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發不再說什麼,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他深吸口了氣,他知道再拖下去,只會什麼也做不成,閉上眼縱身躍下。第二次跳躍,並不讓他有熟悉、輕鬆的感覺,反而心跳的厲害,幾乎讓他懵了。
“你們就留在這吧!”李傲忠說道,龍屠虎他們也沒有到達出竅期,所以他們與其去冒險,不如留下來,幫他守住肉身的好。這個山洞,上次芳雲躲的山洞,這次又有了用處。
李傲忠盤膝坐下,元神出竅,這對他不是件難事。當然危險也是存在的,那就是肉身。有他們守護,就安全些。
雷發再次來到地府,這次地府的人,不,鬼。並沒有對他上枷,反而很客氣。雷發也沒有等,傾刻間李傲忠便趕到了。兩人隨着引路差,不是去閻羅殿,而是直接去了地府的深處。在那兒,地藏王菩薩正在等他們。
地府深處並沒有走太久,感覺上好像之間是打通的,那些迴旋的通道僅僅是擺設似的。這次雷發仔細了許多,他邊看着四周邊向前走着。好像想留下些念想似的。無論真假,地府對人來說,總不是一個常來常往的地方。
“你來了?”地藏王菩薩顯然等在那好久了,引路的鬼差也回去了。
“菩薩,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可以回答我嗎?”來到這,雷發鎮靜了許多。對地藏王還從沒有人對他竭里斯底過。雖然因爲慣性的原因,雷發以爲這是個遊戲。但是這感覺不會是假的,地藏王的感覺。不然他也不會在第一次時,就那麼輕信了這一切。如果沒有出差,雷發永遠不會懷疑。當然也就沒有可懷疑的了。現在見了地藏王,雷發又不那麼懷疑了。平靜下來的心,語氣也平靜了。這在以往是不可想像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地藏王慈眉善目微笑着,這笑並不讓人感到難受。反而更加讓人平靜。
“那我爲什麼還在這?”雷發問道。
“阿彌陀佛!只有這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說你都知道的?”
“阿彌陀佛!只有這,不知道。”地藏王笑了笑。
雷發呆了,李傲忠更呆了。
“怎麼?與印像中的地藏王不同。”地藏王又笑了笑。然後,臉莊穆了下來,一個十全十美的地藏王又出現了,說道,“這裡太悶了,很少有人來。”
李傲忠的臉恢復了正常。雷發笑了,他想不到,地藏王還懂幽默,實在難得的很。一下子,雷發覺得距離拉近了許多。遊戲?不,不會是的。這麼有人性的地藏王。程序?怎麼可能。
“天哪!奇遇!真的是奇遇!”雷發不知道怎麼好,跑到地藏王面前,又跑到李傲忠面前,一下抱住了他。雖然他興奮,可是地藏王還是令人尊敬,所以還是隻能抱李傲忠。
李傲忠笑着推開了雷發,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被輕輕推開的雷發,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嘴裡仍然嘀咕着:“奇遇!我也遇上了奇遇!”人竟有些癡了。
李傲忠望向地藏王。只見他僧袍一揮,雷發不見了蹤影,又對李傲忠說道:“貧僧與道友有師徒之緣,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地藏王收徒,這是不敢想像的,也是無比的榮譽。李傲忠低下頭,好像在思考着什麼。只聽地藏王又道:“如果入我門下,可保你成菩薩果。”
李傲忠擡起頭來,仔細看着地藏王,踱上兩步。目中精光一閃,問道:“你到底是誰?”
地藏王雙手一展,道:“我是地藏王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說着手捏蘭花,響起漫天梵音。好似高僧梵唱,萬萬千千,層層不絕。
李傲忠不再說話,他靜了下來,好像抵禦着什麼,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汗水。地藏王的梵音更加響了。兩邊對抗着,誰也沒有放棄的打算。這是怎麼了?
雷發呢?他回去了。回到了未來的家中。他現在是個有錢人。是的,因爲功法。這在二十一世紀,非常值錢。他是按價傳功,雖然教的不多,但效果顯著。僅僅個草上飛,便讓所有人趨之若騖。武林再次迴歸,他身爲一代宗師。無論吃穿住用行,還是名譽地位,他都是一個上等人。一個修了真,不會死的上等人。需要什麼,想玩什麼。不用開口,早早便有徒子徒孫送來。
當然總會有一些不合協的音符,比如說一些叛師者,小偷、強盜。但是一切都是他傳出去的,想要他的命,想打過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危險總是有的,雷發也每每都能躲過。救他的,就是固靈鎖裡的修染。他已經制服了六鬼,一進地府。他就想與雷發聯繫,可惜雷發怎麼也不理他。他的營救,雷發並不知道。他的生活似乎變得美滿、幸福,而且無拘無束。身爲人所能享受的,他都能享受,都在享受。好像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地府裡對峙還在繼續,李傲忠修爲不低,想惑住他,並不容易。特別是在他發覺了不對的情況下。
地藏王,世間最慈悲者。無論人間還是修真界,沒有誰會懷疑他。就是仙界,也不會懷疑他。李傲忠也不會。可是誰讓他認識雷發在先呢?當他連這個世界的真實性,都抱有疑惑後。還有什麼是他不敢懷疑的呢?
