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腦袋裡全是漿糊嗎？不，他們根本就沒有通常意義上的腦子這種東西...”
從惡魔靈魂碎片的分析研究工作中艱難的拔出頭來，程斌不得不承認，自己嘗試深入研究惡魔靈魂獲取其記憶的行爲可能是在浪費生命。
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收穫，但哪怕程斌預先推演計算出了惡魔的獨特靈魂形態，也沒辦法從截獲的惡魔意念中獲取太多有效的信息。
從身軀到靈魂混亂度極高的惡魔，壓根就不具備一般智慧生命那種記憶與思維的說法，其無時無刻不處於劇烈變化的靈魂脫離了宏觀主體後瞬間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可供追溯還原的東西屈指可數。
“多少補全了一點從莫瑞根那獲得的世界樹深淵區背景知識，也不算白費功夫吧...”
將收穫整理歸檔後，程斌將注意力從精神轉回現實。
懸浮在高空的紅龍，一雙豎瞳剛剛恢復靈動，目光就被身周伴隨着颶風橫掃而過的藍色巨幕吸引了過去。
轉過視線的程斌滿眼都是蔚藍色，他一雙豎瞳微微一縮，略微調整了一下感知體系將視角拉遠，纔看清了前方遙遠處龐大存在的全貌。
因爲體型太過臃腫，連衣服與身體細節都沒法具現出來麼...程斌打量了一下前方緩緩挪動手掌在身上按來按去的藍色巨人，用靈魂之語向她問道：“艾維，傳奇真名的力量運作有問題嗎？”
一指頭將從臉皮上冒出半截身體張牙舞爪喊着什麼的萊西重新按進去後，艾維在巨大慣性下小心翼翼的上下晃了晃腦袋，略帶一點幽怨的答道：“除了不太適應這種身軀外沒有什麼問題，用真名調控魔力非常順手，應該算是成功晉升了。”
看着從藍海中凸起上半身的艾維，程斌沉吟了一下後對她道：“神性史萊姆充斥位面的龐大身軀，是惡魔用來糾纏、消磨踏入陷阱者力量的工具，這種以量取勝的形態並不適合你...
“在成爲神靈擴充掌控的真名力量之前，如何用有限的真名力量掌控更多的元素魔力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主位面那邊對變形類法術壓制更強，你自己研究一下保留哪種能力與體型性價比最高吧，當然，你也可以考慮自己待在這逐漸掌控這具龐大的身軀。”
本來就是追着萊西過來的艾維自然不願意一個人待在這，她微微搖頭後，龐大的蔚藍巨人身軀就開始逐漸縮小，瀰漫整個位面藍海的魔力也一點點收縮、精粹了起來。
隨着艾維魔力的匯聚，大片大片的藍海開始失去活性與光澤，一點點變成了凝固的膠質死物。
而藍色巨人的面目與身軀構造細節，也隨着體型的縮小越來越清晰細膩，顯然艾維是有意將史萊姆身軀雕琢成她最熟悉的那種精靈結構。
旁觀的程斌，只在艾維魔力濃縮到一定程度時，出手幫其調整了一下魔力，圍繞被他洗白重寫的神性重構中樞控制體系，免得魔力規模與濃度太高的艾維變成一枚不穩定的大炸彈。
與惡魔建立契約的神性史萊姆，本來的意識早就被混亂的惡魔意念給污染侵蝕了，除了一些殘餘本能外基本沒剩下什麼思考能力，所以之前艾維在程斌幫助下從內到外的侵蝕替換過程並沒有出現什麼波瀾。
在惡魔的干涉退場後，艾維的傳奇真名逐漸改變了神性史萊姆的魔力性質，逐漸縮小的單色身軀也開始一點點從蔚藍轉換成了她更喜歡的綠色。
雖然不是走精靈族那種天命魔法之道晉升的傳奇，讓艾維沒辦法像萊西那樣進行直達靈魂的完美自我控制，但偏向植物屬性的特質也讓魔力變得非常穩定。
如果忽略掉類似非牛頓流體的綠色溶膠中那個人影不斷掙扎引起的扭曲震動的話，確實是非常穩定的。
在紅龍一路跟隨降低高度，重新落在失去活性的僵硬藍海上後，艾維的身軀已經濃縮成了兩米來高的純綠精靈造型，彷彿一層外置裝甲一樣套在亂動的萊西身上。
在失去巨大體型、魔力也收斂起來的情況下，萊西終於掙脫了史萊姆孃的鉗制，兩手帶着魔力撕扯着，將裹住腦袋的綠色物質扯開吸了口新鮮空氣，隨後就呸了幾聲後喊道：“艾維你幹什麼啊？！”
軟乎乎黏稠稠的綠色物質延伸出無數細小的觸鬚想將萊西重新按回去，但奮力掙扎的萊西最終還是在一輪魔力爆發後用靈魂之線切割撕碎了阻攔，成功從蠕動的地獄中逃離。
“嗯，雖然原本的侵蝕同化類魔力和植物屬性有些共同點繼承了下來，但從原身保留下來的各種特殊能力還是需要一定規模的身軀魔力來支撐啊...”
