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雖然沒細說那一晚的事，但光是林菲菲身邊還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就足夠讓慕子恆知道，林菲菲那晚必定遭遇一場險境還生。
慕子恆也沒有隱瞞，道，“那一晚，我其實是在竹林雅苑的後山發現的林菲菲，當時，金大腸正意圖對林菲菲圖謀不軌，我把金大腸趕跑之後，怕林菲菲有心理陰影，就沒說這件事，只說是在路邊撿到的她。”
警察表示理解，但還是問，“那你說的金大腸，是誰？你有他的聯繫方式麼？”
慕子恆道，“沒有，不過你們警局應該有記錄吧，我之前不是有告林菲菲惡意傷人，就艾娜那件案子，那個指正人，就是金大腸。”
警察愣了愣，恰好，那件案子是他負責做筆錄彙報的，忍不住額角黑線地道，“那個人叫金大棋，不叫金大腸。”
“……”慕子恆抽了抽嘴角，沒吭聲。
警察也沒再問什麼，就掛了電話。
慕子恆轉身，嚇了一跳，“媽，你怎麼在這裡，會議結束了？”
“我看你一直沒進來，就出來看看，讓會議暫停幾分鐘。”慕琴說着，眉眼不動聲色地問，“我剛聽你提到菲菲，發生什麼事了。”
“哦，沒什麼大事，就是之前我在竹林雅苑的時候，恰好看到有人對菲菲圖謀不軌，就阻止了，剛剛是警察來問話。”
慕子恆簡單地說着，也沒提太多其他的事。
慕琴聽到這句，原本緊提的心懸了下來，道，“那既然電話講完了，就進來開會吧。對了，晚上的時候，我帶你去參加一個聚會，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從英國留學回來了，我給你介紹介紹。”
“……”
這是要相親的意思？
慕子恆眉頭一擰，有些不悅地道，“媽，你做什麼給我安排這種事，我沒興趣。”
慕琴神情嚴肅，道，“你不是說已經放下艾娜了麼，那現在，你去見見其他女人，有什麼不樂意的？那女人我看過照片，不但溫婉大方，還是劍橋大學商學院的高材生，和你郎才女貌，將來在工作上也能幫到你，她的媽媽還是政委，這樣的女人，配你哪裡不好？”
慕子恆惱了，“媽，慕氏現在在A市一家獨大，你做什麼還要我娶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我想娶誰，我自己會做主。”
慕琴臉一沉，問，“那你想娶誰，你倒是和我說說，繼艾娜之後，你又看上哪隻狐狸精了。”
“我……”慕子恆本想說自己想娶林菲菲，但一想到林菲菲的兒子陽陽，又覺得慕琴肯定不樂意，就閉嘴沒說，只是轉而不耐煩地道，“媽，總之我現在不想相親，那什麼聚會，你自己去吧。”
說着，慕子恆就走進了會議室。
慕琴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眉眼間，若有所思。
所以，她的兒子，是又不長眼地被第二隻狐狸精騙了麼？否則，他何必這麼不耐煩地拒絕，她的兒子，她還能不清楚？
眼底劃過厲光，慕琴踩着高跟鞋，噠
噠噠地走進了會議室。
……
警察掛上電話後，就對林菲菲道，“事情，慕子恆已經向我們交代了，確實另有其人，稍後回去，我們會再查的。”
說着，警察又道，“那先這樣吧，稍後，我們就去找張明海和艾娜，事情有任何進展，我們都會及時通知你。”
警察離開後，林菲菲也擡腳欲走，卻被湛瀟喚住了，“菲菲……”
“嗯？”林菲菲頓住腳步，回眸，問，“怎麼了，湛特助？”
湛瀟動了動脣，“我……”可，一聲之後，他似乎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是這麼靜靜地看着她，眸光復雜。
林菲菲眨了眨眼，問，“你是想問夏嵐的事麼，她恢復得並不好，胃口也不好。”
湛瀟的神情僵硬住，更說不出話了。他知道，在夏嵐的這件事後，林菲菲即便不會真的怪他，但在她的心底，已經將他視作“愧對夏嵐”的負心漢了。他和她曾經平和交流、甚至愉悅聊天的場景，再也不會出現了。
抿着脣，湛瀟道，“菲菲，對不起。”
對不起，給你的朋友造成了傷害。
可再對不起，他都不可能去愛夏嵐，所以，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湛瀟的神色看着很晦暗、很壓抑，就像是隱忍着很複雜的痛苦一樣。
林菲菲看不懂，但她知道，她剛剛的話，可能有點責怪湛瀟的意思，所以，讓他的表情看着更不對了。
所以，她歉然地道，“湛特助，我剛剛的話是有口無心的，你別往心裡去，我知道這件事並非全是你的錯，我只是、只是……”
