前一個閃爍，就化出了密密麻麻的劍陣，每一把都是貨真價實的中子星戰劍，大量飛劍縱橫飛騰間將亞空間內的時空胡亂絞成了一鍋粥。
“嗯...”招手將結構有點不穩定的長劍收回，程斌兩手一合將其碾碎拋入了狄拉克之海，同時琢磨道，“這萬劍訣還真有點意思，不過同時接觸到的外界時空物理變化也按照同樣的倍數在上漲，聚焦在一處都產生了質變...
“別說同等級戰鬥了，飛劍自身材質不給力的話用這招虐菜都會被吊打吧....萬劍訣...嘖，拿這種技術去套仙俠世界觀，一語成讖就好玩了...”
在程斌自娛自樂的時候，黑月已經將自己的存在與一份通告透過奇異的重疊空間門播撒給了所有銀河系的智慧生命。
這是一份信息量稍大的通告，包含了從空氣震盪到電磁、引力等等不同載體的版本，內容用的是人類文明通用的語言。
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份通告就是簡單的一句話——“融入我，否則死。”
對於有着精密探測儀器的，或者感官與思維遠超常規的生命來說，這份通告就詳細的多。
黑月以平靜無波彷彿棒讀的語調詞彙，將自己的存在、來意等等信息通告給了所有它認定的智慧生命——
它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時間以億年計，監察着這個世界的所有角落，任何觸及思維躍變的文明都將被它鎖定，其下場只有一種，那就是消失。
但它對生命本身並沒有惡意，所以爲被它盯上的智慧生命提供了唯一一條生路，那就是自願選擇放棄自己獨立的形體，將思維寄託於它身上，活在信息構築的完美虛幻世界裡，只要用任何交流方式明確表示選擇融入就行。
隨後黑月給出了一個期限，表示那就是人類文明終結之時。
不同於千萬年前還未走出地球的藍星人，面對充斥着深淵般惡意的漆黑天之眼，人類文明還能冷靜地保持住基本的運作。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遭遇了外星人，雖然對方身上充滿了惡意與未知的技術，但眼界開闊統治了大半銀河的人類不可能就此屈服。
雖然缺乏外敵，但人類文明也沒有荒廢軍備，無數貌合神離的集團統一協作了起來，向着黑月打開的天之痕發動了攻擊，並派遣出艦隊前去試探他們追溯到的黑月本體。
擁有初級曲率操縱技術的人類，對黑月也不是無法造成威脅，畢竟就算是程斌的夸克戰體，也不可能不用時空干涉抵消就去直接硬抗黑洞，沒有任何常態物質能在黑洞核心的扭曲時空中倖存下來——四維念氣干涉的除外。
黑洞炸彈這種簡單粗暴的東西，人類文明還是攢了不少的，這種天體級武器在社會上的地位堪比舊地球時代的核武器。
不過黑月本身密度就接近黑洞成型臨界點，內部隱藏着大量不輸於黑洞的時空扭曲結構，其時空干涉能力遠超人類無法細微操控的黑洞炸彈，所以人類這一波全力輸出連一個天之眼都沒能撼動。
而前往黑月本體的最強艦隊，路才走到一半就被黑月隔着遙遠的距離一發引力斷崖給直接擦除了。
在黑月一次降維打擊將一個反抗的最兇的行星系拍成了畫餅，並好心在二維時空外層描繪出行星系截面給人類文明看後，戰而勝之的念頭就從所有人心中消失了，他們陷入了徹底的絕望之中。
嗯，模擬出來的絕望中。
“黑月的供能體系，總覺得有點問題啊...”
程斌打量着黑月，他的目光稍微有點奇怪——黑月肯定是沒有貫穿正負宇宙建立真空零點能提取協議的。
按照一開始粗略觀察到的情況來看，程斌以爲對方是通過亞空間儲備大量物質進行質能轉化供能的，仔細研究一番後，程斌又發現了黑月內部一種通過借取全世界物質貫穿維度的引力來提供能量的奇特能量爐。
但比起降維打擊的能量消耗，這些供能方式都只是小兒科罷了，想當初薩麥爾想來一發降維打擊，都得融合亞當所有力量，不斷提取真空零點能醞釀一會兒才能出招啊...
程斌順着供能體系一路排查，最終愕然發現黑月那個明顯是控制中樞的複雜靈魂，居然同時還兼職當着最大的能量源。
但這也不是計較研究這些的時候。
人類文明其實不缺思維奇葩或者情緒不良想要融入黑月的人，不過這些人比較是模擬出來的，按照開始的計劃，白是暫時抑制住了這些人選擇融入黑月的念頭的。
但隨着黑月展示出自己不可戰勝的力量後，再繼續抑制就有些不正常了，所以白放開了這方面的限制。
而就在此時，隨着第一批喊出要融入黑月，隨後被空間轉移帶走的人類消失後，無數彷彿天之眼的時空裂隙瞬間關閉，黑月本體彷彿炸毛一般進入了最高警戒狀態，其伴隨着劇烈的時空波動從空間中消失，向着第四維開始深入偏斜。
很顯然，黑月察覺到了那些被它捕獲轉移的智慧生命的虛假本質。
“嘖，居然這就發現了...”
之前靠着隱蔽性與干涉力更強的四維念氣，程斌無縫接手了所有選擇融入黑月的模擬人類控制權，本來想看看這些外在表現與真正人類無異的東西會被黑月怎麼處理。
但沒想到這些人類剛剛被黑月轉移到一個專門構築的亞空間後，黑月瞬間就摧毀了他們，隨後就進入了明顯的戒備狀態。
程斌完全沒看到黑月用了什麼方法去探測這些人類。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硬來了，爲以防萬一，還是全力出手先控制住它吧...”
所有模擬生命同時停止了運作，在變得寂靜的銀河系中，程斌的夸克身軀順着黑月留下的時空波紋沉入了四維間隙。
此時的黑月，原本想通過一次超距空間跳躍，潛行與佈滿疑點的銀河系拉開一大段距離，但其剛剛進入起步階段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帶偏，一頭扎入了一個明顯是重疊特製的亞空間中。
無影無形的四維念氣從黑月內部爆發，瞬間侵蝕隔斷了其核心中樞與球形軀殼之間的聯繫，將其取代後按照程斌之前觀察統計出的規律，無縫銜接維持住了黑月的正常運轉。
人類外形的夸克戰體憑空出現，飄在黑月前方打量着自己的俘虜。
“強行解析復刻下來的複雜中樞模型有點難，但願這是個願意交流的傢伙吧，隨便說兩句有個參照物就對解析工作有很大幫助啊...”
帶着這樣的想法，程斌敲開了黑月接近黑洞臨界密度、外加摺疊了層層時空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