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寵她是因爲我把她當妹妹。”楚夜玄俊顏微沉，道，“菲菲我說過，我曾經以爲那是愛，可那真的只是兄妹情，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怎麼樣才肯相信？
林菲菲不知道，她現在好亂，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就怕再跌入一次深淵……
攥了攥五指，林菲菲眼眶通紅地看着楚夜玄，說，“楚先生，我想相信你，可我現在好混亂、好迷茫，你、先讓我冷靜幾天。”
“菲菲，你還是不願相信我，我……”
“不是的，楚先生。”林菲菲截斷楚夜玄的話，深深地凝着他，說，“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太突然、太震驚，我需要時間來接受它，你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好麼。”
楚夜玄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把人逼得太急，就像一根琴絃，繃太緊，反而易斷。
握緊林菲菲的小手，他道，“菲菲，我等你，等你再次回到我的身邊。不要再關機，不要再躲着我，嗯？”
林菲菲哽咽着點頭，“好。”
楚夜玄離開了，王嫂站在門口，有些不捨地推了推林菲菲的胳膊，哀嘆道，“唉，菲菲，你怎麼就讓這帥哥走了呢，你倆的誤會，還沒談清楚？”
林菲菲看着楚夜玄坐上悍馬車的背影，轉身關上鐵門，低低地道，“誤會清了，可是……我不確定他對我的感情，究竟是愧疚多一點，還是愛意多一點……”
緊攥着鐵門上的雕花欄杆，林菲菲嗓音憂愁，“我愛他，可我不希望他是出於責任才和我在一起，我不想要這種施捨的愛……而且，他還有一個相處了20年的青梅竹馬，他說她只把她當妹妹，可，20年，整整20年的感情，怎麼可能單純如兄妹。”
“唉，說到底，你就是不自信。”王嫂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道，“菲菲呀，我可跟你說哪，感情這事，就跟世界未解之謎那麼難解。愛情是什麼東西，誰解釋得清啊，你爲啥能愛上一個人、爲啥偏就愛不上一個人，你能說出個所以然？那帥哥他說愛你，可你就算是挖出他的心，心臟上也不可能刻着一個‘愛’字讓你來見證。所以，你還是得問你的心，你覺得，他愛你麼？”
林菲菲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那帥哥愛他那個青梅竹馬麼？”王嫂又問。
林菲菲眉頭緊皺，思忖了半餉，實話實說，“我不知道。”
“那你不確定的理由是什麼？”
林菲菲這一次，連臉都皺了起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盧煙很美很美，美得連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楚先生和她20年的感情，怎麼可能只把她當妹妹？可是盧煙背叛過楚先生，所以，我不確定楚夜玄是因爲太失望了纔不愛了，還是真的從未愛過。”
雖然林菲菲只說了個大概，但王嫂已經理清了思路，眼咕嚕轉了轉，王嫂道，“菲菲，我問你，那什麼盧煙，是不是對楚先生餘情未了、一直癡纏？而楚先生，是不是一直避如蛇蠍，任憑盧煙怎麼一哭二鬧三上
吊都不予理會？”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話雖然說的有些誇張，但盧煙每次都能哭得有如孟姜女倒是真的。
林菲菲緩緩地點了點頭，大體上沒有否認。
“所以說啊，楚夜玄根本就不愛那盧煙了，否則他怎麼忍心一次次地看着心愛的女人哭？你自個想想，當你哭的時候，楚先生心疼不？當盧煙哭的時候，楚夜玄漠然不？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你自己比較比較，再告訴自己，楚先生究竟是愛你、還是愛盧煙？”
他究竟是愛誰？
如果是依據王嫂的理論，楚夜玄確實是愛她……當她哭，楚夜玄的眼神是那般心疼，可當盧煙哭，楚夜玄的眼神冷漠，甚至帶着幾絲冰寒。
王嫂見林菲菲的表情變了，繼續道，“菲菲，王嫂雖然不是什麼大哲人，但看着我家夫人一路走來，王嫂對感情這事，還是有點心得的。男人愛一個女人，最終的原因都不會是她有多美，而是，他覺得這女人讓他走心了。”
王嫂回眸，看着鋼琴房內，那個正一手抱着小蝶、一手彈着琴逗小蝶笑的貴婦人，感慨般地道，“菲菲，我不否認，漂亮的女人容易博得男人的好感，但光有漂亮外表沒有內涵，也是收不住一個男人的心的。你看我家夫人，雖然不是頂美，但我家風爺就是喜歡她。風爺身邊多少年輕貌美的鶯鶯燕燕，但風爺最終歸巢的地方都是這裡。你要知道，越是成功男人，他的閱歷越深，看女人，就不會只停留在表面。所以，菲菲，不要去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當你足夠沉澱、足夠好，你的氣質，會讓你散發一種由內而外的美，這種美，才能將男人永遠地收在身邊，明白嗎？”