只是忍不住地，會在心底有根刺，替夏嵐覺得難過。
咬着脣，林菲菲揪了揪褲邊，強逼自己露出一抹笑，“湛特助，我們別再說這事了，你的面色看上去還是很蒼白，所以還是不要久站了，快回病房休息吧。”
說着，林菲菲就走出了配藥間。
湛瀟跟在她身後，但跨出門後，卻不敢跟上去，只能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一瞬不瞬。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總之，當他收回視線的時候，長廊上，早就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落寞地闔了闔眼，湛瀟扭回臉，卻對上了一雙讓他意想不到的眼。
夏嵐，就站在對門，扶着門把，面色蒼白地看着他。
湛瀟眸光閃了閃，有着猝不及防的驚慌。
兩人對視了許久，湛瀟才似驚醒般，撇過臉，道，“對不起”，接着，轉身欲走。
“湛瀟……”夏嵐低低地喚住他的腳步，恍惚着眼，嗓音很低、很輕，卻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她問，“湛瀟，你是不是……喜歡菲菲？”
因爲喜歡，所以儘管只是一個背影，也能讓你露出那麼望眼欲穿的眼神。
因爲喜歡，所以儘管只是一聲菲菲，也能從你齒間劃過柔情似水的溫柔。
更因爲喜歡，所以儘管只是一個表情，也能從
你的欲言又止中，窺見出那麼多的千言萬語。
這種想愛而不敢說的糾結和落寞，她太清楚、也太深有體會了。
夏嵐宛若明鏡般洞悉的眼神，讓湛瀟渾身一顫，就像個做錯事被逮了個正着的孩子，慌亂而無措。
他不是怕夏嵐知道他喜歡菲菲這件事，而是怕她把這件事告訴菲菲。
他怕菲菲知道後，會躲着他。
眼神亂了亂，湛瀟許久，才恢復鎮定，接着，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再接着，跨着匆匆的腳步離開。
落荒而逃。
夏嵐凝着他的背影，眸光復雜和憂傷。
……
夏嵐在原地佇立了很久，才緩緩地往回走，走過拐角的時候，她看到了在走廊上四下張望又疾走的林菲菲。
林菲菲在扭頭的一瞬看到了她，立即急匆匆地奔過來，氣息微喘地道，“夏嵐，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夏嵐定定地看着林菲菲，恍惚了許久的神色，終於在這一刻看上去像個有思考能力的正常人。
林菲菲有些緊張地看着夏嵐，她該不是剛剛走出來之後，恰好經過配藥間，然後聽到了她和警察的對方，知道了張明海利用了她的事？
夏嵐看着林菲菲小心翼翼的表情，倏爾笑了，“菲菲，我剛喝粥，發現粥好淡，我想去買肉鬆，卻發現沒帶錢包，我們一起下樓去買吧。”
“……”
林菲菲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夏嵐，她是突然被醍醐灌頂了麼，怎麼，突然從陰雨綿綿，變成陽光明媚的好心情了？
夏嵐就像沒看到林菲菲的震驚一樣，繼續笑笑地挽上她的胳膊，朝着病房走去，“菲菲，等買了肉鬆，我們再買點零嘴，呆在病房太無聊了，等下我們再去問問醫生什麼時候能出院……”
菲菲，你知道麼，當我貼在配藥間的門口，聽着你說張明海和艾娜的事，我就知道，你是怕我知道真相承受不住打擊，所以，纔想瞞着我。那一刻，我雖然震驚，但更多的是感動和自責，感動有你這麼好的一個朋友，自責自己識人不清，差點害了你。
菲菲，你更知道麼，當我看到湛瀟用那麼溫柔的眼神凝望着你的背影的時候，我的心雖然很痛很痛，但我卻沒有恨你或嫉妒你……因爲，我想起你爲了我，去找湛瀟，問他你能不能試着去愛我……
你一直爲在我着想，這樣的你，我怎麼可能去爲了一個男人和你上演姐妹反目的戲碼呢？
可是菲菲，你知道麼，我真的好羨慕你，羨慕你有湛瀟這麼溫柔的男人喜歡着，他雖然拒絕我時候很無情，但他看着你的眼神卻是那麼溫柔，溫柔到我想哭……還有慕子恆，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他這幾天對你真的很好，好到我都能想象，如果你同意接受他，你的第二次婚姻一定是美滿而幸福的……
所以，菲菲，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更所以，如果我再瘋狂地任性一回，你會怪我或者罵我麼……
（本章完）