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小燕子終於走出了令妃的寢宮。
這天,她穿着令妃特地爲她做的新衣服,一身豔麗的旗裝,略施脂粉。唯獨腳下,仍然穿着平底的繡花鞋。
令妃、臘梅、冬雪和宮女們簇擁着她,正帶她參觀着御花園。
令妃東指指西指指,介紹着花園中種種景緻。
小燕子心中激動道:“天哪!成祖爺爺,崇禎爺爺,我回家了,這是我們的家,這是我的家呀!天哪,我回家了,父皇、母后,我回家了。紫禁城!我的家!”她雖然激動不已,但還是不敢露出真面目,心裡“砰砰”跳,臉上似乎也有激動的神情,她馬上收了回去。
只聽令妃道:“這皇宮內院,也不是一時三刻,走得完的,你身體剛剛好,也不能走太多路,隨便看看就好!”
小燕子畢竟沒見過紫禁城,所以常自己在腦子裡想像,可是沒想到,紫禁城居然比自己想的還要大。
“啊呀,這是一個院子還是一個城呀?怎麼那麼多房子?左一進右一進的?”說着,就走進一條彎彎曲曲的長廊,不禁詫異:“好長的長廊啊!”一擡頭看到一個亭子,她說道:“令妃娘娘,上面有個亭子,我們上去坐坐!”
令妃點頭,陪着小燕子上去了。
小燕子走了上去,上面有塊匾額,寫着“挹翠閣[/b]”三個大字。小燕子道:“挹翠閣!好美的名字!”又從高處跳望,讚歎道:“哇!我好像到了一個仙境,太沒有真實感了,將來我出了宮,回到民間的時候,說給人家聽,人家大概都不相信!”
令妃一驚,不禁神色一凜。仔細看着小燕子,警告的說:“格格,我告訴你一句很重要的話!”
小燕子一震問:“什……麼話?令妃娘娘請說!”
令妃道:“你現在已經被皇上認了,你就再也不是當初的小燕子了!皇上有那麼多的格格,我還沒看過他喜歡哪一個,像喜歡你這樣!在我的印象裡,皇上有個義妹,封爲多羅郡主,五阿哥的額娘愉妃娘娘,她們倆都是皇上最喜歡的。被皇上寵愛,是無上的榮幸,也是件危險的事,宮裡,有多少人眼紅,多少人嫉妒……”說着,就壓低了聲音:“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一個不小心被人抓着了小辮子,你很可能,糊里糊塗就送掉一條小命!”
小燕子心道:“愉妃娘娘,不就是我額娘婆婆嗎?她可沒死,活的好好着呢?”但她又怎知,這個“多羅郡主”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小燕子道:“是,令妃娘娘,我一定會小心的。”
令妃點點頭。
正在此時,永琪和爾泰結伴走來。
永琪一眼看到穿着旗裝的小燕子,眼睛一亮,說道:“咦!這不是被我一箭射來的格格嗎?”
令妃見到永琪和爾泰,立刻臉色一轉,眉開眼笑,叫道:“五阿哥!”又對爾泰招呼道:“爾泰,好久沒見到你額娘了,幫我轉告一聲,請她沒事的時候,來宮裡轉轉!”
爾泰連忙對令妃躬身行禮,應道:“娘娘吉祥!我額娘也天天唸叨着娘娘呢!但是,全家都知道,娘娘最近好忙,要照顧這位新來的格格……”說着,就轉眼看着小燕子,一笑。
永琪凝視小燕子,心中突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道:“這個姑娘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慢慢地走了上去,爾泰也跟了上去,永琪來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突然也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裡念道:“他是誰?好熟,好像在哪見過?好奇怪啊!明明是初次見面,爲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怎麼回事?他是五阿哥,也就是……”突然臉一紅,心中道:“羞死了!”她忙低頭,又偷偷的看了看永琪,臉漲的紅紅的,心道:“還挺英俊的嘛!嘻嘻……怎麼回事嘛?明明是初次見面啊!”突然,小燕子腦子裡閃過了一句話:“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今生有緣無份,盼望來生再續前緣。”小燕子再一愣:“好熟的話,哪來的話?誰說的?”
其實永琪也在看着他,心中也有話:“她是誰?好熟,有種想讓人靠近的感覺。初次見面,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們早就認識,爲什麼?奇怪!”突然,永琪的腦子裡也閃過一句話:“玉佩本是一對,那麼人也要成雙。”永琪一愣:“誰說的話,好熟啊!”