被扯爛的綠色物質扭曲着重新聚攏，沒兩下就塑造成了純綠色的艾維，連衣褲鞋襪和短弓都精雕了出來，除了顏色外幾乎看不出與原來的精靈身軀有什麼區別。
靈動轉了轉眼珠的艾維，看着在那邊上蹦下跳檢查身體有沒有粘上史萊姆液的萊西遺憾的嘆息了一聲，隨後無辜的道：“萊西你不是很好奇我待在你身體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我就是讓你親自體驗一下而已麼...
“再說，也可以試一試這具史萊姆身軀的實戰能力，你一個傳奇，還是一位半神的準人間聖徒，都沒辦法輕易掙脫出來，可見我現在的戰鬥力還是挺可觀的。”
“呸，”再次吐了下口水，差點沒幹嘔的萊西對着艾維怒道，“那是我怕傷到你不穩定的核心沒敢用力掙扎好吧？！”
回想一下陷在濃稠史萊姆體內的感覺，萊西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雖然依靠模仿她信仰對象構築的魔法體系，可以隨時轉換出維生物質的她沒有受到什麼實質傷害，但那種渾身上下都被蠕動的粘稠物質包裹的感覺...
面對一臉灰白的萊西，艾維攤了攤手道：“那我們再‘比試’一下？”
萊西瘋狂搖頭。
艾維哀傷的嘆息了一聲，雙目微閉轉過身去，帶着一點顫音低聲道：“我就知道，你會討厭我現在的模樣...可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也是一名精靈啊，如今卻要待在被你厭惡的身軀中...”
“等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腦子沒轉過彎來的萊西，當即結結巴巴的兩步靠了過去，伸手想按住艾維的肩膀。
結果背對萊西的艾維當即奸笑着將身軀爆散開來，形成一片綠色帷幕重新將萊西吞了下去，兩人頓時又開始糾纏掙扎起來，在僵死的藍海表面滿地亂滾。
“行了行了，”旁邊看了一場搞笑劇的紅龍，伸出龐大的前爪用爪尖在兩個糾纏的精靈旁邊點了點，“艾維你要真不喜歡，我給你換回來不就行了，反正真名力量已經被撬動，換回去也不會從傳奇境界掉下來。”
對此，體型壯大數倍將萊西鎮壓在身下的艾維，冒出半截人形身軀對紅龍表示——史萊姆的身體感覺還可以，控制起來很方便，而且用途似乎很自由很廣泛...
總之，真香。
而萊西被折騰了一番後，沒有認真反抗的她，最終在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中，被化身史萊姆孃的艾維當做宿舍熟門熟路地寄生了進去...史萊姆在變化類法術上的天賦被艾維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藉助萊西身軀中固化的部分時空類魔法，艾維收束龐大身軀與魔力的狀態，維持的還會相對輕鬆一些，萊西知道這個後也就嘆息着認命了，只得使用紅龍親傳的禁忌靈魂魔法，略微調整了一下她身體與靈魂對史萊姆類生物的本能感官與反應。
——不就是一點審美和身體層面的本能反感麼，我連自己的靈魂運轉都能改！
在龍脈精靈和史萊姆精靈折騰完後，研究清楚位面變化的紅龍搖了搖頭，一爪捏着這兩個不坦誠的傢伙就重新上路了。
神性史萊姆的遺骸，應該算是某種元素富集的天材地寶了，可惜能夠手搓任何物質的紅龍是看不上這點東西的。
星界傳送的光輝閃過後，滿是蔚藍的位面重新恢復了平靜。
直到很久以後，這個座標失穩的陷阱位面中，蔚藍的大地上才重新孕育出了一羣羣蹦跳自如的軟體生命，這些特殊的史萊姆擁有與其他位面相似種族不同的內在結構。
在活動與接觸中，一部分萌發了智慧的軟體生物們匯聚在一起，將艾維最後凝聚身軀的山丘當做聖地，圍繞聖地構築出了奇特的史萊姆族羣，開始一點點壯大並衍生出自身獨特的文化...