王嫂的話，其實聽得林菲菲有些莫名，她並不知道王嫂口中的風爺是誰，也搞不明白那句“身邊多少年輕貌美的鶯鶯燕燕”和“最終歸巢的地方都是這裡”之間明明那麼矛盾，爲何王嫂還說夫人收住了風爺的心。
但有一句話，林菲菲聽得很震撼，那就是“當你足夠沉澱、足夠好，你的氣質，會讓你散發一種由內而外的美，這種美，才能將男人永遠地收在身邊”。
一句話，很輕，卻讓林菲菲宛若醍醐灌頂，幡然了悟了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是那麼地自卑、那麼地不自信，因爲，她沒有盧煙漂亮、沒有盧煙身材好，盧煙是A市最大影樓的美女攝影師，而她呢，一個靠兼職湊數的無名插畫師。
她拿什麼去和盧煙比。
她拿什麼去贏得楚夜玄的愛。
所以，她總是懷疑楚夜玄、更或者說，她是懷疑自己。
每當盧煙說了些什麼或者做了些什麼，她都很怕那是真的，怕楚夜玄嫌棄她了、不愛她了，跑去和盧煙複合了。
猜忌，只因自卑。
她不是不信任楚夜玄，只是不信任自己。
其實，她是知道的，即便楚夜玄是出於愧疚和她在一起，她也是欣喜的，因爲她知道楚夜玄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他說要對她好，就是真的會對她好。
如果沒有盧煙，她真的渴望和楚夜玄有一個家，但只因盧煙一次次地出現，她彷徨、她無措，她擔憂終有一天，本就沒有很愛她的楚夜玄，會在盧煙一次次地糾纏下，拋棄她，離開她。
當她沒有家的時候，她可以很高傲地說不屑同情和施捨的愛。
但一旦她擁有過了家，而楚夜玄又真的不要她了，她將生不如死。
所以，她才寧願拒絕楚夜玄，以防止未來自己被拋棄的可能。
她將自己蜷縮在一個厚重的龜殼中，變相地逃避，規避受傷。
這一刻，林菲菲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是這般膽小、這般懦弱，連去爭取愛的勇氣，都沒有。
眼中霧氣濃重，林菲菲看着王嫂，感激地道，“謝謝你，王嫂。”
“傻孩子，說什麼謝呢，你能想通就好。”王嫂微笑。
林菲菲幽幽地回眸，看向鋼琴房中的貴婦人，忍不住問，“那，怎麼才能成爲一個像夫人這般美得動人的女人呢？”
雖然，貴婦人已經老了，也不及盧煙年輕漂亮，但貴婦人身上卻有着一種迷人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多看她幾眼，這種美，很舒服、很乾淨，就似山谷間的幽蓮，淡雅清靈，讓人想要呵護她、珍惜她。
王嫂噗嗤一笑，“哎，你問我，我也答不上來啊，畢竟我沒夫人那種氣質啊。不過我家夫人呀，每天的生活都很規律，你在這裡住兩天，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
楚夜玄坐上悍馬車，又凝了已然閉的鐵門許久，才發動引擎，想要離開，只是在車剛開出兩米時，他猛然踩下了急剎車。
他動了動鼻子，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香菸味。在這種開放式的馬路上，怎麼會有這麼濃的煙味？
他猛地打開車門，下車，環視一圈，看到了斜前方的一輛車裡，坐了一個男人，車門和車窗已然關上，但車門邊的地上，有着一堆的菸蒂。
地上那麼多的菸蒂，只能說明一點，車裡的男人，至少在這裡等了半個小時。
這裡是36棟的別墅，那男人，守在門外做什麼？
楚夜玄擰着眉走過。
車內，邵閻驚訝地看着楚夜玄朝着自己走來，在楚夜玄敲了敲車窗後，他眉梢一挑，放下了車窗，“有事？”
楚夜玄沒有出聲，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邵閻直瞧。眼前的男人五官剛毅卻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邪痞，吊兒郎當中又有一股漫不經心的倨傲。
楚夜玄眉心擰了許久，倏爾出聲，“你是那個幫着盧煙在民政局找來一批小混混的人。”
楚夜玄知道，單憑盧煙，是不可能找來那批小混混的，所以必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她，而且，那個人還是道上的人，而這也就能解釋了爲何之前每一次盧煙都能適時地在暗地裡搗鬼。
而眼前這個男人，一臉痞氣和傲氣，完全就是那種道上大哥的架勢。所以，他和盧煙，該不是一夥的？而他守在36棟的鐵門外，該不是爲了看着林菲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