這時,爾泰見兩人見面一聲不吭的,馬上向永琪拍了拍道:“五阿哥!五阿哥!”
永琪慌忙回神,小燕子也一樣。
爾泰道:“你們幹嘛,那麼入神!”
“沒……沒什麼!”永琪又笑着對小燕子道:“你穿了這一身衣服,和那天在圍場裡,真是判若兩人!沒想到,我有一個這麼標緻的妹妹!”
令妃招呼着衆人:“咱們到亭子裡坐一下,格格大病初癒,只怕站得太久了不好!”
大家進了亭子,紛紛落座。宮女們早就忙忙碌碌,來不及的上茶上點心。
永琪見小燕子明豔照人,一雙大眼睛晶亮晶亮,竟無法把視線移開。越來越覺得自己見過這個小燕子。小燕子也是一樣,見到永琪的那一雙眼睛,自己的心就“砰砰砰”的直跳,還管什麼明清的恩怨,只知道自己和他會有緣。
永琪又馬上避開了小燕子的眼神,問:“你……你身體都好了嗎?那天在圍場,我明明看到的是一隻鹿,就不知道怎麼一箭射過去,會射到了你!後來知道把你傷得好重,我真是懊惱極了!”
小燕子看依然入神的看着永琪,突然聽永琪說話,自己馬上回神,又向爾泰看了看,見他二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紀,都是一臉和氣,笑嘻嘻的。但是自己現在看着永琪,卻不知道爲何,緊張起來了,道:“我……我……其實……你不用懊惱了!幸虧你那一箭,才……才讓我和皇上見了面,我……我應該謝謝你。”越說越緊張,手中的帕子已經繞成了麻花了。她心裡想着:“他的雙眸,那麼熟,他到底是誰,怎麼會讓我怎麼緊張?!”
爾泰似乎沒有發覺,便笑道:“那你就謝錯人了,你應該謝我!”
小燕子一直看着永琪,突然聽到爾泰說話,她便向爾泰看去。
令妃連忙對小燕子介紹:“這位是福倫大學士的二公子,他和大公子爾康,都是皇上面前的紅人,爾泰是五阿哥的伴讀,兩個人可是焦不離孟!”
小燕子還處於緊張、臉紅狀態,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了,她勉強的說了句話:“哦!爲……爲什麼我該謝你呢?”
爾泰還是沒有進入狀態,嘻嘻哈哈的說:“如果不是我分散爾康的注意力,可能你就逃掉一劫,五阿哥瞄準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這才射到了你!所以,你應該是被我們兩個‘獵到’的!”
永琪便對小燕子舉着茶杯敬了敬:“我以茶當酒,敬‘最美麗的小鹿’!”
小燕子又聽到永琪說話了,永琪的笑再次勾起了小燕子的心。但這一次,似乎沒這麼緊張了,她放鬆了一點,勉強笑着道:“敬最糊塗的獵人!”剛放到嘴邊,見是茶,不禁埋怨:“爲什麼不用真酒呢?喝茶有什麼味道?滿人不都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嗎?”又向永琪看去,道:“怎麼,滿人入了關後,連酒都不會喝了嗎?”最後一句,自己是故意加上去的,顯示一下自己明王朝的威風。
永琪和爾泰給她最後一句話給說悶了。馬上道:“說得是!”永琪回頭一看臘梅和冬雪,和環侍在側的小太監們,說道:“拿酒來!”