......
世界之樹的主幹、璀璨羣星的中心、萬千種族匯聚之處、諸神眷顧的大地...
主位面能有着如此種種誇讚，自然有着其特殊的地方，不過生活在其中不斷奔波的芸芸衆生中，能意識到這特殊之處的只是極少數罷了。
對於普通的民衆而言，主位面離他們最近的、能日常感受到的特殊地方，就是幾乎每一個神靈都在這裡留下了痕跡。
相比整個星界而言不算廣闊的位面，卻有着一個又一個的神靈教會，各方各面的信仰如同蛛網一般將衆生束縛其中。
受衆最廣的金錢、植根王庭的權利、奔波行走的正義、自然深處的精魂、陰暗邪惡的血祭，各種各樣的神靈的信仰滲透了到了這個位面的各個角落。
在這個位面的某些地域，智慧生命如果沒有信仰的神靈，甚至會被當做一種罪惡。
在大庭廣衆的普遍認知中，生命如果沒有信仰，死後就沒有神靈的使者來接引，靈魂就會在無窮的痛苦中一點點徹底磨滅。
只有信仰足夠虔誠的，或者爲神靈做出過貢獻的信徒，才能在死後前往神靈的國度。
這個在羅網般信仰管控之下的、社會體制從奴隸制到議會民主制統統都有的、遍佈衝突與危機的位面，似乎會永遠維持着當前的節奏運轉下去。
直到某一天，一位半神級別的紅龍，帶着他那僅有一個半的信徒，突破位面屏障來到了這裡。
那一天，除了某些心知肚明的存在外，所有重點關注着主位面的神靈若有所覺，擁有特殊領域的存在更是察覺到了命運長河中的一些微妙變化。
在紀元交替之前，還會有什麼特別的大事在主位面發生嗎？諸神紛紛向凡間的教會下達了神諭，密切關注着主位面的一切情報。
......
主位面內也有着日月，位面的空間結構與物質分佈情況，與程斌見到矮人神祗的那個位面有很多相似之處，如果突破日月所在高度的時空迷宮的話，低頭就能看到類似星球的大地弧度。
這個位面中，海洋的總面積比起陸地只是稍微大一些，但陸地基本上被分割成了零零碎碎的小塊，只有兩塊邊沿參差扭曲的部分還勉強稱得上是大陸。
在其中一片大陸的一角，一片海拔較高的平原中，存在着一處被位面內大部分法職者與學者所向往的聖地，那就是匯聚着無數知識與靈感的、被知識之神常年注視的塔林城。
顧名思義，這是一座由大量高塔類建築構成的、沒有城牆的龐大城市。
除了城市核心的知識之神教會所在處外，城市內圍每一座主塔都代表着一門歸納了大量知識的系統學科，或者代表着一個獨立的學術組織或者工會。
由於除了工匠學者之外，還有大量法師、吟遊詩人等施法者在這座城市中活動，一些高塔本身就是塔林城龐大魔法體系的一部分，其中一些擁有的威能甚至堪比主位面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強大法師塔。
除了魔法之神的教會所在地，這座塔林城就算是主位面中施法者密度最高的地方了，不過由於知識之神的教義只關注知識不關注人、約束力並不強，這座城市內匯聚的施法者們其實都是歸屬各異的一片散沙。
作爲位於三個王國交界處的獨立中立勢力，塔林城不但是衆多學者匯聚之處，也是衆多商人來往奔波之所，其城外延伸很遠的各條主幹道上無論白天黑夜總有着源源不斷的前行者。
而抵達主位面的程斌，在搞了一些針對主位面的小研究項目、解決了環境適應性問題後，就從顯眼的紅龍化形成精靈的模樣，一邊遊覽着主位面概況一邊向這座城市趕來。
不過在通向塔林城的寬闊大路上，穿着畫風獨特的黑色風衣的銀髮紅瞳精靈卻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場，很有可能是被刻意安排出來的“意外”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