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錦在廚房裡問我：“真沒什麼菜了，景昕，吃麪條行嗎？”
“我吃什麼都行，要我幫忙嗎？”我應了一聲。
“不用，我煮麪很快的。”我聽到廚房裡開了吸油煙機，還有水流的嘩嘩聲，“無聊就開電視，我這裡也沒什麼好玩兒的……電腦在書房裡，客廳過去第二個門。”
“好。”我其實是想去廚房幫忙的，但是沒有換鞋實在不好意思亂走，只好順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我沒心情看電視，但太安靜我就會胡思亂想，滿腦子的兵荒馬亂。
“喜歡看球賽？”楊程錦端着煮好的麪條出來，看了一眼電視有些意外。
球賽？我一直盯着電視看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但腦袋都是放空的，根本沒注意自己在看什麼。
“面煮好了，過來吃吧。”楊程錦招呼我到餐桌前吃飯。
我先去洗了下手，然後坐下來。看到碗裡的麪條，我眼眶一熱差點兒掉下眼淚來。面前擺着一碗雪菜雞蛋麪，讓我一瞬間就想起以前故意捉弄喬奕諶，明明有飯吃卻偏讓他給我煮麪條。喬奕諶總是樂呵呵地去做，然後還一臉認真地問我味道好不好……
楊程錦把一碟清炒芽菜推到我面前：“這兩天調班沒時間買菜，實在沒什麼吃的了。用這個待客，真是不好意思。”
“你太客氣了，這樣就挺好的。”我悶着頭吃麪條，楊程錦煮的麪條其實不難吃，可我吃了半天還剩大半碗。我心裡實在是堵得慌，最終還是放棄了，“我纔不好意思，剩這麼多。”
“沒關係，孕婦胃口都嬌貴，明天我給你煲乳鴿湯。”楊程錦表示理解，動作麻利地把餐具收進廚房。“我要去趟醫院，你累了就休息……”楊程錦有些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待一會兒，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搖搖頭，又坐回到沙發上，呆呆地看着電視。
楊程錦出去的時候我知道，但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在沙發上睡着了，楊程錦給我身上搭了條空調被。我揉揉眼睛，聽到廚房裡有輕微的響聲。不一會兒楊程錦從廚房裡出來，他已經換了一套淺灰色的家居服，上衣的袖子捲到手肘上，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臂。我以前從沒仔細觀察過楊程錦，今天他跟喬奕諶打架時我才發現，他其實與平時給人的那種文質彬彬的氣質相差還挺大的。不難看出，他雖然不如喬奕諶身手好，但拳腳功夫也不差。要不然的話，以喬奕諶下午的憤怒程度，楊程錦絕對會被揍得很慘。
“睡醒了？我給你買了拖鞋還有睡衣，都洗好放在浴室裡了。”楊程錦衝我招招手，“我帶你去臥室看一下。”我跟着楊程錦進了一間臥室，房間的裝修和客廳一樣簡潔，牀品和窗簾都是天藍色的：“有急診手術的時候，我爸偶爾過來休息一下，牀單被罩我已經換過了。這邊是浴室，你先好好洗個澡，我從醫院餐廳買了豆沙包，洗好澡就出來吃，你晚餐也沒吃多少，吃點東西還得吃鈣片。”
“好，給你添麻煩了。”我一向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楊程錦又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會覺得更不好意思。
“都是小事兒，你先洗澡換衣服吧，我出去給你熱一下豆沙包。”楊程錦退出房間，順手幫我關上了房門。
我走進浴室，洗好的睡衣睡褲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上，我摸了摸已經烘乾過可以穿了。架子上也有孕婦專用的洗漱用品，都是剛買的還沒拆開包裝。這幾天待在拘留室根本沒有辦法洗澡，我調了一下水溫，先把脫下來的衣服都丟進洗衣機裡洗着，然後纔開始洗澡。洗好澡後衣服也洗完了，我換上睡衣然後晾開衣服才走出臥室。
楊程錦已經把熱好的豆沙包擺在茶几上，還準備了一杯牛奶：“我從藥房給你拿了鈣片和葉酸，你吃點東西，否則吃這些胃裡不舒服。明天早上六點我帶你去做檢查，那時候人比較少。”
“必須現在做檢查嗎……我懷孕事情不能讓人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表述，我實在是怕留下病歷之類的資料被容清淺的眼線給發現了。