奴才們立刻紛紛行動。
好快的速度,小菜、酒壺、酒杯、碗筷全上了桌。
小燕子最後的一句話,自己可快笑死了,現在似乎已經將所有緊張都放下了。心道:“還好,沒忘了本啊!”可是眼睛卻又不知怎地,又向永琪看去了。心中有好多好多的情緒。親切、激動、感情……總之,多的不得了。什麼明清恩怨,拋哪兒都不知道了。她舉起了酒杯,對衆人歡喜的說道:“謝謝你們大家,對我這麼好。雖然莫名其妙捱了一箭,差點把小命送掉,卻得到了許多一生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我每天都新奇得不得了,真的忘了自己姓啥名誰了!今天,我會和一個阿哥,一個官少爺,一個皇妃娘娘,坐在御花園的亭子裡喝酒,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簡直像作夢一樣!”看着永琪和爾泰:“我好高興認識了你們,我先乾爲敬!”說着,一杯酒下肚。
永琪他們也喝了酒。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了,叫道:“五阿哥……”
但也在同時,永琪也喊了聲:“格格……”
在一旁的人都傻了,這麼默契。
兩個人也都尷尬了。
“五阿哥先請說!”小燕子說。
“格格先請說!”永琪同時說。
兩人向旁邊的人看了看,大家都處於鬱悶狀態。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小燕子剛剛放下的緊張,突然不知道怎麼的,又上來了,而且都想哭了:“怎麼回事!心跳的好快!剛剛不是好多了嗎?現在……現在……怎麼會……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好想離開!天哪!我怎麼想哭呢!怎麼回事!”小燕子的手還在下面繞着帕子,她的確快喘不過氣了。
這時,爾泰說話了:“好了,好了,你們倆是怎麼了?五阿哥,你幹嘛和新來的格格搶話啊!就讓這位新來的格格先說啊!”
永琪點點頭。
小燕子喘着氣,道:“不了,還……還是五阿哥先說吧!我……不好意思開口。”臉紅了。
“我……我……我……”永琪支吾了一會兒,道:“格格,我們……我們見過嗎?我……認識你嗎?”
小燕子一驚,脫口而出道:“你也是想問我這句話啊!我還想問你的,我們見過面嗎!我怎麼覺得你好熟啊!”
令妃、爾泰等人傻了。
“啊!”爾泰突然出聲:“不會吧!五阿哥,你見過她?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永琪尷尬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熟!格格,你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兒見過?”
小燕子搖搖頭道:“想……想不出來!我……我就是覺得見過你。”
“哦!是嗎?”
小燕子不語。
爾泰突然道:“喂……《紅樓夢》可是禁書啊!你們可別寫第二部啊!”
“爾泰!”令妃叫了聲,又向四周看了看,道:“嘴上把點門兒啊!”
爾泰捂了捂嘴。
小燕子和永琪一驚,相互看了看。都低下了頭,小燕子在繞着手帕,永琪拿着酒杯,手握的好緊,兩人好久都沒有說話,場面僵硬到了極點。大家也都看着這兩個人,都奇怪的要命。
終於,小燕子先說話了,道:“我……我……我聽說,皇阿瑪要我用三個月的時間,讓……讓……讓我把那……那些親屬關係,弄弄清楚!是不是啊?”
“是!沒……沒錯!是有這樣的說法!”永琪也緊張的接道。
“哦!是嗎!什麼……什麼親屬關係啊?難道……遠親也得知道嗎?什麼親都得知道嗎?”
“應該是吧!就……就拿……爾泰來說吧,他的額娘,是令妃娘娘的表姐,所以,沾親帶故,也可以算是你的哥哥了!”
“哦……好像……好像我有了一大堆的皇親國戚!”
“是!很多!也許……有好幾百呢!”
“是嗎?哦……畢竟皇帝的親戚就是多,每……每朝每代都一樣!大清也好,前明也好,一大堆,叔叔伯伯……姑姑嬸嬸的,有……有點……難分。我……我只能盡力而爲,我……我挺笨的,三個月,我都不知道能分出多少來。”她不敢在和永琪說話了,馬上,向令妃道:“令妃娘娘,看來,這三個月會很忙哦!”
令妃一開始聽他們兩個說話,本來就鬱悶了,突然聽到小燕子問自己,馬上回神道:“是啊!以後可忙了,多少規矩要學起來,頭一件,你這漢人的鞋,是不能再穿了!”
“哦!”小燕子緊張的應着。
爾泰接口:“還有咱們的語言,滿人不能不會滿洲話!”
令妃又說:“這宮中禮節,也要一樣樣的學!”
“滿洲話?哦!滿文!禮節?哦!是嗎?真的挺忙的!看來,我完了!”
衆人被她這句話,嚇了一跳。
永琪問:“什麼叫‘你完了’?”
小燕子現在似乎就在怕永琪跟她說話,永琪和她一說話,她的心就加速的跳。她支吾了一會兒說:“我……我……如果要我學這麼多規矩,我就不要當格格了嘛!”
令妃慌忙用力將小燕子衣襟一扯,笑笑說:“又在胡說八道了!”
永琪看着小燕子,也不知道從何來的好感,他現在也是非常緊張,心都要從肚子裡跳出來了,好久,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在宮裡,不可以說我完了,這是忌諱的!以後不要再說了!”
