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某一處也有個人正在想事情。正是小燕子,她仰望着天,看着天上的月亮,她突然流淚了,淚水從臉頰上流下來。但她突然覺得身後有人拿着手帕在幫她擦淚水,她轉身一看,見是簫劍,她猛得一下撲進了簫劍懷裡,輕輕叫了聲:“哥!”
簫劍撫摸着她的後腦,安慰着她:“好妹妹,別哭!哥哥知道你心裡有多痛!哥哥瞭解你!這一路上,你掩藏着自己心中的痛,和大家一起快樂,一起歡笑!誰都沒有注意,你的心裡到底流了多少淚,流了多少血!妹啊!這些哥哥都知道!哥哥全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妹妹!哥哥想問你個問題!但又怕你傷心。”
小燕子一語點破:“你是想問,我到底想不想反清,我那句不反清,是玩笑話還是當真的,對不對?”
簫劍點點頭。
小燕子放開了簫劍,又仰着頭看着月亮,道:“你看,今天的月色多美啊!多亮啊!如果現在天下硝煙四起,請問哥哥,你還能見到這麼美,這麼亮的月色嗎?恐怕就連賞月的時間也已經沒有了,大家就在那兒打打殺殺。你再放眼天下百姓,他們過得安居樂業。沒有流離失所,沒有妻離子散,沒有客死他鄉……這樣多好,爲什麼要去打破這樣的平靜呢!你對乾隆瞭解不深,他雄才大略,英姿颯爽,而且他勤政愛民。《中庸》裡不就有一句話:‘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於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哥哥你也懂,要治理國家天下有九條,而這九條是最重要的。”
簫劍點點頭道:“是的!一要修養自身;二要尊崇賢人;三要親民親族;四要敬重大臣;五要體恤羣臣;六要愛民如子;七要召納工匠;八要優待遠客;九要安撫諸侯。”
小燕子點點頭,她看着簫劍道:“哥哥,神宗爺爺三十年不上朝,他尊崇賢人嗎?他敬重大臣嗎?他體恤羣臣嗎?他安撫諸侯嗎?當年的漢人瞧不起女真人,女真人一再被蹂躪,他這叫親民親族嗎?他這叫愛民如子嗎?女真人難道就不是中國人嗎?難道就不是他的子民嗎?他在九條中就一下犯了六條,至於召納工匠,優待遠客,更是從何說起,他三十年不上朝,哪有工匠可納,哪有遠客可接呢?至於第一條,他三十年不上朝,就躲在後宮……哼,我看他不是在修身,而是在吃喝玩樂。中國自有這樣一句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四樣,彼此間的關係都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的,如果失去某一個,國家就會像一個人失去身體的一部分一樣,殘缺不完美。所謂修身,指的就是自身道德。一定要學怎樣做人,怎樣去幫助他人,怎樣去以德服人。如果連這點也做不到,那麼後面三樣,根本不用去做,做也是徒勞的。還有齊家,所謂‘家和萬事興’家庭裡和和睦睦的,那比什麼都好,反之,這麼小一個家也不齊,那如何去治這麼大一個國呢!國家,國家,有國纔有家啊!這樣才能真正的,平了天下!可是神宗爺爺沒有做到。其實我認爲,大明朝真正的亡國君不是崇禎爺爺,也不是熹宗爺爺,也不是光宗爺爺,而是……神宗爺爺,他把江山、民心幾乎失去了,後面的皇帝也一代不如一代,甚至出現了明末三大案,這不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嘛!大明朝這樣還不亡,準會把人笑死啊!哼!唉——不說了!我累了!累了!”說着慢慢地走回了房間。
簫劍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知爲什麼竟然看到了明與清之間仇恨的一點點曙光。那一點點曙光居然是那麼的溫暖,那麼耀眼。他站在那兒沉默了!
接下來,又是一段流浪的日子。其實,這一路上明後的人就一直跟着他們身後。但因爲朱姓後裔額前都有發,因此都是晚上纔出來。而小燕子似乎已經決定放棄反清了,所以在那天一早,她就讓簫劍出去,招集人馬,預備在今晚正式宣告放棄。
是的!這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小燕子和簫劍走了出去,走到了一處無人的樹林裡,簫劍一聲口哨,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了人羣,都向小燕子跪下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平王爺!”
小燕子一擡手道:“起來吧!”