“我明白，但你必須要做個b超，排除一下宮外孕的可能性。”楊程錦點點頭，“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我吃了一個豆沙包，然後又吃了鈣片和葉酸，那杯牛奶我看都沒敢多看。這做人啊，記憶力真的不能太好，我看到牛奶就會想起喬奕諶每天晚上給我準備牛奶，然後心就痛得不行，有重要窒息了感覺，“我去睡覺了。”
“明天早上還得早起，你早點兒睡吧。”楊程錦點點頭。
我在公安局的拘留室待了三天，加起來也沒睡幾個小時，現在躺在舒適的牀上依舊就睡不着。後來實在是累到不行才睡過去了，就開始不停地做夢，雖然夢醒了是都不記得究竟夢到些什麼，但是那種壓抑和悲傷的情緒卻記得清清楚楚，壓得我心口疼。最後，我只能瞪着眼睛從暗黑的夜熬到晨光熹微的清早。聽到房間外面有輕微的腳步聲，估計楊程錦已經起牀了，我也從牀上爬起來去洗漱。
我剛換好衣服，房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景昕，該起牀了。”
“好。”我理了理衣襬，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啊……已經起來了……”楊程錦有些意外，“我還以爲你還在睡呢，第一次見這麼勤勞的孕婦。”
“我睡覺認牀，想懶也懶不了。”我衝楊程錦笑笑。
“這樣啊……”楊程錦一邊找車鑰匙一邊說，“已經收拾好咱們就早點兒去吧，你一會兒要抽血，不能吃早飯。”
“行，走吧。”我拿着手包跟着楊程錦出了門。
在電梯門口又碰到昨天出去遛狗的夫妻倆，他們依然拉着那條薩摩耶：“楊醫生早。”
“早。”楊程錦拉着我上了電梯。
“楊醫生的女朋友好漂亮。”那位阿姨友善地衝我笑笑。
我真是尷尬極了，如果跟她解釋我不是楊程錦的女朋友，昨天晚上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們都看到我了，這一大早又遇上了……解釋了似乎比不解釋還尷尬……還好電梯很快就嚇到一樓，我終於從那個尷尬的電梯裡解放出來了。
“你別介意，周阿姨就是……比較喜歡聊天……”楊程錦也看出我的尷尬了，特意跟我解釋。
“我倒是沒什麼，只是別給你添麻煩就行。”我硬着頭皮說。
“我能有什麼麻煩？”楊程錦有些不明所以。
“破壞你黃金單身漢的形象，萬一人家想給你介紹女朋友，你這莫名其妙多出我這麼一個女朋友，不就誤事了？”我笑着說。
“嘿嘿，照你這麼說我還得謝你呢。”楊程錦笑着搖搖頭，“她跟我媽一通氣，我以後就不用被抓去相親了。”
“……”那你媽如果要見你女朋友，不是更難交差？
我以爲楊程錦會帶我去康橋醫院，沒想到他帶我去了人民醫院。沒用我身份證掛號，化驗單都是從病房直接開出來的，上面寫的也不是我的名字，大夫問我姓名時，我隨口報了個‘舒欣’。這直接導致去做b超時護士喊了‘舒欣’好幾遍，我都沒反應過來是叫我。
還好現在時間早，根本沒人排隊，楊程錦愣了一下才推推我：“叫你呢。”
“哦，對……是我……”我也恍然大悟，連忙走進去躺在診查牀上。
負責做b超的醫生檢查好衝我笑笑：“好了，起來吧。”
我用紙巾擦乾淨檢查時塗在肚子上東西，然後把衣服拉好。
楊程錦看我坐起來了才拉開遮擋的布簾，跟醫生詢問道：“沒問題吧？”
“瞧把二公子緊張的，胎芽很正常已經有微弱的心管搏動了。”那醫生噼裡啪啦地打着檢查報告，“咦？我是不是能跟楊院長道喜了？”
“李姐可別胡鬧，回頭我請你吃飯還不行嗎？”楊程錦拿了報告帶着我去抽血。
“這個你拿着也不方便，我先給你收着，以後做產檢就用這套檔案。”所有檢查都做完才八點，楊程錦把那一疊產檢報告收起來：“基本沒問題，寶寶目前來看很健康。咱們先去食堂吃早餐，等八點半門診上班了，找婦科專家再看看。”
“好……你不用上班嗎？”我忽然想到這邊的醫生八點半上班的話，楊程錦也應該去上班了。
“我今天是夜班，晚上九點纔去。”楊程錦對這裡似乎很熟悉，帶我去的也是醫院職工用餐的食堂。
後來楊程錦又幫我掛了個婦科的專家號，醫生看完我做完一系列檢查後，也說沒有問題，但由於先前有過流產的病史，需要更加註意，最好可以到準媽媽課堂去上課。
“上課的事情……我再考慮一下……”讓我每天出現在孕婦該去的地方，可不是好主意。
從醫院出來後楊程錦問我要去哪，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回公寓去，“把我送到我家附近的超市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