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慌慌張張地奔出客廳,打開了鐵門。
湛瀟在電話裡就聽到了林菲菲的尖叫聲,他眸色抖沉地疾奔進屋,瞧見慕子恆正試圖把掙扎的林菲菲從沙發上抱起來,眼底一刺,走上前、拉開慕子恆就給了他一拳。
慕子恆被揍得又往地上狠跌了一記,忍不住破口大罵,“靠,你特麼誰,誰準你進來的!”
湛瀟沒有理睬慕子恆,而是迅速地蹲下身,抱住蜷縮在沙發上顫抖不止的林菲菲,他輕拍着她的後背,不停地在她耳邊輕喃着,“菲菲,別怕,我是楚夜玄,這裡很安全,什麼人都沒有,只有我和你,別怕……”
楚夜玄……
似乎是因爲這三個字,林菲菲驚惶的瞳眸瞠了瞠,雖然沒有完全平靜,卻已經不再顫如風燭。
湛瀟繼續輕拍着她後背,就像在哄一個不安的孩子,“很晚了,我抱你去睡覺,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林菲菲被輕輕地抱了起來,她蜷着身體,揪着湛瀟的襯衫,她擡眸看着他的臉,視線有些恍惚和空洞,似有迷霧籠罩,讓她什麼都看不清,眨了眨眼,她不確定地輕問,“楚先生?”
湛瀟垂眸,盯着她失焦的眼,抿了抿脣,再一次低低輕喃,“是,我是楚夜玄,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別怕……”
林菲菲聽到“楚夜玄”三個字,不安的心跳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垂下眼簾,將腦袋靠在他的胸膛前,揪緊他的襯衫,軟軟地低喃,“楚先生,你終於來了……”
大牀上,湛瀟替林菲菲掖好被子,指尖在她眉眼上方的穴位上輕按着,柔聲安撫,“菲菲,乖,睡一覺,醒了,你會看到窗外陽光明媚,你會陪着陽陽在花園裡散步,花很香,風很柔,你的心情很好,你的嘴邊帶着笑意……所以,睡吧,安心地睡一覺,我會在這裡陪你……”
伴着和風細雨的綿綿柔聲,林菲菲緩緩地闔上了眼簾,嘴角,隱隱牽着一抹安心的笑意。
湛瀟凝着她蒼白的睡顏,俊逸的眉頭似帶着化不開的愁緒,隱忍、掙扎、糾結,以及濃濃的疼惜自他的眸底溢散,藏也藏不住。
許久,他才站起身,恰好,對上門口扶着牆的慕子恆。
湛瀟眸光沉了沉,輕輕地走出去,帶上門,看也不看慕子恆一眼地走向了客廳。
慕子恆一瘸一拐地跟上,他盯着湛瀟,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思忖了半響,纔想起,這男人不就是之前陽陽失蹤的時候,陪着林菲菲在大馬路上瞎找的男人麼?他當時,還替林菲菲捱了一巴掌。
擰着眉,慕子恆走上前,問,“喂,你究竟是誰,林菲菲她剛剛怎麼了?”
湛瀟在沙發上落座,向來溫潤的面龐此刻卻很冷很冷,他盯着慕子恆,問,“你剛剛對菲菲做了什麼。”
慕子恆也坐下,一臉鬱悶,“靠,我能對她做什麼啊,我就是問了她幾句話,她卻突然尖叫了起來,我差點被她嚇去半條魂。”
湛瀟擰眉,“你問了她什麼?”
慕子恆咕噥,“我沒問什麼
啊,我就問她三年前沒什麼沒來日月光赴約。”
三年前?
湛瀟眉眼冷沉,“赴什麼約,具體幾號?”
“就7月……”1號……慕子恆剛想說,就擰眉閉了嘴,轉而問,“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湛瀟無需他多說,面色已經整個陰了下來,他盯着慕子恆,眸光復雜而陰鬱。
慕子恆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湛瀟又盯了他幾眼,才道,“別再拿你的事來煩菲菲,你今天問過的話,別再拿出來說。”
慕子恆被湛瀟命令式的語氣弄得有些惱,“我爲什麼不能問,你特麼到底誰啊,要你多管閒事。”
湛瀟黑眸幽幽地閃爍了幾下,倏爾從褲兜裡掏出皮夾,拿出一張證件,遞到慕子恆的眼前,道,“我是菲菲的心理醫生,她有輕微的抑鬱症,受到刺激會出現幻覺並尖叫,所以,我警告你,別在她面前提起‘7月1日’這幾個字。”
“……”
慕子恆有些震驚地瞪着湛瀟手裡的四方紙片,上面,竟然真的印了‘心理諮詢師’幾個字。
林菲菲有抑鬱症?
他怎麼不知道?