衆人起身。
小燕子卻久久沒有說話,她低着頭,左右爲難,心裡似乎有兩個人在打架。她心裡好亂,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樹林中非常安靜,就連風吹過的聲音也能聽得到。但這份安靜很快就被平澤打破了,平澤上前一步道:“皇上,您這麼晚找我們來,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您說出來,我們幫你解決!”
小燕子終於擡頭看着平澤,眼中有淚,但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一個響頭磕到了地上。
這兩個連慣的動作,弄得大家措手不及。衆人馬上上前去扶,平澤叫道:“皇帝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是皇上,太上皇面前也很少跪,你怎麼能跪我們呢!快起來!”說着,衆人把小燕子拉了起來。
平漣也道:“雖然你是我們的妹妹,可也是我們的一國之君啊!你怎麼能跪我們呢?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小燕子苦着臉點點頭。
平澤想了想,正着臉道:“是不是那個姓愛新覺羅的欺負你!”不等小燕子回答,他便道:“這個畜牲,他好大的膽子,走,我們去殺了他。”
小燕子慌忙拉住平澤道:“不不不,不是!你們別去,不是他!”
平澤急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你說啊!”
小燕子看看平澤,又看看平漣,再看看衆人,終於鼓足勇氣說:“我……我……我想放棄反清!”
對於前明的人來說,這六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大家都愣住了。
平澤傻了:“什……什……什麼?放棄反清?這不可能!妹妹,你別給愛情衝昏了頭,如果你放不下永琪,我們可以放過永琪,但是要不反清,除非我們死!”
小燕子眼中帶淚道:“樑王哥哥!現在百姓不是過得很好嗎?爲什麼要讓他們妻離子散,無家可歸,你們不能放過他們嗎?”
平漣怒道:“皇帝妹妹,你這話錯了!如果那個乾隆皇上知道現在還有前明後裔,我想我們的日子更加不會好過,到不如拼一場。有句話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但是這個血也要流得值得!要流也要流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對於一個將士來說是無上的光榮。”
平澤突然說了句:“皇帝妹妹,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們不是還要逃命嗎?我也累了,請恕臣弟先行告退!”說罷,一拱手便走出了人羣。
“哥哥!”小燕子叫。
平澤停下了腳步,頭也不轉的問:“皇上還有什麼教誨嗎?”
小燕子道:“這一路上,你們留着頭髮,太危險了,剃了吧!”
平澤猛然一轉聲道:“大不了就是你的那句話,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小燕子道:“你剛剛纔說馬革裹屍纔是無上的光榮,現在怎麼又說出這種話來了。”
平澤一頓,無言以對,只好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勞妹妹操心!”說罷,離開了。衆人也散了。
小燕子無奈的灘倒在地,她伏地哭泣,身旁只有簫劍,他蹲了下來,拿出手帕爲小燕子擦拭淚水。小燕子一個激動,大喊一聲:“哥!”她撲進了簫劍的懷裡,叫道:“爲什麼他們不肯諒解我,爲什麼?爲什麼?哥,你幫幫我,幫幫我!”
簫劍道:“慈妹,我的好妹妹,爲什麼要放棄呢?這是我們祖宗的家業啊!”
小燕子道:“可是,已經毀了啊!爲了反清復明,已經死了多少人了!戰場上的血,也許都能染紅一條黃河,戰場下的淚,也許都能凝聚出一條長江。哥,爲什麼還要流血呢?爲什麼還要流淚呢?夠了,夠了。哥,夠了!夠了!和平吧!戰爭換來的是什麼?是百姓的痛苦啊!”
簫劍緊緊的抱着小燕子,他也流淚了。
其實在不遠處,也有人聽到了小燕子的話,是雲岑和雲岸,剛纔他們呆在人羣中一聲不吭,在衆人走了之後他們就躲在了一顆樹後偷聽着小燕子的話,他們互視了一眼,眼裡充滿了同情,兩人搖搖頭便走了。
樹林裡就只剩下簫劍和小燕子了。
風在吹,樹在搖……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可是小燕子的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
小燕子——朱慈,永遠都是這麼堅強,在永琪身邊她從來不露出自己傷心的一面,一路上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
這天,到了一個名叫“紅葉鎮”的小村莊。
車車馬馬走進小鎮,大家都是風塵僕僕。
爾康說:“前面有一家‘悅來客棧’,我們停下來休息吧!”