李傲忠散仙級的修真,只要有了懷疑,他就會鬥爭下去,絕不會妥協。這點是雷發不能相比的。雖然懷疑一切,是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但同樣的,這話在許多受過教育的人一樣,只不過是句口號。
以李傲忠的修爲不可能與地藏王對抗……但是如果他根本就不是地藏王……就不一樣了,這是一個很大膽的設想,不過現在李傲忠靠的就是這個假設。不然他難以對抗下去。額上滲出的汗水說明他的吃力。再看對方,依然面帶微笑,手捏蘭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他正以慈悲之心,看着李傲忠似的。
虛幻中的雷發,幸福、美滿。如果沒有人打擾,他會一直生活下去,直至生命的終結。可是這樣不是他們會做的,也無法堅持下去。終於再度出手了,以至親之人,至愛之人。背叛、暗殺……無所不用及。
“哼!好厲害!”虛幻之下,是真實的獄所。惡靈們圍着雷發,雷發越是反抗,越想拉他加入。他們惱怒的是雷發的守護,讓他們不斷失手。“再來!”
他們又出手了。突然,有東西滑落出來,是舍利,根生的舍利。佛與惡靈本就正邪兩立,舍利又是根生肉身所化,一經接觸。立時震開惡靈,發散出萬道金芒。不僅惡靈們不敢近身,就連外間梵唱也停了下來。
地藏王看了一眼。停頓時間雖然很短,卻對李傲忠十分寶貴。他不及喘息,立即雙手震開,於中幻出他的天音琴,盤膝而坐。
地藏看看他,微笑一下,說道:“你心中迷茫,難成正果。何必抵抗,不如讓貧僧送你一程。”語氣平和,卻有無上魔力。
李傲忠想開口反駁,卻無能無力。不過他生性高傲,絕不會這樣就會甘心。不惜損耗內元,強運真元,體內震盪,強壓氣血入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連地藏王都敢冒充!”
“阿彌陀佛!貧僧就是地藏。”假地藏一無所覺,他不認爲自己有什麼破綻。
“哼!地藏慈悲。見之只會心平氣和,如何會起邪欲?”李傲忠看的清楚,他不是雷發那麼好騙。這也是由修爲決定的,不然即使看出破綻。也擋不住他的淨世梵音,更何況他模仿的已有三分神似。不是雷發入欲太早,他現在恐怕也着了道。
被人揭穿,假地藏豪不在意,微微一笑,又起梵音。李傲忠不再廢話,他既然連地藏都敢冒充,還這麼神似。他只能全力相抗,此時天音琴纔是他的良友。
這次梵音中夾雜了樂聲。梵音低緩乏力,樂音高亢激昂。但梵音低而常聞,樂音高卻時隱。高下立分,李傲忠只是強自支撐。多久?樂終人亡。這似乎可以註定了。
雷發境況更是不妙,他呆立着。似乎惡靈在虛幻中給他的打擊,讓他再難以承受似的。惡靈們沒有動作,只圍繞着他。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敢輕舉妄動。火雲蠍最是不安。它雖不知道虛幻中男女前仆後繼的攻擊,更不明白雷發是以怎樣的心情還擊。那每一擊都讓虛幻中的人死去,雖然他不想,可是人卻死了。現在的他還站在他以爲的兇案現場,看着四處的血漬,眼中只有紅,腦中卻是死亡的片斷。
低沉、怒氣、死氣……無盡的負面思想不斷壓了過來。就連火雲蠍也難以忍受,焦燥不安,卻難有作爲。
火起,終於第一團火升了起來。那是天火,是雷發體內的天火,卻又不同於天火。天火以炙燒淨化世間,可是這火卻沒淨化的作用,因爲那許許多多的負面思想。果然火變了,成了黑色。
虛幻燃燒起來,屍體燒去。所有靠近雷發的惡靈不斷汽化。無論三界六道,真假虛實,竟皆燃起。人的潛力竟到如此,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一切已經發生了,代價就是自己的性命。
“地獄煉火?菩薩,必須出去了。”帝君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已經不能拖下去了。地獄煉火不是雷發可以役使的,再不出去,他會死的。
“阿彌陀佛!”地藏王一聲佛號。金蓮託身而起,地藏王佛衣一揮,撤去了萬千幻像,再現真身。“孽障!”一聲怒喝。
“菩薩!”假地藏嚇了一跳,化成一道黑風而逃。李傲忠鬆下了琴,吞嚥下鮮血,人緩緩而起,好像一切完好,只有嘴角微露的血痕。
地藏王梵唱聲起,字字浮金,舒緩靜定。字由耳入,渾身卻有說不出的舒暢。李傲忠的傷不治而愈,體力也不斷恢復。
聲音傳入幻世,火漸漸熄了。更是平息了雷發的心,源頭既息,一切盡皆平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