小燕子好緊張,低聲嘟囔着:“你不要跟我說話嘛!你閉嘴行不行啊!”淚水真的要下來了。
大家看來沒有聽到小燕子說什麼!
永琪又插嘴了:“還要和咱們一起上書房,皇阿瑪能詩能文,對子女的要求也高!”
小燕子又聽到永琪說話了,她真的快哭了,嘴裡不停的嘟囔着:“閉嘴,你給我閉嘴,閉嘴……”
爾泰似乎察覺了點,忙問:“格格,你怎麼了,怎麼一臉的不高興啊!”
小燕子聽爾泰說話了,便輕鬆了一下,道:“沒……沒有!我……我是想說,那我要說‘我完了’的時候,我怎麼說呢?”
爾泰大笑接口:“你怎麼會‘完’呢?你是千歲千歲千千歲,是‘沒完沒了’的!是‘長命千歲’的!是不會‘完’的!”
“哦!對哦!千歲哦!那我‘死’的時候,也不會‘死’嗎?”小燕子現在和永琪對面對的坐着,緊張的要命,完全已經是屬於章法大亂,語無倫次。
“啪”的一聲,令妃一把矇住了小燕子的嘴。
衆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連那些太監和宮女,都忍俊不禁。
爾泰和永琪,對這樣一個沒章法的格格,都不能不歎爲觀止了。
小燕子知道自己有說錯話了,又向永琪看了一眼,現在已經緊張的要命了,馬上起身道:“令妃娘娘,我……我有點頭暈,我想我該退席了。”馬上一屈身,帕子一甩,便往亭外走。
哇,這一甩帕,一屈身,挺標準的。
令妃一驚,心想,還沒教她啊!但見她走得這麼快,連叫都來不及,馬上撇下永琪他們,追了上去。
回到了延禧宮,小燕子馬上關上了門,一個人躲在房裡,她也不知爲什麼居然哭了。
令妃在門外叫着:“小燕子,小燕子,你開開門啊!怎麼了,你開開門啊!出了什麼事了,你說話啊!小燕子,小燕子……”
“令妃娘娘,什麼事都沒有,我過一會兒就好,您放心,真的什麼事都沒有,我……我就是想靜一靜!”小燕子哭着說。
令妃好急啊!可是進不去啊!便道:“那我讓臘梅和冬雪在外面,你有什麼事,就叫她們,知道嗎?”
“我知道了!”
令妃嘆了口氣,對身後的臘梅、冬雪道:“好好侍候着。”
“是!”兩人應着。
令妃離開了。
小燕子在房裡居然大哭了起來。
外面的臘梅和冬雪可聽到了,驚了,忙叫道:“格格……您怎麼了,您開開門啊!您是怎麼了?”
“別理我!讓我哭嘛!別理我……哇……”小燕子叫着。
兩人都不敢出聲了。
小燕子就在房裡大哭。
突然,她驚奇的發現,自己放在牀頭的那條綠衣服裡有一點點亮光。她擦了擦淚,再拿起衣服細細看了看,原來是縫在袖子裡的那塊玉佩發光了。她好奇怪,就把那塊玉佩給拿了出來。光還在閃,小燕子抽泣着,奇怪的說了句:“你怎麼會發光啊!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嗎!我是明帝耶!就算不是明帝,我也是前明後裔耶!就因爲你,我的終身竟給了那個姓愛新覺羅的,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嘛!討厭……”說着,把玉佩往地上一扔,拼命的去踩,嘴裡不停的喊着:“討厭……”可是,她踩了幾下後,玉佩不知爲何,無端的飛了起來,掛在了她的腰間,光還在閃,小燕子一震,拿下玉,坐在了牀上。
可是他不知道,永琪放在腰間的那半塊玉佩也發光了,永琪也正奇怪着呢!
天黑了,小燕子這兒已經安靜下來了,玉佩也不再發光了。在房裡鎖着門縫玉佩呢!她將玉佩又縫在了自己的內衣的袖子裡。她縫完玉佩,坐在牀上,腦子裡也經常閃過一些畫面。有對男女在一起玩,好快樂、下雨、山洞,還有……呵呵,我不意思說。不過,臉就看不清楚了。小燕子臉更加紅了,撅着嘴,道:“怎麼會想到這種場景啊!羞死了!玉佩代表什麼啊?爲什麼我從小就握着它啊!唉!”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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