車子停了下來,大家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
小燕子東張西望,忽然看到一羣人聚集,不禁好奇的伸長脖子看。
“你們先進去,我等一會兒就來!”小燕子回頭就跑。
永琪急喊:“你又要去哪裡?”
“別管我,我丟不掉的啦!”小燕子已經繞過街角,跑得不見蹤影了。
永璇連忙對永琪說:“哥,我們還是追過去看着她吧!”
永琪嘆了口氣道:“我去吧!你和大家進去。”說着,追了過去,只見街角有一大羣人聚集着,興奮的吆喝:“紅毛贏!紅毛加油!紅毛勝利!紅毛萬歲!”
“綠毛贏!綠毛加油!綠毛勝利!綠毛萬歲!”
小燕子早已興奮的從人羣中擠進去,嘴裡嚷着:“什麼紅毛綠毛?我黑毛來也!”
永琪跟着擠進去一看,原來,人羣中間的空地上,正有兩隻鬥雞,在彼此搏鬥。羣衆圍在四周,擠得水泄不通,分成兩派,各給各的鬥雞加油。大家都激動着,個個臉紅脖子粗,吼着,叫着:“紅毛贏!紅毛贏!紅毛贏!紅毛贏……”
“綠毛贏!綠毛勝利!綠毛贏!綠毛勝利……”
鬥雞場中間,有兩個鬥雞的主人,正在吆喝:“誰要押紅毛?現在還可以押!押啊!”一個喊。
“押綠毛!押綠毛……”另一個喊。
地上到處堆着銀子,大家還在加賭注,有的和老闆賭,有的和彼此賭。
小燕子一看到這種狀況,混身三萬六千根寒毛,根根豎立,興奮得不得了。
“我也要賭!我賭……”她轉動眼珠,看看兩隻雞:“我賭紅毛贏!”
“快押!再晚就不能押了!”紅毛的主人喊着。
小燕子掏出錢袋,拿出一塊碎銀子,放在地上,說:“我賭兩錢銀子!”
“哎……小燕子……”永琪喊,想阻止,已經挽救不及,只好在旁邊看。
小燕子出手太大,小鎮的鄉民哪兒見過,都瞪大眼睛,驚喊起來:“哪兒來的小丫頭,出手那麼闊氣!”
“嘿嘿!你別押錯了邊!我的綠毛已經勝了好多場了!”另外一個主人說。
“我押紅毛!”小燕子就大聲吆喝起來:“紅毛勝利!紅毛萬歲?紅毛!拿出你的看家本領來,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小燕子氣勢那樣壯大,使許多人都跟着小燕子,押了“紅毛”。
“紅毛!咬綠毛!飛上去,撲過去!打呀!用你的尖嘴巴,咬呀!努力!你是一隻最偉大的鬥雞!鬥啊……打啊……”小燕子吼聲震天。
人羣一陣騷動,原來綠毛敗下陣來,紅毛贏了。衆人驚喊:“紅毛贏了!紅毛贏了!”
小燕子興奮得臉都漲紅了:“喲呵!紅毛贏了!紅毛萬歲!”
小燕子把贏得的錢全部掃到自己面前。有個羣衆就問小燕子:“姑娘,你下面押什麼?我們跟着你押!”
“下面是什麼毛跟什麼毛鬥?”小燕子問。
鬥雞老闆輸了很多錢,非常不服氣,揚着頭,挑戰的說:“姑娘!要不要跟我好好的賭一場?”
“怎麼賭?”
“姑娘選一隻雞,代表姑娘,我選一隻雞,代表我,我們彼此押,誰贏了誰拿錢!”鬥雞老闆指着旁邊的雞籠:“不過,這些雞是要賣的,姑娘選了那一隻,一吊錢買去!我可以讓姑娘先選!”
“好!我來選!”小燕子躍躍欲試。
永琪急得不得了,拉拉小燕子的衣服說:“不要賭了!贏了一場就算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你不要掃興嘛!”小燕子眉頭一皺:“難得碰到這樣的場面,我高興得不得了!你就讓我玩玩嘛!”
永琪無奈。
小燕子左挑右選,就選了一隻貌不驚人的黑雞。
“這隻雞好!這是黑毛,和我小燕子一樣,我就買了黑毛!”小燕子興匆匆的說:“來來來!老闆,你的雞是哪一隻?”