他和她也算認識一年多快兩年了,她哪裡表現得像個抑鬱症患者?除了今天,她歇斯底里了一下,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慕子恆有些難以置信地瞪着湛瀟,“你是不是唬我的?你真的是林菲菲的心理醫生?我看你是拿了張假證來騙我的吧。”
湛瀟黑眸幽幽地看着他,嗓音低冷而嚴肅,“慕子恆,慕家大少,你性子急爆,其實不適合經商。你的缺點和優點並存,那就是你思考問題太直、少根筋。我不管你和菲菲曾經有什麼淵源,但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帶給她的都只有傷害。你從不懂得要站在她的立場考慮問題,你或許是無心之過,但菲菲心思敏感,你永遠不可能給她她所需要的安全感,所以,別再纏着她,你和她,不適合。”
“……”
被人一眼看透、一語揭穿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慕子恆突然有些討厭眼前的這個男人,搞心理學的人都特麼變態。
咬着牙,慕子恆問,“你剛剛說,不能在林菲菲面前提‘7月1號’,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能提。”
湛瀟眸光深深地閃了閃,道,“菲菲的父母是在那一天車禍身亡的,她曾經眼睜睜地看着雙親血肉模糊的樣子,所以她心裡有陰影,‘7月1號’會刺激她曾經忘記的那些畫面。”
慕子恆愣了愣,“她不是孤兒嗎?”
“孤兒難道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麼。”湛瀟冷冷地睨着他,“這事是她孤兒院的院長告訴我的,她那時才5歲。”
慕子恆將信將疑,“你怎麼認識會她孤兒院的院長?”
“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嗎。”湛瀟站起身,兼併地把慕子恆也從沙發上拉了起來,“我是她的心理醫生,我當然找過她的院長,所以我瞭解她很多事。”
慕子恆一臉不
爽地瞪他,“你拉我做什麼。”
“一個瘸子就別在這裡礙眼了,我送你回家,以後,禁止你來找菲菲。”
“靠,你一個心理醫生還跩上天了,你憑什麼禁止我找林菲菲,你算老幾啊!”
“那你找她究竟想做什麼?”湛瀟忽而頓住腳步,盯着他,問,“你想和她舊情復燃?你覺得可能麼。知道什麼叫前夫麼,帶給她無盡傷害、讓她心如死灰、恨不得一輩子不見的那個男人,就是你。”
“……”
他想和她舊情復燃嗎?
慕子恆神色恍了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想知道真相……可知道了之後呢,她若真的是,他想怎麼樣?
湛瀟見慕子恆晃神不說話,瞳眸眯了眯,有着冰冷的光芒一閃而過。
須臾,慕子恆真的被湛瀟開車送回了家,而闊別二日,他再次踏入家門,剛在玄關換鞋,就飛奔而來一個人,將他緊緊地抱住。
“子恆,你終於回家了,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了你兩天了,我好想你……”
嬌滴滴的嗓音,酥入骨頭,慕子恆卻是恍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艾娜。
兩天不見,他都快忘了她了。
艾娜見他完全沒有表情地看着自己,頓時心裡一慌,惦記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就吻上了他的脣。
熟悉的香奈兒NO.5的香水味,熟悉的脣蜜味,卻是聞得慕子恆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他反射性地一把推開艾娜,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眼底冷然而陌生地看着她,“你爲什麼還在我家,我之前在醫院不是已經和你說清楚了麼,我不想再看到你。”
艾娜被推得撞在了鞋櫃上,後背疼了疼,她殷紅着眼眶,委屈地看着他,“子恆,你爲什麼要對我這樣,我說過了,我除了金大棋那件事,我根本沒有欺騙過你其他的,我真的是和你在書籤上傳情的那個女生,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你竟然到了現在還要狡辯。”
慕子恆譏嘲地勾了勾脣,“艾娜,你真的當我慕子恆蠢成豬了。我已經去學校圖書館查過了,那本書的借閱記錄裡,根本沒有你,林菲菲纔是借了那本書的人。”
艾娜神色慌亂了一下,卻很快鎮定地道,“子恆,你不能把借閱記錄當做判斷的依據,那本書太厚重了,所以我沒有借回宿舍,我都是在圖書館裡看的。”
“呵呵……艾娜啊艾娜,你真的令我好心寒,我慕子恆這三年來,捧出一顆真心竟然就是給了你這樣一個會裝會演的女人……”
慕子恆自嘲地笑着,將書籤從皮夾裡拿出來,道,“那你寫,照着背面的字寫……這三年來,我好像從來沒見你寫過字,我都不知道你的字跡是什麼樣的……對了,曾經有一次,我帶你去一家情侶餐廳吃飯,店家給了我們紙和筆,讓我們寫彼此祝福的話,說可以貼在許願牆上,可你當時卻硬是不肯寫,說願望寫出來讓人看到就不靈了……我當時不疑有他,可現在想想,你其實是不想讓我看到你寫的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