老闆選了一隻很威武的雞出來,說:“我這隻名字叫做‘威風’!”
“好!我的黑毛要把你的威風殺得一根毛都沒有!押!快押!”小燕子看看四周,得意洋洋的喊:“快押黑毛,不要錯過了贏錢的機會!快押!”小燕子說着,把贏得的錢,全部押了出去。
衆人趕緊跟着押錢。七嘴八舌的喊:“哇!這個姑娘有種!押那麼大!”
“可那隻雞選得不怎麼樣!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怎麼辦?押誰好啊?”
小燕子吆喝着:“押我!押我!沒錯!我的黑毛,吃過熊心豹子膽,厲害得不得了!快押!”就把黑毛抓了起來,放到嘴邊去,對黑毛鄭重的說道:“黑毛,你給我爭一點氣!只許贏,不許輸,聽到沒有?萬一輸了,我今天晚上要喝雞湯啊!”小燕子威脅過“黑毛”以後,就把黑毛往地上一放。
衆人紛紛押錢,大部分都押了“威風”。
兩隻雞就鬥了起來,不料,黑毛居然贏了。
小燕子樂得雙手亂舞,跳得好高。羣衆都陷進瘋狂狀態了。小燕子大喊:“再來!再來!要賭黑毛的,快下注啊!要跟我賭的。也下注啊!”
銅板,碎銀子,銀票堆了一地。永琪快要急死了,拼命去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乾脆躲開他,不住的又嚷又叫。
不知怎的,這隻貌不驚人的“黑毛”,居然有如神助,越戰越勇,一次又一次的贏得了勝利。地上的錢,也一次又一次的掃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終於玩夠了,開心的看着那些錢:“哇!我贏了!我贏了!我太高興了!好過癮啊!永琪,給我你的帕子,來包這些錢,我拿都拿不下了!”
永琪拿出帕子,幫小燕子包那些贏來的錢。
“姑娘!再繼續賭下去吧!”鬥雞老闆說。
“不能再賭了,天都黑了!”永琪嚷着。
小燕子已經盡興了,就拎着那包錢站了起來:“不賭了!我的雞我拿回去!”
鬥雞老闆站起身來,立刻翻臉了:“贏了就走人?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我還要押!”就拿出一錠銀子,往場中一放:“你賭還是不賭?”
小燕子見那老闆氣勢洶洶,火了:“本姑奶奶玩夠了!說不賭,就不賭了!”
老闆往前一衝,伸手就去扣小燕子的手腕。小燕子正在低頭抱那隻雞,沒有注意,竟然給老闆抓住了。老闆身後,幾個壯漢就亮相了。
永琪一看,老闆居然敢抓住小燕子,大吼:“放肆!拿開你的髒手!”
永琪就一掌劈了過去,那老闆只感到手腕劇痛,慌忙鬆手。
“哪兒來的狗男女,敢來跟我撒野?”
老闆一句話沒說完,永琪劈哩叭啦給了他好幾個耳光。
“嘴裡這樣不乾不淨!輸不起,還擺賭局!坑了多少老百姓!你說!”永琪喊。
散去的羣衆又都聚集起來了,叫好的叫好,叫打的叫打,羣情激憤:“打得好,我們都輸了好多錢,贏了就不放我們走……打!打……”
老闆身後的大漢,就一擁而上,吼着:“來砸場子,是不是?你們兩個雜種,睜大眼睛瞧瞧我們是誰?”
小燕子氣壞了,對着那些大漢叫道:“雜種?好大的膽子!敢罵我們是雜種!‘大太陽’底下竟然有你們這些混蛋。”這些人不是前明的人,可是大家也不要忘了,前明的人一直都跟着小燕子呢!那個“大”是說了自己的身份,“皇帝”嘛,自然是最大的啊!她的話剛說完,就有好多人一起向那些大漢揮拳而去。小燕子在一旁看戲,得意的不得了。掩飾着對永琪道:“永琪,看來打他們的這些人,都是被這些人騙過的,所以,我們今天不用動手了!噯!看看吧!”
永琪笑着點點頭。
那些大漢被人打得東倒西歪。前明的高手可一大堆着呢,那些人,只有捱打的份,沒有還手的份。一陣劈哩叭啦,大漢們已經摔了一地,有的摔到攤販上,把蔬菜、水果滾落一地,有的摔到雞籠上,把雞籠也砸爛了,雞飛狗跳,一團混亂。
那老闆還要張牙舞爪:“哪裡來的野種?打呀……打呀……”
永琪可聽不進去了,飛身而走,一把抓住那老闆的手腕,用力一掇,老闆痛得雞貓喊叫:“哎喲!哎喲!好漢,饒命!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饒命啊!”
小燕子上前,給了他兩巴掌大聲說:“今天,姑奶奶饒你不死!你要是再敢開霸王賭局,我把你打成肉餅!還有這嘴裡不乾不淨的話,給我少說,否則把你的嘴撕爛了。”
老闆和大漢們躺在地上叫哎喲。前明的人全都撤了。圍觀羣衆,就瘋狂的鼓起掌來,喊着:“英雄!女英雄!萬歲!萬萬歲!”小燕子好生得意,像走江湖賣藝的人一樣,對羣衆抱拳爲禮:“謝謝!謝謝!”
小燕子就拿着那包錢,抱起那隻雞,昂首闊步的走了。永琪趕緊跟了過去。
爾康和紫薇等人,早已梳洗過,都聚集在客棧的小餐廳裡,叫了一些小菜,準備吃晚餐,但是,小燕子和永琪不知道去了哪裡?大家等來等去不見人影,只得邊吃邊等。本來柳青想去找,爾康沉穩的說:“不用不用!大家都要學習自己照顧自己,要不然就太累了!我們先吃,他們說不定已經在外面吃小攤了!小燕子這個人,纔不會讓自己餓肚子!”
“說的也是!”柳紅贊成:“我餓死了!我們不要等他們了。”
大家就吃起飯來。
正吃着,忽然間,有一包錢往桌上一放。同時,大家聽到一陣“咯咯咯”的雞啼聲。大家驚訝的擡頭,只見小燕子胳肢窩裡挾着一隻大黑雞,得意洋洋的站在哪兒。永琪帶着滿臉尷尬的笑,站在小燕子身後。
那隻黑雞咯咯叫着,又撲翅膀又扇風。
簫劍大驚,指着黑雞問道:“這是什麼?”
小燕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瞪大眼睛說:“你真笨!這是什麼你都不知道嗎?這是一隻公雞!一隻黑色的大公雞!”
大家真是糊塗極了,瞪着那隻雞,再瞪着小燕子。爾康說:“我知道那是一隻公雞,你抱着一隻公雞做什麼?”
“它是我買的!它的名字叫做‘黑毛’!”小燕子看着爾康:“你不是說‘死有紅毛綠毛’嗎?我小燕子是黑毛,這隻雞也是黑毛,跟我小燕子一樣,厲害得不得了!今天幫我打仗,打得轟轟烈烈!來!”就低頭對公雞說:“黑毛,我要慰勞你一下,你愛吃什麼?”伸手拿了一塊排骨,就要去餵雞。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越看越糊塗。
紫薇問:“永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隻鬥雞,小燕子買的!”永琪坐了下來,拍拍那包錢:“這是小燕子贏來的!也是那隻鬥雞贏來的!你們懂了吧?”
衆人驚看小燕子,小燕子笑得好得意,揚着眉毛說:“你們沒有看到,永琪今天真是神勇極了!那些擺賭局的老闆,都是壞人,輸了錢給我,就不放我走!但是竟有一些人,幫我們把那些壞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我和永琪看得那叫一個刺激,但是到最後,那些人嘴裡還是不乾不淨的,所以,我和永琪,又把他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打得他們落花流水,求爹爹告奶奶,打得好過癮!”
“你們又跟人打架了?”永璇大驚。
“不是說好,路上不許出事,不許跟人打架的嗎?”柳紅跟着叫。
“什麼‘不許’?不許也得許,要不然就會被人欺負!”小燕子說。
那隻黑雞在小燕子身上又叫又掙扎。金瑣坐在小燕子身旁,被扇了一頭灰,金瑣躲着,喊:“小燕子!你預備把這隻雞怎麼樣?還不趕快把它放了?”
“放了?”小燕子睜大眼睛:“怎麼可以放了?它是我的大功臣耶!我要養它!”
“什麼叫做養它?”爾康喊:“我們在逃難啊!你還要養一隻鬥雞?”
“它可以幫我們嫌錢啊!”
“我們還沒有淪落到要靠鬥雞來賺錢吧?”柳青笑道。
“哎呀!你們真小器,一隻雞能吃多少糧食?我抱着它睡覺,帶着它上路!不要你們管!”小燕子任性的說,有些不高興了。
“你要抱着它睡覺?帶着它上路?”金瑣的眼睛也睜得好大。
“可不是!”
“那……”金瑣立即宣佈:“我不跟你睡一張牀!”
柳紅也搶着說:“我也不跟你睡一張牀!”
小燕子就歡笑着喊道:“紫薇!那隻好你跟我睡一張牀了!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雞同抱!”
“天啊!”紫薇大叫,一頭栽在飯桌上,表示暈倒了。
大家又笑又搖頭。
結果,那晚,紫薇和柳紅金瑣擠在一張牀上,小燕子帶着她的黑毛,霸佔了另外一張牀。這一夜,在雞聲咯咯中,應該人人睡不好纔對。可是,大家都睡得好沉好沉。直到日上三竿,居然沒有一個人醒來。爾康覺得奇怪,跑來拼命敲門,喊:“紫薇!小燕子!吃早飯了!怎麼還不起牀呢?要出發了!”
小燕子被喊聲驚動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一個身,摸索着她的黑雞。摸來摸去摸不到,她帶着濃重的睡意,喊着:“黑毛,黑毛……你在哪兒?”她猛然坐起身來,醒了。“黑毛?”她到處找黑毛:“你去了哪兒?怎麼不見了?”
爾康在外面拼命敲門:“小燕子!紫薇,你們起來沒有?”
小燕子對門外喊着:“就來了!就來了!”她衝到紫薇那張牀邊,搖着紫薇金瑣和柳紅:“喂喂,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黑毛?”她鑽到牀下尋找,喊着:“咯咯雞!咯咯雞……黑毛!出來!出來……不要跟我躲貓貓啊!咯咯咯!咯咯咯……”
紫薇、金瑣、柳紅都被她的“咯咯咯,咯咯咯……”吵醒了,揉眼睛的揉眼睛,伸懶腰的伸懶腰。
“好累啊……好想睡!”紫薇說。
“是啊!”金瑣打了一個哈欠:“我再睡一下!”又倒上牀。
小燕子從牀底下鑽出來,搖着金瑣:“不要睡了,我的黑毛不見了!”
金瑣睡夢朦朧的說:“黑毛不見了,白毛在不在呢?”
“什麼白毛?哪裡有白毛嘛!”小燕子喊。
柳紅伸着懶腰跳下牀。
“等我穿好衣服來幫你找!”就去椅子上拿包袱,頓時一驚:“包袱呢?”大叫:“金瑣!金瑣……”
金瑣從牀上直跳起來叫:“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紫薇嚇得從牀上跳進來,叫道:“官兵來了,我們快跑!”
柳紅一把拉住了紫薇,喊:“不是官兵,是我們的包袱和行李不見了!”四面張望,伸手一摸腰間,大叫:“天啊!”
“怎麼了?怎麼了?”
“你們的錢袋還在不在?”柳紅問。
三個姑娘全去摸錢袋,頓時間,大家臉色慘變。腰間的錢袋,全部被人剪斷了繩子,偷走了。
“不好了!我們被偷了!我們住了賊店!賊店……”小燕子大叫。
四個姑娘發現昨天穿的衣裳還在牀欄杆上,就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
柳紅打開房門。
爾康、柳青、簫劍、永琪、永璇一擁而入。
永琪急急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紫薇恐慌的說:“我們被偷了,我們的錢袋、包袱、行李都不見了!”
小燕子嚷:“還有我的黑毛!”
五個男人全部傻眼了。柳青調頭就走:“我去找客棧老闆辦交涉!”
蕭劍走到窗前,到處檢查,在地上發現一段薰香,他俯身撿了起來,沉吟的說:“她們中了江湖上下三濫的道兒!迷魂香!所以,她們睡得那麼死!我想,這事和客棧老闆沒有關係……因爲,那隻黑雞也丟了!哪有用迷魂香還偷雞的?這是那幫擺賭局的人乾的!”
小燕子氣得跳了三尺高,大叫:“我要找他算帳!我要打他一個落花流水……哇!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小燕子喊着,就像箭一樣衝出門去了。爾康趕緊喊:“永琪!快去抓住她!我們不能報案,不能聲張……她又要闖禍了!”
永琪和永璇馬上追了出去。
小燕子衝到了昨天鬥雞的地方,只見鬥雞場中,一個人影也沒有,小燕子大喊:“鬥雞的!你們在哪裡?有種就給我出來!混蛋!‘大太陽’底下,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不要臉!你們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路上有些人一聽,知道不對勁了,但見永琪和永璇在,不敢亂動。
永琪、永璇追了過來,拼命去拉小燕子:“好了!小燕子,你這樣大吼大叫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我們還是先回客棧,檢查一下災情再說!”
永璇又說:“你這樣大叫,萬一把官兵叫出來,我們可就糟殃,小燕子姐姐,快走吧!大局爲重啊!”
小燕子氣得暴眺如雷,又踢牆,又踢地,叫道:“看吧!等到他栽到我手裡的時候,我要剝了他的皮,把他剁碎了餵豬!氣死我了……哇!氣死我了……”
幾個路人和攤販,好奇的回頭觀望,永琪急忙阻止她,永璇忙捂住她的嘴,着急的說:“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你要把官府的人叫來嗎?快跟我回去吧!”
永琪兩人就拉着小燕子往回走。小燕子氣沖沖的,還在哪兒罵來罵去:“有種,就出來跟我打!竟敢在我頭上用薰香,你們這些下三濫的小偷!如果給我抓到,我要你好看!我要用薰香薰你三天三夜……把你變成一隻‘燻雞’!”
忽然,街上出現一隊官兵,拿着畫像,攔住路人追問:“有沒有看到這樣幾個年輕人,三個很標緻的姑娘,三個年輕的男子……你們看看清楚!有沒有?有沒有……”
大家就這樣倉皇上路了,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不敢走大路,大家決定往山裡走,向着南方的山區,一陣狂奔。
經過一段疾馳,車車馬馬進了一座荒山。
大家看看沒有追兵追上來,這才把速度放慢了。
永琪不住回頭看:“好像把追兵擺脫了!我們下面一站是到哪裡?”
簫劍說:“如果沿大路走,應該快到六河溝了!可是,這大城大鎮的,咱們最好不要進去,還是走荒僻的山路比較好!現在走的這條路,到底通向哪兒,我也搞不清楚了。”
爾康想着經過,心有餘悸的說:“從今天晚上起,我們幾個男人,要輪流守衛,不能全體睡得那麼死!幾個姑娘,沒有防範能力,大家要小心一點,那些強盜居然會用薰香,我想想就害怕,還好他們昨晚只偷財物,如果他們心術再壞一點,佔了她們幾個的便宜,我們豈不是得一頭撞死?”
永琪拼命點頭,義憤填膺的說:“就是!我一想到那些錢袋,她們都是貼身帶着,現在居然被偷,我就恨不得把那些強盜碎屍萬段!”
“就這麼決定了,從今晚起,我們男人守衛!一來防追兵,二來防壞人!”永璇也是臉色凝重的說。
馬車內,紫薇、小燕子、金瑣坐在車裡,大家好泄氣。金瑣拿着幾個新裝好的錢袋,交給紫薇和小燕子,說:“還好他們幾個身上的東西都在,我們把剩下的財產重新分配了!爾康少爺說,大家還是要分散帶着錢!來,我們趕快把錢袋藏藏好!今晚,我會把一些首飾,縫進我們的內衣裡,那就不容易被偷了!小燕子,你的那塊玉佩就還好沒被偷。”
大家收拾好錢袋。
小燕子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大罵:“他們如果敢偷我這個東西,‘太陽’底下的人都不會放了他們,我也會宰了他們。”又想到了那件事,嘆氣說:“氣死我了,我就是背!難得賭一次錢,又贏了,開心得不得了!結果碰到強盜土匪!怎麼有這樣壞的人?壞蛋!混蛋!王八蛋!臭皮蛋……害得大家丟了錢,損失那麼多,都是我貪玩,我壞……我沒用……”說着,啪的一聲,打了自己一耳光。
紫薇急忙用手摟住她,安慰說:“不要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看到鬥雞,你忍不住賭一賭,苦中作樂一下,本來就是人之常情!誰知道那些擺賭局的人那麼壞……這些壞人,一定不會有好報!我們不要讓他們破壞了興致!好在,爾康他們的盤纏都在,馬車上還有我們的一些衣服,所以,我們湊合着,還過得去!你就不要嘔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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